【那時他才七歲,不過七年的耳濡目染加上天賦異禀使他過早成為了一個築夢能手。】

與當初向魔羅提議分批輸送苦力的同一計策師又提出了相類似方案,來解決喚醒玻璃棺中人這個魔羅實質上并不怎麽關心的任務。毒素源地的紅紗衣消亡後,原來被劃分送往她那裏的女性隊伍也被轉移到魔羅的堡壘中來,依仗計策師的意思,這都是為了獲得築夢師的消息。

現在要把囚徒分成兩批:認識築夢師的,和不認識築夢師的。

由于駝峰獸事先接到要收集囚徒間相互可能透漏消息的吩咐,故而囚徒自由言論的權利得以暫時恢複。

隊伍前部的一個中年婦女,裹着碎花紗巾,她悻悻地說着,十幾年前她的父親和一位築夢師合作過,只是結局不歡而散,後來築夢師瘋了,她的父親連夜離家出走,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過什麽,沒人再見過她的父親,但是瘋了的築夢師仍時常轉悠在他的那所老房子附近,她說如果她現在看到他一定會認出來,于是她靠左站,選擇了認識築夢師的隊伍。

以這個裹頭巾婦女為圓心的一部分囚徒開始就此事議論嘀咕起來。

隊伍排到了中部,一個帶小孩的父親和他後面的囚徒分享着隊伍前部傳來的消息,由于毒源地的女性囚徒都轉移過來這邊,他們父子二人得以和孩子母親重逢,因此他現在說起話來異常有勁,這種帶着歡悅、底氣十足的語調在遭遇凄慘的人群之中是很具有煽動性的。他說,魔族的人其實是在找一個瘋掉了的解夢師,大概是魔族的頭羅幹了太多壞事,惡人做惡夢,說到這,有人打斷他,既然找解夢師,為什麽要找一個瘋掉的,于是他又把經過斷章取義的信息再添枝加葉修飾一番,告訴大家那個瘋掉的解夢師盜走了魔族的鈴铛。前不久魔族的确丢失了兩個魔法鈴铛,只不過這一傳言被現在的另一傳言很好地銜接上了。

這一波人開始以這位說得頭頭是道的父親為中心紛紛議論開來,信息繼續向隊伍的後方傳播…

假裝回去取工具的樣子,不一會兒梭朗就又晦氣地走了出來,給瘸子坦丁實施築夢計劃的那天果真把魔力全都帶在身邊了,現在想想也沒有理由留下來一瓶,畢竟當時計劃之中的是築夢完成後當晚借着月光逃往未知領域,誰料中間穿插上這麽多意外,讓他攜帶的魔力全被埋在了地季花的土壤裏,功虧一篑。

梭朗現在需要魔力不光是為自己逃離了,如果此刻他能有幸得到一滴,他想他會優先使用它介入養父的夢境。在地季花之園看到沉睡的養父漢留塔着實令他意外,但第一時間他就反應過來養父一定是被困在失敗的築夢空白裏了,至于躺在他旁邊的那個女人,他從來沒有見過。實際上,他上一次見養父也是十七年前了,那時他才七歲,不過七年的耳濡目染加上天賦異禀使他過早成為了一個築夢能手。

在駝峰獸發覺他有異常之前還是盡快回歸囚徒的隊伍為好,只是今天囚徒不像往日分布在各自該幹活的地方,全部集中在了中央大廳,他便信步趕了過去,排在隊伍的末尾。

“這是在幹什麽?”他就近向一個年輕小夥打聽着。

一個看上去油腔滑調的圓臉男人替那年輕人接過了話茬,“據說堡壘裏有些魔族夢游。”

“那關我們什麽事?為什麽又開始分批了?”

“要有一部分人守夜,防止他們夢游的時候墜崖。”

一派胡言,魔族的魔鬼都是在夜間猖獗,睡覺夢游,搞什麽鬼?梭朗鄙夷地瞧了那人一眼,不甚相信。他又問另一些人,得到的都是從隊伍伊始口口相傳到隊伍末尾變了形的消息,不過有一個老人說的聽上去還算靠譜,老人指着右邊相比短了一半的隊伍告訴他,那個隊伍的是自願去翻修惡魔花園的勞力,梭朗知道老人所說的惡魔花園就是地季花之園,于是他向前走,入進右邊不認識築夢師的隊伍中去了。

隊伍不斷前移,右邊人數少的一支快到頭了,梭朗的後面沒站幾個人。回想被困地季花之園的這幾天簡直就是他從希望的神殿一下子墜落到絕望之涯的受難日,還好又重新受到了上蒼的眷顧,他熬過來了,并且又見到了他從小敬佩的一位親人,他在心裏默默記了筆賬,這次算他收了上蒼的恩惠,下次有機會他會還的。

輪到他了。

本來這邊的隊伍不經問話直接過的,大概是梭朗站在人群中總是較為引人注目的身板和臉龐讓一直背着手、拉着臉的黑衣兵衛多瞧了一眼,他伸出一只手攔住梭朗,“不認識,是嗎?”

梭朗沒有就心裏的疑惑馬上回答,他想了想,如果是去地季花之園做工,魔族當然會派些和棺材裏漢留塔沒關系的囚徒,免去滋生事端,于是他乖巧地搖搖頭,明亮的雙眸閃着無知的笑意。

“一個都不認識?”黑衣兵衛又問,站在他旁邊的無眼駝峰獸蠕動着腰下的三條觸角。

梭朗再次肯定的搖搖頭,同時瞥見左邊那支隊伍前方擺着問詢記錄的桌子,進度十分緩慢,而自己所在這支隊伍的前方走向的的确确是地季花之園的方向。他放下心來。

黑衣兵衛一揮手讓他過去了,後面剩下的幾個也一同跟着過了。

按照計策師的初衷以及觀摩人數多少來随機應變,不認識築夢師的那支隊伍總共不到五十人,這些人是要被押到地季花之園的,不過不是去翻修,這麽個小小的園子也用不上這些人來翻修。

梭朗跟着隊伍再一次進了這個惡魔花園,他的目光第一眼便放在那口玻璃棺材上,随後很快意識到了事态的嚴峻性…什麽翻修,這批囚徒是來給地獄月季做屯糧的,園子裏當然站不下,三條粗徑繩鈎挂在露天陽臺的鐵欄杆上,繩鈎的另一頭被放下懸崖,吊着三籠囚徒!

梭朗和他身前身後的這十餘人将是第四籠吊下去的。他們會按順序和周期被活活餓死,然後用來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