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藤蔓借着草叢的隐藏爬過來,纏在了裴雲姒的身上,将她緊緊的縛住。

裴雲姒感覺到了,可是她只疼的閉上眼睛,死死咬着下唇。

喑啞的聲音從深處傳來,“我在此地修煉千年,沒想到今日竟然能遇見到一個神魂,真是天助我也。”

待那個聲音說完,裴雲姒原本閉上的眼睛忽然睜開,眼瞳變成了赤紅色,隐約還摻雜着一絲絲的黑氣。

只不過很快被痛苦的表情取代,又閉上了眼睛。

藤蔓化為利劍,直取裴雲姒眉心。

卻在眉心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眉心出現一個印記,裴雲姒雙目也睜開,赤紅色雙瞳已經開始轉黑,她一字一頓的說,“妖孽,爾敢!”

火,燃燒了周圍的藤蔓,一條黑色蛟龍騰空而出。

蛟千年可化為龍,五百年為角龍,千年為應龍。

這是一條即将化龍的黑蛟。

裴雲姒笑的很是邪魅,身上纏着的藤蔓盡數被那些赤火燒為灰燼,看着被反縛住的黑蛟,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忽然頓住。

竟然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了。

那黑蛟顯然也發現了裴雲姒的身體有問題,蛟尾一擺,掙脫了身上的藤蔓,将裴雲姒整個人卷飛了出去,撞到樹上落下後她就暈了過去。

黑蛟化為人形落地,伸手直探裴雲姒眉心,卻被什麽抓住,待看清楚,才發現是裴雲姒的魂魄,有個半透明的“人”從裴雲姒的身體裏出來。

那個“人”身上還時不時的冒出火焰。

黑蛟覺得自己被抓住的地方有被燒灼的痛,可手臂被她抓住,根本沒用辦法。

“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與你這妖孽何幹?”

黑蛟已經發覺此人不好惹,眼睛四處亂轉,尋找逃跑的機會。

鳳沅看出了他的意圖,将手放開。那黑蛟便要跑,鳳沅右手五指攤開,一柄長劍從她手中出來,劍柄出雕刻着鳳凰的模樣,隐約可聽見鳳凰的鳴叫聲。

鳳沅伸手彈了彈劍聲,劍聲立刻發出聲音來回應,“許久不見了,破雲,今日便讓你嘗嘗,這蛟龍血的滋味。”

破雲劍的鳴聲立馬更歡快了。

鳳沅挽了一個劍花,三道劍氣沖黑蛟而去,黑蛟立馬被擊落。鳳沅執劍走過去,一劍砍下了黑蛟的腦袋,轉眼間黑蛟就灰飛煙滅了。

黑蛟剛消失,天律就來了。

“天吶,大沅沅,厲害啊!”

鳳沅沒理她,将劍收了起來。看也不看原來的身體,擡腿就要走。

天律連忙拉住她,“哎,你幹什麽呀?快回去啊。”

“回哪兒去啊?”

“回你的身體裏去,快點啊。”

“我覺得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好個屁,快……等等。”天律轉頭看向裴雲姒的身體,作用靈力打向那具身體,一股黑氣從身體裏跑出來,飛快的逃了,天律氣急敗壞,“豈有此理,這可是我專門找人,精心設置的劫啊!這些搗亂的從哪裏來的,真是太過分了。別讓我抓到你們,否則……”

鳳沅挑了挑眉,準備走了。

天律一把抓住她,把她扔回了身體裏。等她被人找到并被人擡回去,天律才放下心來。

剛準備走,卻迎面撞上匆匆走過來的江照。

天律是隐身的,江照身為凡人原本是看不到她的,可是他看見她忽然頓住了腳步。天律也驚訝的盯着他看。容屾卻直接繞過她走到床邊握住裴雲姒的手。

天律仔細看了她一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然後嘆了一聲,轉身消失了。

裴雲姒動了動,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疼啊,感覺骨頭好像斷了。

“阿沅……阿慈,你醒了?”江照見裴雲姒動了動,連忙湊近她。

裴雲姒一睜眼,就看見湊近的江照,先是吓了一跳,但是身上實在是太疼了,癟了癟嘴,“江照,我……我好疼啊!”

“發生什麽事了?”

裴雲姒努力回想了一下,她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就記得自己好像追一只狐貍,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

“嗯。”裴雲姒又哼哼了兩聲。

因為太子妃受傷,太子殿下也沒參加這次的秋獵。

而裴雲姒,因為這次受傷,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個月,為此江照還不放心,又讓她躺了幾個月。

完美了錯過了除夕家宴。

其實裴雲姒也不想去,因為去了也吃不到什麽東西,就聽着張皇後和五皇子母子二人組互相吹捧。

不過,她今年沒去,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除夕宴上,皇帝看中了一個舞姬,封為熹嫔,當晚就寵幸了。

皇後為此大發雷霆,第二天就找個由頭打落了熹嫔。

聽着皇後口口聲聲的說着熹嫔是一個下賤的舞姬,結果皇帝就生氣了,直接對着張皇後道,“你當年不也同樣是個舞姬。”

然後皇後就被禁足了。

裴雲姒聽着長陵繪聲繪色的給她講述着,然後饒有興趣的磕着瓜子。

“這舞姬什麽來頭?”裴雲姒轉頭問江照。

江照示意他們都退下,裴雲姒斜了他一眼,“你幹的?”

“我只是順水退舟罷了,順便告訴她,當年她張氏是怎麽上位的,如今就會有人效仿她。”

“那舞姬長的好看嗎?”裴雲姒湊近江照,一臉好奇的問。

江照搖了搖頭,“張氏,包括那舞姬,都不過是替身罷了。”

裴雲姒眼睛瞬間爆發出了八卦的光芒。

“陛下真正的心上人,早就沒了。那人是他的貼身侍女,比他大了八歲。後來被太後發現,命人賜死了那個侍女。”

“就這樣?哎,不對,你先等一下,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太後是被太皇太後賜死的,跟這件事情有沒有關系?”

“有,不過關系不大。太後被賜死,是因為她謀害太爺爺。”

“她瘋了,太。祖就一個兒子,還沒了,剩下這一個孫子,皇位不是他的,是誰的?到時候她不就是太後了,怎麽着她也能活的過太。祖吧?太糊塗了吧。”

“這件事情跟你們裴家也有那麽一些關系。”

“跟我們家有什麽關系啊?因為我倆的婚約?”

“不是,當年太。祖曾言你的祖父若是他的孩子,将來這大夏必然昌盛百年。太後怕太。祖真的把皇位傳給你的祖父,她的手伸不到裴城,只能從太。祖身上下手。”

裴雲姒嘆了一聲,“太可怕了,就為了一句話,她瘋了嗎?”想也知道這只是太。祖的一時感慨,太後居然玩的這麽大。

“瘋沒瘋,只有她自己知道。”江照對那個祖母并無太大的感覺。

裴雲姒躺到了上元節,終于可以出去玩了。

太。祖曾下令在上元節前後三日開放夜禁,讓百姓們縱情游樂觀燈。

好容易可以出來,裴雲姒已經打算玩一天了。不過上元佳節,帝王每逢此夜,必出宮游玩,與民同樂。

除此之外,還得在正月上辛夜在甘泉宮祭祀的活動。

既然要祭祀,太子也得到場,裴雲姒依舊告了病假。

跑去了梨園聽戲。

又去了酒肆喝酒,酒肆的老板跟她很熟悉了,一見她就自覺的上了酒菜。

在二樓向下看,樓下大堂一衆胡姬在跳舞,還有人伴奏,精彩處,裴雲姒跟着一起喝彩。随手拿起桌上的牡丹花,擲了下去,其他人見此,也來了興致,學起了裴雲姒,把桌上的花擲了下去。

許是發現了什麽樂趣,遇到喜歡的胡姬時,大家便往哪裏擲花,誰的腳下花越多,那得到的賞賜便越多。

裴雲姒出來的時候,裏頭還十分的熱鬧。

真正的活動都在晚上,出門賞月都不算什麽稀罕的事了,整條街道上挂滿了燈籠,五顏六色不說,各種形狀的都有。

裴雲姒在街邊小攤上吃了一碗元宵。

就開始逛,忽然手臂被人拉住,回頭一看,居然是江照。

“你……”

江照很自然的拉過她的手,“走吧。”

“哎,不是,我……”

“走過路過的快過來看一看瞧一瞧了啊,答對十道燈謎可獲得這盞荷花燈啊。”

那荷花燈被挂在屋檐上,與普通的荷花燈形狀上是沒什麽兩樣,但是在燈光火光以及月光的照射下,才發現這燈的制作材料不同。

總之,很是好看。

江照回頭看了一眼裴雲姒,見她目光緊盯着荷花燈,就拉了她過去,給了那人十文錢。

要答題,先給錢。

用木栅欄圍成的幾個小房間,每個房間都有燈謎,答完之後會有人把答案拿出給掌櫃的看,如果全都答對了,就可以把那個荷花燈拿走了。

江照進去答題,裴雲姒站在外面等他。

裴雲姒就站在那裏看着他,看他執筆的模樣,看他書寫的模樣……江照似有所感,擡頭對她笑了一下。

很快江照就把謎題答完了,遞給了一旁的仆人。仆人把答案拿給掌櫃的,掌櫃的看了一眼,然後又驚訝的看向江照的方向。

“這位郎君全答對了,荷花燈歸這個郎君了。”

掌櫃的命人把燈取下來,遞給江照,江照拿到燈後遞給了裴雲姒,掌櫃的摸着胡須笑道,“原來是郎君在讨家裏的小娘子的歡心啊!”

裴雲姒的臉一下子紅了。

提着燈轉身走了,就聽見掌櫃的又讓人挂了一盞兔兒燈上去。

江照追了上去,“那個……我們去河邊放燈吧。”

“嗯。”

裴雲姒把專門用來祈願的蓮花燈放進水裏,對着燈許願,“一願阿爹阿娘身體康健,二願兩位阿弟平平安安,三願……”夫妻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三願什麽?”

裴雲姒提着荷花燈站起來,“就不告訴你。”

後面一陣喧嘩,接着就聽見煙火綻放的聲音,五顏六色的煙火在空中綻放開。

“好漂亮啊。”裴雲姒提着荷花燈就擠進人群裏。

江照一轉頭就發現她不見了,人很多,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裏。

從河邊找到街尾,又從街尾找到街頭,最後又回到了猜燈謎的方向。

江照已經有些慌神了,擔心裴雲姒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沒想到一回頭,就看見了她。

還好,沒走丢了。

江照深吸了口氣,擡腳走了過去,裴雲姒帶着笑的聲音傳過來,“老伯,你怎麽不進裏面啊?在這裏都沒什麽人過來的?”

“來晚了,沒占到什麽好位置。”

“這紅薯可真香,我老遠就聞見了,什麽時候能吃啊?”

“馬上就好。哎,這個好了,來,拿好。小娘子,小心燙啊。”

裴雲姒迫不及待的把紅薯撕開,用嘴随便吹了一下,就往嘴裏送,一口燙的她張嘴直呼氣,卻也舍不得把嘴裏的紅薯吐掉。

一口吃下後,往後看了一下,就坐在了臺階上。

賣紅薯的老伯叫了她一聲,“小娘子,那位郎君是莫不是來尋你的吧?”

裴雲姒擡頭一看,是江照,遂對着老伯說,“那是我家夫君。”

裴雲姒舉起手裏的紅薯,“吃不吃?”

江照拿過她手裏的紅薯,又對着老伯說,“煩請老人家再給我拿一個。”

“好咧。”

兩個人坐在臺階上啃紅薯看天空。啃完後,又去看花燈。

這次,江照緊緊的牽着她的手,到後面裴雲姒逛累了,江照把她背着,裴雲姒連怎麽回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