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桃心裏想笑, 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下來,她可太熟悉裘師炀的性格了,這是他的卧室, 想趕她走,對他來說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現在坐在床邊背對着不願看見她,分明是感覺自己落了下風後的惱羞成怒罷了, “那我走了。”
裘師炀聽着離開的腳步聲,捏緊的拳頭忽然狠狠砸了一下床。
杜知桃忽然折返回來,直接在他身邊坐下:“給你消完毒我就走。”打開醫藥箱,用消毒棉簽沾了點酒精。
擡頭見裘師炀一言不發, 杜知桃又說:“你把胳膊伸過來,你這個姿勢我碰不到。”
說完她就等着裘師炀的動作。
她篤定對方肯定會乖乖照做, 因此心裏也不着急, 在等了足足有一分多鐘後,裘師炀不情不願地把手臂往她面前一橫:“消毒完就走。”
“好嘞。”
裘師炀已經把外套脫了丢在地上, 杜知桃幫他卷起袖口,動作小心謹慎地避開了那幾道傷口,用棉簽給他消毒。
酒精滲入破損的皮肉一瞬間變得又麻又熱, 帶來針紮般的刺痛, 裘師炀擰眉掙紮了下,卻被杜知桃按住了肩膀:“不要動。”
她手下使勁,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 臉頰染上嫣紅,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模樣, 不自覺用上了之前用來訓斥陸星澤時所用的口氣, “打架的時候不知道痛, 現在倒知道痛了,亂動亂動,亂動什麽呀,你這一動棉簽差點戳進去了,到時候還不得疼死你。”
杜知桃很少在他面前展現出強勢的一面,基本都是逆來順受,像沒脾氣似的任人搓扁揉圓,所以她突如其來的訓斥還讓裘師炀怔了一怔。
等他反應過來後,他立刻瞪圓了眼睛,憤怒道:“我也沒逼你給我消毒啊!”
“我樂意,行了吧。”杜知桃把用過的棉簽丢進垃圾桶,騰出一只手極其自然地揉了揉青年的頭發,“下次不要和別人打架啦,你看你,把自己弄成這樣,這些傷口起碼要一個多月才能恢複。”
頭頂處傳來的溫熱觸感像是憑空生出的藤蔓,順着胳膊肩膀,自上而下纏至心間,帶來一陣過電般酥麻的感覺。
放在身側的手指神經質地動彈了兩下,然後又被手的主人強制展平了。
杜知桃收回手,兜裏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她給每個任務對象的來電提示音都設置成了特殊的,聽到是裘時煜打來的電話,她想也不想就拿出來接通了。
“喂,是我,怎麽啦。”
她接電話的時候沒有避諱身邊人,因此裘師炀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來電顯示。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放松,結尾的咬字透出愉悅的笑意,如果把尾音拖長,音調就是軟綿綿的,有點撒嬌的妩媚,又甜又軟。
很刺眼的畫面。
又是他哥,又是他哥……
只要有他哥在,她的目光就不能全心全意停留在他的身上,只要他哥稍微一呼喚,她的注意力就悉數被搶走,再也不回來了!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這樣?
難道他在她心裏,就真的一點都比不上他哥一句話嗎?
強烈的嫉妒,夾雜着幾分不可名狀的委屈,釀成憤怒的火焰。裘師炀的拳頭慢慢地攥緊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痛楚,但他卻像是絲毫感覺不到那樣,甚至差點笑出聲來。
裘時煜這通電話打過來也沒說什麽,就是跟她聊了幾句公司的事情,然後問她過幾天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飯。
杜知桃挂了電話,拆了包創口貼,轉身要給裘師炀貼上,青年卻猛地一把揮開她的手,神情陰戾:“我不要你,出去!”
包裝袋被他揮到地上,裏面的創口貼掉出來撒了一地,杜知桃簡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明白為什麽她就打了個電話的功夫,裘師炀又突然開始發飙了。
她彎腰撿起創口貼,無奈地說:“都快弄完了,你再等一下不行嗎。”
“不行!”
音量猛地拔高,杜知桃一愣,低頭卻看到了青年微紅的眼眶,要說的話也堵在了喉嚨裏,就聽到他怒吼道,“你去關心我哥啊!關心我做什麽?你待在我這裏難道不是在浪費時間嗎?那就趕緊走,去找我哥!”
杜知桃被他這一通劈頭蓋臉的反問砸懵了,好一會兒才消化對方話裏的意思。她張了張嘴巴,感到不可思議極了。
所以裘師炀這是……吃醋了?
就因為她關心裘時煜卻不夠關心他?
這也太小孩子脾氣了吧。
杜知桃頓時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默默地在他身邊坐下,輕聲細語地哄他:“我不找你哥,我就找你。”
裘師炀雖然還是梗着脖子,一臉的硬氣和倔強,但是眼角卻更紅了,啞着嗓子嘴硬:“我不需要你關心。”
“是我自己想關心你,這不是浪費時間。”杜知桃認真地說,“因為你也是我重要的人。”
“……”這下裘師炀連耳朵脖子都燒了起來。
他不肯說話,杜知桃也就沉默下來。她把創口貼一條一條仔仔細細地對着他的傷口貼上,然後收拾好醫藥箱,站起來往門口走。一直不說話的裘師炀忽然揪住她的衣袖。
杜知桃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裘師炀仍是低着頭,過了好半天才別別扭扭地開口,聲音仍透着幾分沙啞:“你剛才說的,是真心的?”
“真心的。”杜知桃口吻很鄭重。
“……哼。”
他慢慢地擡起頭來,面上努力裝出不屑一顧的模樣,眼裏的欣喜卻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算你識相。”
……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件事,第二天,杜知桃發現裘師炀好像重新變回了之前的樣子,先前那些冷戰在他這裏全部翻篇,他又開始主動跟她說話,跟在她身後叽裏呱啦喋喋不休地說這說那,杜知桃不理他他也不再生悶氣了,仍然堅持不懈地纏着她,仿佛要把之前那些天都補回來一樣。
甚至比之前還煩人了不少。
杜知桃偷偷腹诽。當然,這話她是不敢當着裘師炀的面說的,小少爺大發慈悲願意不計前嫌,她開心都來不及呢,怎麽敢說少爺的壞話。
因為他倆關系的好轉,現在她也不需要一下班回家就進自己的房間,而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待在客廳休息了。唯一的煩惱是裘師炀實在太過粘人,她看個綜藝都要湊過來和她一起看,看了幾分鐘就皺眉說不好看,順帶嫌棄一番她的口味和審美。
杜知桃反正挺喜歡的,而且這部綜藝裏還請了姜栖聞呢,她一個沒忍住怼了回去:“我覺得挺好看的,好多帥哥,我看都看不過來。”
裘師炀表情一下子變得很複雜,糅雜了震驚、懷疑、不敢相信等等一系列情緒,好像難以接受似的,說:“你就喜歡這種?”
他手指指着電視裏姜栖聞那張臉。
這檔綜藝是一個記錄旅行生活的慢綜藝,成員們現在在海邊撿貝殼踩浪花。
聽當地人說往前走可以撿到好看的石頭和貝殼,大部隊都走在前面,唯有姜栖聞一人不緊不慢地走在最後。
今天天氣很熱,他穿的是節目組提供的大花襯衫、短褲加人字拖,明明是很容易被人吐槽的中年男性裝束,套在他身上非但不顯得難看老氣,還被他硬生生穿出了一股花花公子的味道。
他踩着浪花往前走,雪白的浪花卷過他的小腿又很快後退,濺起的水珠很快打濕了他的衣服和頭發,但姜栖聞毫不介意似的,對着鏡頭笑眯眯地把手指插進劉海往後梳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明亮漂亮的眼睛。
抛開其他不談,杜知桃還是挺喜歡姜栖聞那張臉的,她看着電視轉播出來的畫面,坦誠道:“喜歡啊。”
裘師炀哽住了。反正以他的審美是欣賞不來這樣的長相和穿搭,他只覺得娘的要死,換做是他,肯定會穿個無袖黑背心什麽的,又酷又有型,不要太帥啊。
但是杜知桃就喜歡這種娘炮的人,他撇了撇嘴,雙臂環胸,有些不爽道:“你喜歡就喜歡,跟我沒什麽關系。”
杜知桃:“?”
她有些迷茫,嗯……确實跟他沒啥關系啊,這是需要特地說一聲的嗎?
她搞不懂裘師炀的想法,繼續看綜藝。
裘師炀卻覺得無聊,看了一會兒就開始擺弄手機,過了一會兒,他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放下手機,興致勃勃地對杜知桃說:“明天你下班我來接你怎麽樣?”
杜知桃很是驚訝:“你已經會開車了?”
“我是18歲,不是8歲,早就拿到駕照了!”
杜知桃想了想,又問:“但是你的車鑰匙不是被你哥拿走了嗎,怎麽來接我啊?”
“這你就膚淺了。”裘師炀沖她晃了晃手,笑的很是得意洋洋,“誰告訴你我只有那一輛車了?只是另一輛我不太喜歡,所以丢在車庫不開而已。”
杜知桃:“……噢。”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是很懂啦。
“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你在公司樓下等我。”
裘師炀看起來比她還興奮似的,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上樓回房了。
耳邊終于清淨了,杜知桃沒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眼睛移到電視上,放松地縮在沙發裏,舒舒服服地享受她一個人的休閑時光。
作者有話說:
誠摯邀請大家欣賞一下我的新文案和新封面(玫瑰)(玫瑰)(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