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黛仙當然不知道我和南城九傾的腦內小劇場,不過她認出了這只開會時躺在我懷裏的小黑貓,就舉起剛脫下的恨天高,調轉鞋尖洋洋得意地沖貓鼻子點了點。

“小傻貓,你就看着我怎麽修理你家窮矮矬的笨主人吧!”

我吓得頭皮快要炸翻,特麽這賤女人不會是想要我的命吧?!至于嗎,不就當初踹了她二十多腳,我有清楚地數過呢,最後五下還因為罵得太累沒怎麽使上勁兒,她現在卻要直接拿這麽高的鞋根釘死我嗎?!

可我馬上發現丁黛仙作死地用這個舉動惹惱了某位傲嬌鬼大爺。

南城九傾身上的鬼氣凜洌爆表,連我都能感受到周圍乍寒的空氣波動。

“好大的膽子,”他陰冷地怒哼,“幾百年來,還沒有誰敢用女人穿過的臭鞋指向本座!”

直男癌男鬼的傲嬌點有些讓人難以理解,不過我知道自己必須閉嘴了,否則就是火上加油。

果然,在丁黛仙高揚起手裏的鞋子想砸到我屁屁上的霎間,她突然像只被熊孩子拽在手裏的塑膠娃娃,四肢憑空被扭轉一百八十度。鞋子從手裏飛脫出去,狠狠地砸在門上,發出好大一記沉悶的鈍響。

不愧是財大氣粗的“星皇”,連廁所門都造得這麽用料十足。

我無聊地贊嘆了一下,慢騰騰地提上內褲扯下裙擺,抱臂欣賞一下丁學姐媲美頂級柔術大師的扭曲身體。

她已經驚恐得連失聲尖叫都苦逼地卡堵在了喉嚨裏,只聽見“咯咯咯”的古怪破氣聲。整個身體絞得像根粗壯的天津大麻花,這樣子絕對得把身體裏的血管給徹底堵塞了,她的臉很快漲成豬肝色,又向着紫色變化。

“喂喂,算了,別鬧出人命來,她這樣會被憋死的!”

我瞧着不妙,連忙跟南城九傾告饒。

“呵!”他慵懶地哼了聲。

擡爪一跺,丁黛仙立即換個方向絞成麻花,速度快得我根本沒看清她是怎麽被絞成這幅可怕的模樣!

“……”我真的開始害怕了,再次驚覺到一個恐怖的事實:大概對于南城九傾這樣強大的鬼類來說,取條人命可能堪比踩死一只螞蟻般簡單而無所顧忌。

“九傾,放了她!”我連忙伸手抱下黑貓,掐着他的脖子直搖晃,“快放了她,讓她走!她頂多是人品不太好,絕對挨不上被處死的地步!你不能就這樣殺了她!你說過自己不會無故造出殺孽的,你保證過的!”

“本座說過,但未曾做過任何保證。”

南城九傾昂起貓臉,用碧澄澄的眼瞳定定地瞧我,突然哼了句:“要不,親一下就放?”

尼瑪,這會兒都不忘揩油也沒sei了,我真的對他的色心佩服得五體投地,好想活活掐死這只鬼!

“先放了再親!”本姑娘也不笨,就算被明吃豆腐也得保證目的達成。

他不屑地白了我一眼,貓爪一擡,只聽丁黛仙的身體發出一陣鑽心噬骨的“咔嗒”聲後,終于重新“轉”回正常的模樣。

她似乎已完全被吓毀了神智,竟然沒有如我預料中赤腳踹門狂奔而去,而是怒眦一雙血紅的雙眼,擡手指向我:“你、你竟然玩妖術?!柳妙你原來是……妖女,我死也不會讓你進我們劇組的,你你、你……”

她沒有“你”出下文,就突然憑空像只炮彈一樣撞開門板,直接向洗手臺上的鏡子撞去。

“南城九傾,放過她!”我瘋狂驚叫起來,話音未落,丁黛仙突然停滞在距鏡面幾寸之處,像有只強有力的手在她就要撞上鏡玻璃的霎間,把她硬生生地拖住了。

我敢打賭這事不是南城九傾幹的,因為他眯起貓瞳,很不爽地瞪向丁黛仙的頭頂上。

就算沒有血玉的加持,我也知道他正在瞪的多半是守護伺主周全的“咬頭仙”。

丁黛仙似乎暈了過去,整個人像團棉絮般輕飄飄地浮在鏡子前,而她用腦袋供奉的鬼怪估計正盤坐在她的頭頂,跟南城九傾進行着不可示人的交流。

兩鬼互瞪良久,南城九傾終于口吐人話:“滾!”

丁黛仙“卟嗵”一下摔倒在地上,然後跟被人操縱的傀儡玩偶似的,機械地站起身來,同手同腳地迅速走出洗手間。

我長籲一口氣,有點好奇了:“剛才你跟她的咬頭仙在聊些什麽?”

南城九傾不搭理我的問題,只是伸長貓頸将臉湊到唇邊,小嘴一張一合就兩字:“快親。”

啧,要不是剛才被救過,我好想把它從抽水馬桶裏沖下去。

不過人說話一定要算數,否則容易遭雷噼。

我認命地撅唇輕柔地印上貓嘴,一邊掩耳盜鈴地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平時和煤瓜親親啥的不是常幹嘛。

可這想法顯然太天真,四唇相貼,我就感覺底下的唇完全不是貓嘴的質感,而就是一雙屬于男人的性感唇片,溫潤柔滑還帶有淡淡的古檀香氣,南城九傾的獨特味道。

“你作弊!還我萌萌的小貓嘴!”我在肚子裏怒罵。

“呵,”南城九傾笑得意外的溫柔,“乖娘子,親親就親親,別分心。”

他哼哼唧唧地用貓爪勾住我脖子親了好一會兒,直到外面突然跑進來一個女工作人員。她驚恐地發現一間敞開着門的隔間裏,有個變态女坐在馬桶上,抱着一只黑貓親得天昏地暗……嗯,反正本姑娘再也不會去那洗手間了,我發誓!

我面紅耳赤地抱着貓乘電梯狂奔下樓時,卻發現樓底一片太平,根本沒有被打砸搶過的痕跡。

難道狐朵朵聽進了勸告,沒等丁黛仙下樓就主動走人了?

我四下轉悠找了又找,終究沒看到狐朵朵的身影,只能又掏手機發消息。

“朵朵,你在哪裏?我下樓了,沒看見你啊?”

貓太太和諸雲也特別安靜,這會兒肯定在上大課,她們不敢掏手機出來。

“‘屍叔正面上我’是什麽意思?”我碼完字,卻聽見蹲在我肩上的南城九傾伸出貓爪指着手機屏幕上的群名,聲音愉悅地問起。

我默默地黑線:“一個二次元網站的彈幕金句而已,別想太多……”

回頭一定要以死相逼讓狐朵朵把群名給改回來!

狐朵朵沒回信息,撥她手機也不接。

我沒轍,只能灰溜溜地跟工作人員打聽了一下,然後抱着貓直奔食堂。

“星皇傳媒”的食堂再次體現了這家公司喪心病狂的花錢法,3號樓整整兩層居然都是食堂的地盤,區別只是第二層是西餐而第三層是中餐罷了,這對于一個只有不到五十名長駐員工的小規模企業來說,無疑是完美地演繹了一下什麽叫“錢多任性”。

我跟白越挂了個電話,他們正在中餐樓層等我。

林導的請客并沒有來虛的,已叫滿一桌菜,什麽菜系的都有,絕不容許誰有挑食的借口。

我心虛地往桌邊兜看一圈,丁黛仙果然不在。林導、制片人陳先生、女主筱恬、男主白越,還有個臉生的劇務主任……現在再加一個小透明的我,六個人要消滅掉這一桌也是不容易。

我愉快地想坐在林導身邊套套近乎,卻看見白越将修指一擡,往自己左手邊的空位點了點。

我只得心領神會地走過去,腦裏卻出現了南城九傾的喝叱。

“別坐那裏。”

“為什麽?”雖是在問,我還是莫名收住了腳步。

“這人不簡單,對你有企圖。”南城九傾冷冽地哼唧。

我差點噴笑:“別鬧,人家可是大明星,哪會對我一個一無所有的學生妹有什麽想法。”

“蠢女人,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南城九傾的口氣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長嘆一聲,“你覺得自己有什麽能耐被選入?認真想想吧!”

這話像給我飄飄然的腦袋當頭來了結實一棒。對啊,十九年從沒過任何好運的我,最近是不是運氣好得有點沖破銀河系了?

“你是不是知道他帶我去了你家的大宅,呃,的某處幻相?”我猶豫了一下,謹慎提問。

南城九傾沉默數秒,輕回:“嗯。”

沉默的這幾秒……頗微妙的。

“你其實很清楚他為什麽會選上我,對不對?”我又問。雖然我是個習慣性稀裏糊塗的傻姑娘,但并不代表我連最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

白越和南城九傾之間,或許有着某種神秘的關系。

“嗯。”他這次沒停頓地直接回答。

“那我還怕什麽。”我寡淡一笑,“作為一個普通人類,我想再多也玩不過你們這樣精通靈異的生物,所以随便吧,我只管順着機會走自己的路,好歹也不能浪費被你倆折騰過這一場。”

南城九傾似乎完全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又神秘地陷入了沉默。

我也就不再跟他瞎哔哔,徑直走到白越身邊,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白越體貼地讓服務人員給我取來新餐具,又為我倒了杯飲料。

我看他,他卻在看我懷裏的貓,欣然贊美:“這只貓,很有趣。”

我皮笑肉不笑不予回應:有趣你妹啊,想說什麽就直說好了,姑娘我扛得住!

“花苓說它快要爆漲靈智了,你要小心點。”白越用筷子點了點貓的眉心。

“小心什麽?”我好奇。

“小心它會吃了你。”白越這厮非常擅長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說出極其驚悚的事情。

我被他的話吓得打了個寒噤:“它為什麽吃我?”

“縛靈猞猁的本能就是吃掉所有滞留在塵間的陰魂,這是三界法則賦予它的天然職責,就像塵間的老虎獅子必須吃掉食草動物才能維護物種平衡一樣。”白越像個老學究似的,高興地把他知道的解釋給我聽。

我聽着,可一點也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