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早就注意到林允恩一直在往這邊張望,就在意外發生的瞬間,她發現林允恩的表情明顯不對,透着幾分緊張和期待,她沒有證據,但直覺這件事和林允恩有關。

而康聿就更不用說了,他的感覺更加敏銳,幾乎在那大高個出手的瞬間就将桌子移了個位置,而他和那個叫什麽允恩的眼神互動,他自然也看在眼裏,這才把他扔到了她的桌子上。

發生了這麽一件事,葉青周圍桌的人都瑟瑟發抖,飛快地扒拉兩口飯逃之夭夭,遠一些的也放低了聲音,想也知道肯定是在讨論康聿他們。

而林允恩和她的跟班也哆嗦着離開了食堂,林允恩的額頭上還有被濺起的湯水,此刻她也顧不得擦了。

飯桌上一時沉默,衆人默默地開始吃飯,連楊海都閉了嘴。

待吃完飯,葉青便對沈奕道:“你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先幫你把邪氣給祛除了。”

沈奕想了想,最後道:“去我宿舍行麽?正好舍友都出去了,晚上才會回來。”

“也好,你帶路吧。”

打開門,看見陽臺,沈奕還心有餘悸。

沈奕的宿舍難得的清爽幹淨,地上四張單人床,床邊都配了桌子和櫃子。

葉青讓沈奕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楊海在一邊緊緊盯着葉青,他還沒見識過葉青的本事。

“等下,哪個杯子是你的?借我用一下,我需要接點冷水。”

沈奕雖疑惑,不過也沒多說什麽,把自己的白色瓷杯遞給了葉青,“這個可以嗎?”

“可以。”葉青接過杯子,去洗手間接了一杯冷水。

康聿此刻也知道葉青想做什麽了,早些年前,在人們還使用銅錢的那個年代,有奇人去普通人家裏佯裝口渴讨水喝,若主人家給的是熱水則無事,因為熱氣會遮蓋一切也代表了陽氣,但如果給的是冷水,那麽就倒黴了,冷水如鏡,主人家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映在水中,待到他們離開,銅錢便像張了翅膀一樣飛到了手中。

這樣的事跡傳出來後,不管誰來讨水,吝啬點的幹脆不給,良善之人也絕不敢給人喝涼水,及至現在,銅錢早已被淘汰,現金也很少有人放在家中,這個法子也早就失傳,倒是沒想到葉青居然會這個。

楊海眼巴巴看着葉青端了一杯子水過來,“你要這水做什麽?”

葉青把水放在桌子上,一邊從口袋裏摸符紙一邊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一般的邪氣用一張驅邪符也就夠了,沈奕身上的這個有些不一般,除了驅邪符之外,她還要用冷水做一個小小的陰面結界,把它騙到裏面去,再徹底祛除。

葉青念了口訣,灌注法力,“啪”的一下把符貼在了沈奕的腦門上。

沈奕頓時感覺一股熱力襲來,同時還有一股隐形的拉力,感覺腦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拉扯着往外,頭開始痛。

腦子裏又有聲音響起,幾乎是在咆哮,“跳到樓下去!跳到樓下去!!”

沈奕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滿臉痛苦之色,整個人都在顫抖。

“楊海,按住他!”葉青大喝一聲。

康聿伸出一只手,在沈奕的後腦勺上點了一下,不等楊海去按住他,沈奕已經變得安安靜靜了。

“我暫時封住了他的感官,青青,你快些引邪氣出來吧。”康聿朝葉青道。

楊海頓時投去敬佩的目光,大師真的就是大師。

葉青點點頭,立刻雙指并攏,從沈奕的腦門出牽引,“出來!”

随着手指緩緩往瓷杯的方向移動,有一團淡淡的黑氣一只萦繞在葉青的指尖,随着她的動作鑽入了杯子裏的水中。

這黑氣康聿和葉青都看得見,唯獨楊海看不見,他只能看見葉青兩根蔥白的手指在沈奕的腦袋處和瓷杯之間來回移動,如此幾次以後,葉青終于停下了動作。

“好了。”葉青松了口氣,畢竟也是第一次用這個方法,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正想着這個不行再換別的法子,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楊海有些疑惑,“好了?那這杯水到底幹嘛用的?”

葉青指指水杯,“你往裏面看看就知道了。”

楊海依言走到桌子跟前,往裏面一瞧,那小小的水杯裏像是被放大了一般,水面平靜無波,但分明有一團黑氣在翻騰,看起來體積還不小。

“這……這是?”

“這就是糾纏沈奕的邪氣,按理說,邪氣應該是混沌無意識的,這個卻是有意識的,還能給人下心理暗示,絕非一般。”葉青的語氣有些沉重。

她本以為可能就是一般的小鬼作怪,事實看來比這個嚴重的多。

楊海:“那,這個要怎麽處置?”

葉青:“驅散了吧。”

葉青捏了個訣,把符燃了起來,丢在杯子裏,那黑氣便漸漸消散了。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康聿悄悄曲起了一根手指,有淡淡的黑氣緩緩從他的指尖進入。

當杯子的黑氣消失殆盡,沈奕也清醒了過來,一睜眼看到葉青和楊海都盯着桌子上的杯子,而那杯子邊緣還有黑色的灰燼。

他感覺到自己現在神清氣爽,腦子一下子清明了不少,頓時有些高興,“我現在是不是沒事了?”

葉青轉身看了一眼沈奕,“沒事了,你身上的邪氣已經祛除,不過以後記得保持警惕,最好能樂觀開朗,人一沮喪,就容易被鑽空子。”

沈奕連連點頭,再次謝過了葉青。

“你們是不是還要在學校裏呆着啊,我們學校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我能幫忙嗎?”

“我們也不知道還要呆多久,這還不是因為這一連串的怪事,得解決了才行啊。”楊海嘆口氣。

“最近的怪事不是因為那個什麽邪氣嗎?你們不是已經把它祛除了嗎?怎麽這件事還沒解決?”沈奕發出了疑問三連。

“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我覺得還是要去綜合樓那邊,去那個女生墜落的地方看看。”

康聿忽然道:“你們不覺得機房的那個管理老師有些奇怪麽?她的表現過于淡定了,沈奕差點發瘋跳窗,還有青青你的羅盤,她都看在眼裏,卻一點驚訝都沒有,甚至還因為到飯點了就說自己要吃飯,催着我們離開。”

聽康聿一說,大家也都反應過來了,機房裏有人跳樓而死,沈奕那動作明顯是朝着窗戶去的,說的話裏的意思一般人聽了絕不至于那樣淡定,甚至一點不意外的樣子。

“你是說,那個管理員有問題?”葉青道。

康聿摸摸下巴,“至少是個突破口。”

說話間,四人已經到達了綜合樓底下,草坪上的人形淺坑還很明顯,葉青仰頭,機房的窗戶又被厚厚的窗簾給遮住了。

“沈奕,你認識墜樓的女生嗎?”葉青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沈奕搖搖頭,“不認識,不過我有一個舍友好像認識她的舍友,當時發生跳樓事件的時候,聽他叨叨過,說跳樓的女生平時就比較孤僻,就連舍友幫她過生日都不領情。”

“那死了的男生你認識嗎?”

“你說劉奇?他我倒是認識,他也算我們學校的名人了,入學成績超級牛,可惜後來沉迷游戲,屢次逃課,挂科無數,誰能想到他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可惜。”

是挺可惜的,但也是怪他自己不知珍惜讀書的機會,沒有自控能力。

這時候,楊海晃了晃手中的手機,“葉大師,你是不是想知道死者的資料,我這裏都有啊。”

“你怎麽不早點拿出來?快給我瞅瞅。”

葉青放大圖片,仔細看內容,劉奇是98年生人,生日是九月十日,計算機系,系獨生子女,常夜不歸宿……

跳樓女生叫陳安,99年生人,生日是九月十日……

九月十日?又是九月十日,葉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薛年年說過的話,有個人在尋找九月十日出生的年輕女子。

但劉奇又不是女生,陳安倒是完全符合條件,這兩件事之間會不會有關聯呢?

如果真有關系的話,那麽陳安的屍體就應該沒有被火化。

“陳先生,你可知道陳安的遺體在哪裏?有沒有被家屬領走?”

說到這個,楊海突然面色變得嚴肅起來,“我可不可以單獨告訴你。”

葉青下意識看了康聿一眼,康聿點點頭。

葉青這才跟着楊海走到一邊,楊海放低聲音,“陳安這個案子被鑒定為自殺,本來結案很簡單,但是屍檢過程中,陳安的頭竟然不翼而飛,這簡直匪夷所思,上面發了好大的火,家屬來鬧,給了巨額賠償了事,但上面要求一定要查清楚這到底怎麽回事。”

葉青的眼睛一下子睜圓了,頭失蹤了,想到薛年年被困住的那個儀式,她可以肯定,這是同一個人的作案手法!

那人必定取了陳安的顱骨,用邪術困住了她。

但這個人又是怎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屍身的頭顱,葉青只能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內部有人。

葉青忽然覺得有一個很大的陰謀,她摸到了邊角,眼前依然迷霧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