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學院的門外,莫君和歐陽觀海周覓劍等人站在一起,冷冷地注視着面前的四個男人。這四個人,一個是身高過丈的壯漢,一個是身形瘦削的道人,還有兩個面容猙獰的中年男子,其中一個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
遠處的燈光照了過來,将衆人的影子印在了地上。
“溫同山,果然是你,你不在霧沼好好呆着,到我大商來做什麽?”
歐陽觀海向前一步,厲聲責問道。
叫溫同山的瘦削道人,一撚颏下幾绺稀疏的山羊胡子,說道:“你們人族真虛僞,明知故問。交出我們的君王來,萬事皆休,我們立刻退出神京,否則的話,這裏馬上就會血流成河。”
歐陽觀海道:“你們的君王,你說得是黃鼎那個魔頭嗎?你們魔族的君主怎麽會在我們學院,太荒謬了。”
溫同山道:“這幾十年來,我們一直在追尋君王的下落,怎麽也沒想到會被你們藏匿在學院中。”
歐陽觀海怒道:“胡說八道,黃鼎怎麽會藏在我們中間?如果他藏在這裏,我們早将他粉身碎骨了。”
一旁的壯漢忽然怒吼一聲道:“跟他們啰嗦個鳥,殺了他們!”他話音未落,轟然向着衆人打出了一拳,拳頭上迸射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向着歐陽觀海他們擊去。
周覓劍大袖一揮,一座閃着金光的大鼎從他的袍袖中飄出,大鼎懸浮在空中,金色光芒璀璨四射。大漢拳頭上的力道盡數轟擊在鼎上,打得那只金鼎在空中急速旋轉起來。
衆人大吃一驚,心中均想:“這漢子好霸道的力量。”
不待那鼎落下,大漢的第二拳又轟了出來,這一次他拳頭上隐約可見白色閃電,一道飓風般狂暴的力道随着他的拳頭向前攻擊而去。
周覓劍身形微挫,雙掌向前一推,那只金色大鼎在半空中開始緩慢地向前移動。
旁觀衆人都凝神屏息,一動不動地緊緊盯着大鼎,天地之間靜了下來,遠處有松針輕輕落下,聲音清晰可聞。
莫君用神識一掃,發現這大漢只是一個普通的聚光境修士,心中更是一驚。一個月前杞梁山上發生的那一幕又浮現在他的腦海。他點了點頭,心想:“看來那件慘案就是這鳥大漢制造的。”
此時金色大鼎已經開始向大漢那方移動,大漢壯碩的身軀微微顫抖。
周覓劍通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眼看壯漢身軀搖搖晃晃,就要摔倒。他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猛地伸出手掌,扶住了大漢的後背。中年男子面色黧黑,一道刀疤從耳旁延伸到嘴角。他表情兇惡,一只手掌扶着壯漢的背部,另一只手開始撚訣。
霎時間,大漢遍體發出幽幽的青光,一張臉更是青得吓人。與此同時,原本漸漸移向大漢的金鼎也停滞在了半空,一動不動。
在中年男子的幫助下,金鼎開始一點一點地向着周覓劍移動。
莫君正想伸掌過去幫助周覓劍,就見中年男子撚訣的手掌突然一揮,一股黑色的龍形氣體向着衆人撲了過來,一柄晶亮的小劍從黑色氣體中陡然射出,呼嘯着直奔周覓劍。
莫君大袖一擺,将氣體和小劍全部收進了袖中。
中年男子一分心,輸入壯漢身體內的真元突然斷開。趁此機會,周覓劍彙聚全身真元,爆喝一聲,雙掌猛地一推。金色大鼎急速地沖向了壯漢。壯漢身子晃了一下,撲通一聲,跌倒在地,“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金色大鼎在空中一滞,直直地砸向了壯漢的頭部。
一直站在溫同山身後的中年男子,不發一言,雙眼卻一直死死地盯着雙方。見金鼎快速砸下來。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金鼎的一條鼎腿。那疾逾閃電般下落的鼎穩穩地停在了空中,一動不動。
壯漢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怒吼一聲,想再次向周覓劍撲過去。溫同山皺了皺眉,輕喝一聲:“劉喊,退下。”
叫劉喊的壯漢,聽到溫同山的聲音,面上雖然不甘之色,但強忍着,退了下去。
周覓劍盯着中年人,一笑,說道:“這鼎好玩嗎?”
中年男子陰沉着臉 ,沒有說話。周覓劍伸指向金鼎一彈,一顆金色的藥丸倏地射進了鼎中。随着轟的一聲響,金鼎中升起了一股煙。大鼎在中年男子手中碎裂成片,在空中飄蕩着。
遠處那些光線似乎晃動了一下,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
中年男子的頭上和袍子上都粘着一些細微的碎片。他面色依然沉着,右手自背後緩緩拔出了一柄青色的長劍。
莫君跨出一步,也拔出了一柄銀色的劍。
圍觀的衆人向外退了幾步,留出一大片空地來。
中年男子長劍一擺,說道:“在下柴橫天,請賜教。”
莫君點了點頭,舉起手中劍說道:“莫君。”
兩人都不再說話,天地之間安靜了下來,衆人的目光注視着他們。遙遠的天穹中,有一點星光灑落下來。
莫君劈出了一劍,一道耀眼的白色劍光升起在天地之間,如一道自天而降的瀑布般,從蒼穹中傾瀉下來。劍光帶着呼呼的風聲,散射着淩厲的殺意。
“銀河落!”
旁觀的衆人中,不知是誰驚呼一聲。“銀河落”是紫霄學院劍法中最著名的一招劍式。這一劍式使出來時,銀色劍光連綿不斷,如天上銀河下落,故名銀河落。該劍式淩厲無匹,殺傷力極大,但也非常耗費人體內的真元。
柴橫天也聳然變色,他後撤一步,将手中的青色長劍在自己面前一橫。使出一招“雪擁藍關”,霎時間,無數白色的雪花自他劍上紛紛落下,一道高高的雪牆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立了起來。
如刀的寒意在兩人身邊彌漫,圍觀的衆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莫君的劍光劈到了雪牆之上,一道接着一道,綿綿不絕。雪牆被劈出了一道又一道口子,但很快就有雪花重新落下,将缺口填滿。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場地間的兩人。
莫君将劍猛地一抖,改劈為刺。于是,劍光如奔騰的大河一般向着柴橫天擊去。道道銀色的劍光如閃電般撞擊着雪牆。
柴橫天身子搖晃着,面孔通紅,似乎已不堪一擊。
莫君的面色沉靜如水,持劍的手臂粗壯如檩。他向前邁出一步,又邁出一步。
柴橫天的眼中漸漸顯出絕望的神色,他端劍的手臂開始劇烈地顫動,雪牆晃動起來。
莫君距離柴橫天愈來愈近了,劍光也更加的洶湧。
柴橫天将全身的真元都彙聚在自己的手臂上,極力穩住手臂不讓它晃動。面對愈來愈近的莫君,他想持劍躍起,自空中向莫君劈下去。但對方那道磅礴的劍意将他全身都罩住了,不要說躍起空中,他連動一下也動不了。
轟隆一聲響,雪牆終于坍塌了。無數白色的雪花在場地中四散飛舞。
莫君将銀色長劍高高舉起,劍光一閃而下,柴橫天一聲慘叫,鮮血四濺,死在了當地。
瘦削道人長袖向莫君一揮,一道細長的青色影子猛地一閃,迅速地飛向他的脖子。他不暇多想,長劍一撩,向青色影子削去。但他的劍還未削到影子。瘦削道人溫同山已經欺近他的身邊,一拳轟出,如一座大山般撞向了莫君。
莫君感覺胸口一窒,一股巨大的壓力迫使他向後踉踉跄跄地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噴出了幾口血。
溫同山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潇灑地在場地中一站。他的兩個長袖中,露出了兩條扁形的蛇頭,四只黑豆般的小眼,惡毒地盯着紫霄學院的衆人。
歐陽觀海等人大吃一驚,想不到溫同山只一拳就将莫君打得口吐鮮血。他們早就聽說此人已經是入聖境初級,沒想到威力竟然如此大。
歐陽觀海緩緩走了出來,他手中提着一杆兒臂般粗細的毛筆。
另一個中年男子一直站在劉喊的背後,用真元為劉喊療傷。此時他走到了溫同山的面前,微微一躬,說道:“殺雞焉用宰牛刀,護法,這個人交給我吧。”
溫同山點點頭,向後退了幾步,說道:“小心!”
中年男子咧嘴一笑,嘴邊的肌肉牽動着臉上的一道刀疤,扭曲猙獰。他緩緩伸出雙臂,兩股黑氣從他的兩臂中逸出。在衆人的注視下,就聽“咯吱咯吱”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他的一雙手臂瞬間獸化成了一對翅膀。
歐陽觀海不為所動,慢慢地提起毛筆,開始在空中寫字。他舉着筆,先是一點,然後又是一點,很快就寫出了一個“羲”字來,接着就是一個“之”字,寫得正是王羲之的《喪亂帖》。待他寫出“羲之頓首”四個字時,中年男子揮動着黑色的翅膀扇了過來。
“羲之頓首”四個字忽然發出金色的光芒,熠熠閃爍。歐陽觀海手指一指,“羲”字迅疾地向着中年男子擊去。中年男子翅膀一動,将這個字符扇了出去。很快“之”字又擊打而至,中年男子再次将字符扇飛。
歐陽觀海乘此間隙,運起手腕,很快寫下了“喪亂之極,先墓在離荼毒”十個字符。這十個金光閃閃的字符在他的身前上下左右地浮動,形成了一片流動的甲盾,将他遮護住。
中年男子扇動雙翅,一股股勁風撲向歐陽觀海,但都被那十個流動的金色字符給擋了回去。歐陽觀海舉着筆,想寫一個“號”字。毛筆在空中點了一下,卻再也劃不動了。
中年男子獰笑着,忽然飛了起來,他張嘴吐出一團黑氣,黑氣中一柄銀色短劍發出尖銳的聲音直刺歐陽觀海。
歐陽觀海想舉筆抵擋,但全身卻僵硬如石像一般,一動不能動。他心裏明白,中年男子扇出的氣體中,一定是含有某種邪惡的毒氣,自己應該是中毒了。
眼看那柄短劍即将刺進歐陽觀海的頭中,一道金色光線忽然自空中飛下。光線過處,銀色短劍立即化成了一股白煙,消散了。金色光線餘勁未息,又倏地擊在了中年男子的胸口,将男子擊倒在地。
歐陽觀海的手臂終于動了起來,他拼盡全身真元,寫出了那個“號”字。在最後一筆時,他沒有彎勾,而是直直地向下戳去,一道筆意穿透了中年男子的頭部。男子一聲慘叫,氣絕身亡。
溫同山擡頭向空中一望,哼了一聲:“狡猾的老匹夫,原來躲在雲山中!”他一跺腳,踩着一道劍光飛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