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瑮吹着笛子，将那水色圓球引到了莳花院東面的一間暖閣之中。那圓球上密密地纏繞着碧瑩瑩的絲線，皆是笛聲所化，很是好看。

“你們就在這裏好好呆着給我反思反思。”小皌說着，一把關上了暖閣的門。

“小瑮，既已攔住這些仙鶴童子，我們便去告知媽媽吧。”

“好啊。”

“噠噠噠”的腳步聲再度響起，不一會兒，小皌和小瑮便來到了白亭主人的房間門口。

“媽媽。”

美婦人轉過身，臉上帶着溫婉的笑意。

“事情已經辦妥了。”

“有勞小皌、小瑮了。”美婦人端起一小盤如雪丸般的荔枝走到女童面前，輕輕蹲下，拍了拍她們的小腦袋。

“這就是你們平日裏心心念念的‘妃子笑’，既是年紀尚小，不能和姐姐們一同喝那茉莉花酒，這荔枝便單獨賞與你們罷。”

“小皌、小瑮謝過媽媽。”二位女童乖巧地屈了屈膝，喜滋滋地接過美婦人手中的玉盤，将那雪白的荔枝放于口中。

“媽媽，這‘妃子笑’果真名不虛傳！小皌和小瑮喜歡得緊。”

“只要你們聽話，改日媽媽再賞與你們。”

“嗯！小皌和小瑮一定聽話！”

白亭主人看着那吃得津津有味的二人，不禁發笑。

“大人，您在笑些什麽？”小皌的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白亭主人，顯出幾分精乖之氣。

“我在笑你們媽媽言行不一，剛剛還聽聞你們之間相互大鬧，這會兒工夫，卻又誇起你們懂事聽話。”

“才不是呢！小皌和小瑮才沒有争吵！”

小瑮的嘴裏塞滿了荔枝，兩頰鼓鼓，嘟嘟囔囔地說，顯得天真可愛。

“小瑮，你別顧着吃，我的都快被你吃光了！”

小皌見狀，忙不疊地伸出手，抓住幾個荔枝往嘴裏送。

“別搶呀，孩子們，又不是沒有了，小心一會兒噎住了。”美婦人笑着撫着女童們的後背，聲音溫柔，丁香色的披帛輕輕飄動，“你們倆也真是，大人還在這裏呢，也不知禮節。讓大人見笑了。”

“媽媽不必介意。”白亭主人潇灑地擺擺手，表示毫不介意，他想起了流光閣中的仙鶴童子們，遇見美食，他們亦會流露出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我一聲不發，獨自來這莳花院中尋歡許久，也不知他們現在如何？白亭主人暗想，又擡眼看了看眼前的小皌和小瑮，愈發覺得可愛，一時便來了興致，想要逗一逗眼前這二位女童。

“小皌、小瑮。”

“大人請說。”

“你們說你們沒有争吵，可剛剛那響聲又是如何？”

“說起響聲。”小皌用力咽下口中的荔枝，“那是我和小瑮在幹了不得的事呢！”

“哦？小小年紀口氣竟這樣大？那你們不妨說說看，你們究竟幹了什麽了不得的事？”白亭主人手持紅色描花灑金扇斜斜地抵在下巴處，美目含笑。

“小皌和小瑮兩人成功擋住了想闖入莳花院的不速之客。”

“那是怎樣的不速之客呢？”

“是……”小瑮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媽媽，見其抿嘴而笑，沒有絲毫阻攔之意，便愈加大膽起來，“是一群蠻橫無理的童子！”

“是啊，那童子真是小孩子心性，着實不懂事，一點也不讓人省心，既不聽勸，還劃破了我心愛的綢帶！真該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小皌插起腰，一本正經地數起小童子的不是，可她自身不也是個小女童麽？白亭主人心裏暗暗覺得好笑。少女們也被白亭主人和女童之間有趣的對話所吸引，遂停了舞樂，圍坐在三人間，饒有興致地托腮傾聽。

“那現在那些童子們呢？被你們趕走了嗎？”

“不是。”小瑮的眼中露出了慧黠的光芒，“現在那些不聽話的童子們正被我們關在暖閣中面壁思過呢！”

“哈哈，不愧是媽媽調教出來的女孩兒，真有意思！”白亭主人撫掌大笑，“小小年紀便有這般氣勢，長大後，那還了得？”

“大人過獎了。”

“所以媽媽，我們今晚要做清蒸鶴肉還是紅燒鶴肉呢？”

白亭主人的誇贊讓小皌和小瑮的心中都有些飄飄然，全然忘了仙鶴童子是白亭主人侍從一事，一不留神便說漏了嘴。

“果然還是些孩子，辦事不夠周全，不過這點失誤也無傷大雅，我自有安排。”美婦人低頭略一沉吟，神色自若。

“媽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白亭主人将那紅扇徐徐拉開一段，遮住了半張俊美的容顏，“憐香惜玉的道理還是要好好教與她們，仙鶴是何等美麗，豈能煮之？若當真要煮鶴，不得把你們這名琴一并焚去作為柴火？那該是多麽煞風景。”

“是，孩子們年紀尚小，口無遮攔，我日後一定多加管教。”

美婦人起身，向着白亭主人的方向略微低了低頭，以表歉意。小皌和小瑮自知犯錯，兩張小臉漲得通紅。少女們望着有些忸怩不安的二位女童，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唇綻櫻顆，靥上泛起春桃色，鬓間珠翠搖晃，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煮鶴……童子……”不知為何，白亭主人心頭開始彌漫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非常不安。

“小皌、小瑮，你們能否說說，攔住的那群童子長得什麽樣？”

想起上回仙鶴童子闖入莳花院時的情景，白亭主人心中的不安又加重了幾分。可那二女童怕了姐姐們的恥笑，說什麽都不肯再回答，端着盤子“噠噠噠”從走廊處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