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兩人對視了一陣,在沉默的氛圍下,南裏先一步移開了視線,随即拿起了筆槽內擱置的畫筆。
真田他需要時間去思考。
這點南裏是知道的。
“你不說話,我可就畫畫咯?”
“……嗯。”
南裏得到了回複,握着筆杆想了會兒,開始用鉛筆在白紙上淡淡勾起草稿。
她好像突然就有心思畫畫了。
看來不用把“白雲”交給原田了。
–
畫畫的時候時間會過得很快。
只不過之前在美術教室待着,對于南裏來說都只是在消磨時間,說到底其實就是為了等真田訓練結束。
但這次等人的人和被等的人互換了一下角色。
南裏在紙上落下最後一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向窗外。
此時的天色和那天她去找真田的時候一樣,臨近黃昏,即将日落。
今天的黃昏是玫瑰色的,掩在雲層後面,看着很夢幻。
短暫的休息過後,南裏好心情地将畫紙小心從畫板上揭下,忽然聽見真田對自己說:“我以後會量力而行的。”
“哦?”南裏挑眉看向他,“那如果下次再讓我發現你挑戰身體極限怎麽辦?”
“不會有下次了。”
……
這答應得也太快了。
南裏下意識絕對真田在敷衍自己,可是偏偏以他的性格根本做不出這種事情。
南裏輕輕晃動着手上的畫紙,低頭時嘴角漾開笑:“那你的道歉,我就接受了吧。”
真田抿唇,提了下網球包的背帶,問:“那我們回去嗎?”
“等累了?”
真田搖了搖頭。
對比訓練量來說,站上這麽點時間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
不過在等待的過程中,有一點的确讓他有些在意。
他意識到在之前那段他發瘋訓練的時間裏,南裏每天都這麽等着他訓練結束。
在這間美術教室裏,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一直等到這麽晚。
可每次他來找她的時候,她從來沒有和自己抱怨過,都只是很溫和地問:“訓練結束啦?”
可一個人在這等,一兩天也就罷了……可是近兩個星期她每天都這樣。
自從意識到這些以後,他的心裏便升起了細細密密的的愧疚感。
這讓他感到時間非常難捱。
“腿酸嗎?”
“不酸。”
真田頓了下,說:“如果以後一個人覺得無聊,可以來網球部的。”
南裏也不曉得真田看着自己畫畫腦子裏怎麽還能蹦出這麽個建議。
她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說:“你可別害我啊,我可是聽女生們說過,有兩種人不能進入網球部的。”
真田皺眉,不解:“誰?”
他怎麽不知道?
南裏好心地為其答疑解惑:“外人、女人。”
……
“還有——”南裏下巴點了點窗外,“喏,你往那邊看。”
真田順着南裏指的方向看過去。
是網球部。
“我倒也沒有覺得在這畫畫會很無聊。”南裏将已經風幹的畫紙遞到真田的面前,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暧昧,“因為我視線所及之處,那裏有你在。”
真田不會說什麽漂亮話,南裏說的話更是讓他紅了耳廓。
他喉結滾動,随之幹咳一聲,無言接過了南裏遞過來的畫紙。
“總覺得這張用來交作業有點可惜。”南裏說,“所以就當是送給你的和好禮物吧。”
“我去洗個畫具,你幫我收拾一下,然後我們就回去。”
“好。”
等南裏走出教室,真田将畫架還有畫板歸置到了牆邊,才開始細細打量手上的畫作。
這是一幅黑白速寫,畫面上是幾個Q版的人物形象。
真田看過便知道上面的每個人代表了誰。
戴着止汗帶的是幸村,拿着筆記本的是柳,吹泡泡糖的是丸井……
還有戴着棒球帽的自己。
她明明沒怎麽來過網球部,竟然把每個人都畫出來了,甚至連現在還在國中部的切原也沒有落下。
她好像總是這麽細心,這一點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從水鬥處回來的南裏将畫具放在瀝水的架子上,走到了真田旁邊:“走吧,我洗好了。”
見真田站在原地不動,南裏拿起書包後戳了戳他,“木頭同學,發什麽呆呢?我們該回去了。”
真田這下才總算是有了反應。
他将畫紙小心卷好,低眉說:“總覺得少畫了一個人。”
“誰啊?”南裏不信,甚至想把畫拿回來看看,“我應該都畫了吧?去年參加比賽的那些人。”
真田避開了南裏的手,在她靠得極近的時候,對她說:“就是覺得……如果你也在畫面裏就好了。”
“……”
本來只是想去拿畫紙的南裏感覺自己靠近真田胸膛的那一側臉頰像是瞬間燒着了。
她驚疑不定地後退了一步,盯着對方看了好一會兒,差點想問“你是被誰什麽東西附體了嗎?”
剛才那句話,能是真田弦一郎說出來的??
南裏愣神好一會兒,忽然撇過頭去笑了起來。
真田以為南裏是在笑他,有些窘迫地問:“你笑什麽?”
“笑啊……”南裏沒忍住又笑了兩聲,“笑你每次都在我生氣以後突然開竅。”
真田以為這是在抱怨,于是老實巴交地誠懇道:“抱歉。”
“好啦,這有什麽好道歉的。”南裏忽然踮起腳尖,輕輕地掐了掐真田的臉頰,“這兩天一直沒和你說話,我憋得可難受了。”
“……我以為你不想搭理我。”所以他才一直沒敢找她說話。
南裏又捏了下真田的耳朵,教育道:“女孩子生氣是要哄的,知道嗎?怎麽能我不說話你也不說話的呀?又不是玩一二三木頭人。”
“好,我下次知道了。”
南裏聽了,後退了半步,佯裝嚴肅地指着他鼻子問:“好啊,你已經打算好了還想惹我生氣是吧?那我不如一直生氣着呢。”
“沒——”真田瞬間緊張起來,“我只是,以防萬一。”
南裏強忍着憋了會兒,見真田是真的慌了,總算是沒屏住笑出了聲。
她捧着肚子,笑得彎下了腰,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說:“弦一郎,你也太容易被騙了吧?怎麽都高中了還沒點長進?”
還和當初的小包子似的,她說什麽他都信。
真田就這麽無奈地看着南裏笑。
等她好不容易笑得差不多了,才拉起了她的手臂,說:“該回去了。”
“嗯嗯,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