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胎教很重要這樣的說法。

她給盛昕皓機會接近她和寶寶,是想讓孩子感受他的父親也是愛他的。

對,一開始她的想法就是這麽單純!然後盛昕皓就開始打着對寶寶好的名義得寸進尺。首先,每天晚上過來陪寶寶說一會兒的話,然後,就帶晚餐過來吃,後來,是煮咖啡的器具,再隔個幾天,連他的棉被枕頭都出現在她家!

有沒有這麽過分的啊?

「我家很窄,沒有客房可以給你睡。」她要扞衛大片流失的疆土。

他從筆電擡起頭,「沒關系,我睡沙發。」

「何必這麽委屈,還是回你家睡吧。」

「可是,我每天下班就趕過來看貝比,然後又趕回去,這樣跑來跑去體力有點吃不消。」見她要開口說什麽,他早一步以退為進,「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大概又是有空再過來,沒時間也別勉強之類的。但每天和寶寶說話已經成為我的習慣,不來就好像少了什麽。

「算了,沒關系,如果你這裏沒地方睡,我回家就是。」知道她看着他,他裝模作樣地暗嘆口氣。「明天公司又要開始忙了,我過來時可能九點、十點了,先跟你說一聲。」

從公司到這裏要半小時的車程,從這裏回他家也差不多是這樣的距離,加上他每一次到這總要混個兩小時左右,這也告訴她,明天起,他回自己家可能都十二點多、一點了。

天人交戰一會兒,張質殊抛了句,「你想住就住吧。」

盛昕皓視線又回到筆電,把心裏話敲出來。賓果!搞定!

于是盛昕皓住了下來,而他可是努力做到有事弟子服其勞。

孕婦情緒起伏大,他把耐心發揮到極限,她想罵人他充當出氣包,如果對象不是他,他還得陪着一塊罵。她哭了,他則提供肩膀,講着笑話逗她。

張質殊半夜想吃米粉湯,他冒着大雨跑遍大街小巷的找着,終于在天亮前把一碗熱騰騰的米粉湯送到她面前。

她想散步,他像「瑪莉亞」似的乖乖陪在一旁。

她住的地方南方一吹,容易反潮,他忙把除濕機和空氣清淨機奉上。

就連張質殊要洗澡也不假他人之手。有一次在幫她洗澡時,寶寶還踢了他一腳,然後又一腳,他怔了半天,接着又驚又喜的大聲嚷嚷,「他踢我、他踢我!」他不管不顧的把臉貼在她沾着泡泡的肚皮上,大概也感受到傻爸爸的激動,小貝比一連又是幾腳,逗得他大樂。

張質殊也忍不住笑了。「傻瓜。」

總之,才短短一個月,她已經無力把他踢出她的生活。既然如此,那麽是不是該借助「他力」?

她承認,她喜歡、非常喜歡他陪在她身邊的感覺,但也知道不能沉迷!昕皓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何時離開不知道,既然如此,她就不能沒有心理準備。

能有什麽心理準備?

這個男人重新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她開心卻也害怕,矛盾的情緒時時折騰着她。原本她想,如果說這樣美好的日子是他身為一個父親想給寶寶的,那麽她就滿懷感激的到孩子平安落地的那一日吧。

可日子一天天過,她驚覺他對她的影響遠遠超乎預期!

他下班後到這裏差不多是在七點至七點半,那個時間她就會開始等門,超過八點還沒聽到門鈴聲她就會坐立難安,有一次他提前下班帶她去外頭吃飯,她開心得差點哼歌!

她的喜怒哀樂又開始跟着他起伏。他還在她身邊,她卻開始悲傷,這樣的情緒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她肚子一天天大,一步步的接近小孩出生的日子,日甚一日!

她苦惱着,很苦惱。

這一天周末假期,盛昕皓陪着張質殊整理陽臺,眼見那串番茄已有拳頭大,還有一顆快轉色,張質殊迫不及待等着與人分享她的番茄。

之前唐珍娜分享了她的桃太郎,品質之好比外頭的有機番茄有過而無不及呢!

盛昕皓什麽也不懂,負責遞工具。「我記得阿美美也喜歡弄這些東西。」

「這些蔬果就是她親自傳授的喔。」兩人最近常這樣話家常。

「她快生了吧?」還記得她有次差點小産,正是質殊Call他充當司機送她去醫院。

「預産期大概還有一個月。她懷孕六個月後肚子有點大,她老公不能時時顧着她,要她別再去田裏,也不知道是不是無所事事,人有點憂郁的傾向。」想起來就好笑,那麽樂觀的人,真的很難和憂郁想在一塊。「後來她老公只得每個星期兩天陪着她下田,她居然就正常了。」

「唐小姐說……你懷孕四個多月時也有段時日都睡不着,甚至情緒很不穩定。」質殊不曾對他提過什麽,他只得問她身邊的人。這些日子他也和質殊的家人聯絡,甚至背着她上她家拜訪。外婆對他還是很熱情,倒是質殊她媽知道他是孩子的爸之後,沒給他好臉色!其實不能怪她,易地而處,他只怕要拿掃帚趕人了。

離開時,外婆要他多陪陪質殊,他應下了。質殊她媽則是直到他上車要離開時才淡淡的說了句,「我只要我的孩子開心。」

女兒的委屈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對于他的話,張質殊只是雲淡風輕的說:「都過去了。」

「質殊,以後睡不着時,別忘了還有我。」

「有你又如何?失眠就失眠,難不成還找個人一塊?」

「兩個人一塊失眠起碼不寂寞。更何況,不睡覺也可以找事做,有什麽事別一個人承受着。」

她澆好水後在水龍頭下洗手沖腳,這才回室內。

「質殊?」

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可要她說什麽?這些日子內心的掙紮,不能再這樣沒有出口。

張質殊吸了口氣,「我不想習慣依賴,太依賴會忘記本能。更何況,這樣的依賴可以維持多久?如果不是一輩子,我還是只想依靠自己,起碼不怕被背叛、被遺棄。」

盛昕皓看着她。他知道比起他剛出現在這時張質殊的淡漠,近日的她情緒一直起起伏伏,她心裏藏着事。

「我……走到這一步并不容易。」坐到沙發上,她為自己倒了杯水。

「一開始我總以為要抛開所有關于你的回憶,自己才能往前走。我越是如此,越是在原地踏步。過去,咱們共同擁有的東西太多,全抛下了,那十幾年的我,白蕩蕩的一大段,光想都覺得好可怕!後來我不再做這種沒有意義的蠢事,我把「你」保留了下來,咱們一起的回億裏,我的愉快是比悲傷多很多的。」

「你的出現使得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日子又起波瀾。你知道那種已經習慣一個人、一雙拖鞋、一組碗筷,鹽洗室裏只有一個漱口杯、一支牙刷變成什麽都成對的歡愉嗎?你知道半夜醒來發覺身邊有個伴的安心,白日裏即使是一人,你知道有個人終會在日落時分回到你身邊的期盼……你寂寞的心像是被安撫了,可你卻知道這樣的幸福是會結束的。」

「盛昕皓,你知道嗎?人性很貪婪,女人對被寵愛、被呵護尤其貪得無餍!與其後來被讨厭,我寧可就此打住。」

「為什麽?」

「因為你不相信愛、不想愛,更視愛上你的女人為洪水猛獸!」她情緒有些激動,眼眶不自覺的紅了。

「所以?」

「你離我遠一點,因為我……愛你!我愛你,非常的愛你!聽到了沒有?請你離我遠一點!」他把她寵上了天,又讓她非常清楚他不是她的,他終究會離開,張質殊終于忍不住痛哭。

盛昕皓将她環進懷抱,久久才說:「我的确不相信愛、不想愛,更視愛上我的女人為洪水猛獸,所以……我主動結束了我們的關系。」感覺她想推開他,他抱得更緊。

「可相信我,除了「恐愛症」之外,我對愛情的智商是接近于零!那時候的我并不知道你的感情,不,更準确的說,那時候的我自顧不暇,我忙着讓自己退回到一個安全的位置!」

她疑惑的擡起一張哭得好慘的臉看他。

盛昕皓嘆口氣,掏出手帕為她拭淚。「之所以和成旭電總裁的孫女相親,忙着和你撇清關系,其實是因為,我發現自己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