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如簧,顏之厚矣……”判官嘴裏反複念叨,被獨孤悸推了推。

獨孤悸法術傳音給判官,道:“人都這麽傷心了,別傷口撒鹽行不行?”

“巧言如簧,顏之厚矣,最開始我很高興有了名字,欣喜若狂了許久,直到授課夫子對我的名字驚詫,然後解釋。我這才知道,原來巧顏并不是個好聽的名字。不過,沒關系啦。反正這麽多年也習慣了。”

巧顏雖然笑着,但眼眶卻慢慢泛紅,讓人心疼。不是不淚垂,未到傷心時。

判官低頭把玩着手中幾顆棋子,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

獨孤悸心裏暗罵一聲冷血,開口欲安慰巧顏,又不知如何安慰。

“嗚嗚嗚嗚,要不你換個名字?判官他知道很多東西,一定能給你取個好名字。”慕容梓放下手中濕透的帕子,伸手抱住巧顏。

“嫂子!”判官聽聞,滿目怨念。

“不行麽?你懂得那麽多……”慕容梓委委屈屈的模樣讓判官不好說重話。

“不必麻煩了,這個名字挺好的。”巧顏摸摸慕容梓的頭,心下不由覺得什麽都不知道、都不計較,或許會活的更快樂。

“難怪那日出現這麽多鬼怪也不見公主害怕。”獨孤悸岔開話題,試圖緩解一下尴尬的氣氛。

“檸栀看出你們并非凡人,又在無意中看到獨孤魇的妖王印,這才叫我邀請你們。對了,叫我巧顏吧。公主什麽的,都過去了。”巧顏深吸一口氣,她已經決定抛棄過往,重新生活。

“就是,人要朝前看。”慕容梓站起來總結一番,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經過一天一夜的水上航行,他們進入南海區域。在玉盒中打坐修煉的獨孤魇被外面的驚呼聲吵醒。

獨孤魇怕出事,用蛇頭用力頂開玉盒蓋子,順着床邊爬出房門,爬過走廊,來到船頭。

獨孤魇一出船艙,就看見慕容梓跳起來的小腿,耳邊響徹慕容梓的驚叫。

獨孤魇快速爬過去,繞過慕容梓不安分的腿,爬上木板,探出腦袋看向船外,

藍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水倒映着天上的晚霞,五彩斑斓,煞是好看。耳邊除卻慕容梓的大呼小叫,是婉轉動聽的歌聲。雖然獨孤魇聽了半晌沒聽懂唱的啥,但卻覺得心口被人慢慢展開,熨帖暢快,渾身舒暢。

獨孤魇蛇尾一卷扣住欄杆,身子直起往外伸。海面上好像有很多人,隐隐約約,綽綽約約,看不清楚。

獨孤魇努力往外伸長身子,尾巴慢慢松,覺得這樣就能看清了。就在小蛇努力睜開眼睛的時候,身子一空,直直往海裏掉。

小蛇在空中撲騰一會兒,沒發現有人救她,身上自動包裹紅光,回到甲板。她從獨孤悸的腿順着爬上獨孤悸的肩頭,繞着獨孤悸的脖子,給獨孤悸做了一個紅色的領帶。

“你的衣服太滑了。”獨孤魇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腦袋放到右邊肩頭上。

“我去換了?”

“算了,我都爬上來了。”小蛇睜大眼睛看向海面。

海面上歌舞升平,歡聲笑語。一個能容下千把人,海面上一處的水噴起來,形成一塊高于海面的水臺。水臺中央有穿着貝殼胸衣的美女在跳舞,下身,好像是裙裝。

“哇,水神?”一朵靈芝從船艙裏飄出來,驚呼。

“你這樣,看着很奇怪。”言不多抽搐着嘴角,頭頂飄着一個張嘴說話的靈芝,這種感覺很奇特。

“奧。”靈芝旋轉一圈,檸栀立于人前。變成人形的檸栀更加歡脫,和慕容梓倆來了個驚呼二重奏。

水臺上停了歌舞,一陣移動,竟排列整齊,對着太陽的餘晖附身。看樣子,像是祭祀。雙手對平舉高,然後同時彎腰摸地,叽裏呱啦的說着什麽。

獨孤魇詢問一圈,無人聽懂。

判官眼角泛淚,竟然跟着一起做。

獨孤魇詢問,不見回答。

“他該不會魔怔了吧?”獨孤魇顧不得暈船的事兒,立馬變回人形,上前把脈。

“你幹嘛?”判官眼角流出黑色的眼淚,露出藍色的眼珠。

不僅如此,随着海上歌聲傳來,判官不由的跟着唱,吓壞了獨孤魇等人。

判官的袍子下慢慢露出一條魚尾,藍色的鱗片閃着光。

“我去,何方妖孽敢占判官的身體?”獨孤魇一喝,擡手就要打出一掌,卻見判官以頭搶地,一副癫狂模樣。

幸虧言不多反應快,快速挪了個墊子在地上,免了血腥場面。

“你別看。”檸栀在判官以頭搶地之前蒙住巧顏眼睛。

“捆綁!”獨孤魇單手捏訣,紅色繩索縛住判官,判官動彈不得。

“沒發燒啊。”獨孤魇伸手摸摸判官的額頭,體溫正常。擡手把脈,沉穩有力,也沒毛病。

獨孤魇直直盯着判官,一副要深究的模樣。

“放開我。”

判官白皙的臉透出紅暈,應該是掙紮所致。黑色的長發從發根處慢慢變成藍色,有一種染料被沖刷掉的即視感。他的身體存在着一種本能,跟着音樂做着祭祀的動作,哪怕他現在被捆綁着。

“藍頭發,藍眼睛,藍尾巴,這是藍精靈?”獨孤魇看着行為詭異的判官,一陣頭疼,這藍精靈的模樣,她是看過的。可這活脫脫一個鬼魂變成藍精靈,她就有點受不了了。

“藍精靈?不,這是鲛人。”獨孤悸一直抱拳在一旁觀望,聽到藍精靈,微微愣了愣,反駁出聲。他在小的時候聽過獨孤魇講藍精靈的故事,小小矮矮的。

“鲛人?怎麽可能,他是判官!”言不多第一個反駁獨孤悸,判官都在地府共事這麽多年了,怎麽可能是鲛人?

“上古典籍《搜神記》中曾提及,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天地六界,只有南海沒有神界派往的水君,故而不可能是魚精。我們現在身處南海,必定是鲛人無疑。至于三觀為什麽會是鲛人,這恐怕只能詢問他本人。”

獨孤悸雙目微閉,睫毛濃密烏黑,看的獨孤魇好生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