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本能
昱曈毫無防備，腳下不穩，兩人一齊栽倒在地。
亓清仿佛迎面遭到暴擊，頭腦刷地空白了一瞬，拔腿就跑向二人。
她惶張至極，生怕昱曈被認出是工蜂。
周圍其他人見任林熙摔倒，也紛紛圍了過來。
只見昱曈的茶鏡摔落了，緊閉雙眼，而任林熙壓在他身上，一手輕輕扶着他脖子，一手撐地。
亓清沖上前，架住任林熙肩膀，用力想把他拎起來。
但任林熙體格實在太高大，亓清吭哧吭哧拎了半天，也沒拎動。
最後，還是任林熙自己滿臉愧疚地站了起來。
“對不起啊，實在抱歉。”他目光定定落在亓清臉上，“我認錯人了，以為是認識的人，想過來打個招呼。”
說完，撿起茶鏡，小心翼翼給昱曈帶上。
昱曈也爬了起來。
亓清立于昱曈身前，擋住其他人，手悄悄觸碰他，覺察到他在隐隐發抖。
認錯人、平地摔，亓清非常懷疑這任林熙是故意的，但也沒證據，因為任林熙現在正一臉真誠地道歉，完全沒什麽異常反應，不像是發現了昱曈身份的樣子。
而榮兆宇盯着亓清和昱曈，眼裏閃過一絲狐疑，表情有點兒意味深長。
亓清立刻離昱曈遠了一些，不再觸碰他。
但榮兆宇的表情依舊很玩味，就跟他剛剛和亓清讨論權色八卦時一樣的玩味，方才亓清還讓他要多留意權色交易。
“哦，對了。”榮兆宇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亓軍長今天是要外出麽？”
“嗯。”亓清只能承認，畢竟她都請過假了。
“何映岚臨走時交代過，如果亓軍長有事外出，一定要帶上何映菡，讓她随身保護您。最近不太平，亓軍長您也遇過兩次行刺，還是帶上保镖比較好。”
亓清心裏悲嘆：“應該看黃歷的，今天肯定不是适合出去約會的日子。”
沒辦法，為了不讓榮兆宇進一步懷疑，亓清只能帶上了何映菡，好在何映菡心智不健全，一路上根本不理會昱曈，仿佛當他是空氣。
亓清開着懸浮車，側頭看了眼副駕上坐着的昱曈，又透過車內後視鏡，瞟了下後排的何映菡，回想方才發生的一切，慌亂的心跳久久不能平穩。
那個任林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還有榮兆宇的表情，應該只是懷疑自己跟昱曈的關系，沒懷疑到昱曈的身份吧？
只懷疑關系倒沒什麽，自己又沒家室，就算養了個小白臉在家裏，榮兆宇也管不着，頂多好奇八卦下。
就是那個任林熙……
亓清決定回頭要調查下任林熙的背景，畢竟上回研究所的蜂王逃脫，他是直接導火索。
雖然研究所為了顧全對外名聲，把他跟副所長背德的事情掩蓋了，只停了他的職，但這人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個會就此安分守己的。
過分優越的外形條件、絕佳的頭腦天賦，搭配上困難的家庭條件，這樣的人必然會盡一切可能發揮自己的優勢，努力改變命運。
只不過，他的努力會不會一直走在正道上，就不一定了。
今天寥寥的幾面，雖然任林熙态度一直謙遜有禮，但亓清與他對視時，總覺得絲絲不快，因為任林熙看似溫順的目光中有一股壓迫感，是那種想要看穿對方、将對方掌控住的壓迫感。
野心和欲望是藏不住的，而這種欲望對于某些人，比如副所長這樣的，就成了一種致命誘惑。
實際上，亓清在與任林熙對視時，也感到了誘惑，混雜着不快感的誘惑，仿佛要被他看透。
“媽的！”亓清猛拍了一下方向盤。
旁邊昱曈伸出手，按在亓清手腕上，帶着安撫的意味。
亓清緩緩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些。
昱曈的安慰總能讓她很快平靜，她越來越對對方有種精神依賴。
現在擔憂再多也沒用，亓清心想，難得有機會出來一趟，還是應該好好帶昱曈玩一下。
雖然身後跟了個何映菡，但她好像對約會沒什麽妨礙。
兩人來到公園河邊，何映菡遠遠站在一旁。
亓清問了下租船的價格，準備帶昱曈劃船玩，然而昱曈卻轉過頭，被遠處傳來的“砰砰砰”聲所吸引。
亓清順着他轉頭的方向望去，原來是一處射擊游戲場。
“你喜歡打槍麽？”亓清問。
昱曈點點頭。
亓清不知道他可理解槍是什麽，但他明顯是被遠處的槍聲吸引了。
難得昱曈的口味不再是膩膩歪歪的狗血言情戲了。
亓清覺得剛好可以趁機拓寬一下他的培養方向，于是便牽着他，過去射擊游戲場那邊。
游戲場的槍支都是虛拟道具，不過分量手感做得相當逼真。
場地中央，用細銅絲懸挂着大小不一的金屬環，藍色電流不斷波動，纏繞在金屬環上，于環中央形成了一個個閃電球。
游戲槍支開槍時，模拟子彈出膛，發出砰砰聲，實際射出的卻是電磁波，打在閃電球上，會激發出更加強烈的閃電光芒，擊中的一瞬間，光芒向四周爆裂開，甚是絢爛奪目。
可惜昱曈看不到如此耀眼的景象。
亓清付過錢，挑了一只手槍，領着昱曈到了射擊位上，幫他端槍擺好姿勢，教了他一些射擊要領。
因為亓清矮了昱曈大半個頭，教起他來有些不方便，只能踮起腳尖幫他調整。
“喲~~還要女人教~~~”
不遠處，一個油裏油氣的小混混男人陰陽怪氣道。
亓清轉頭冷冷盯了他一眼。
小混混沖她吹了聲口哨：“美女，那麽廢的男人不能要，不如跟我玩兩把~~”
亓清沒理他，回頭繼續幫昱曈調整姿勢。
“正前方二十米的位置，放松，上身微傾，雙肘微彎。”
瞄準好前方一個金屬環後，亓清道：“開槍試試看，打不中也沒關系。”
昱曈點頭，正準備開槍，突然前方“砰”的一聲響，目标金屬環爆發出灼目光芒，已經被射中。
旁邊傳來一陣起哄，小混混舉起自己手裏的槍，吹了槍口一下。
亓清蹙緊眉頭。
“美女，怎樣，還是跟我試試，你懷裏那小白臉不行的~~”小混混叫道。
下一秒，昱曈調轉槍口，尋着聲音的方向，徑直指向了小混混。
“哎喲~~我的媽呀！吓死我了~~我好怕怕呀~~”小混混誇張叫道。
“告訴我位置。”昱曈對着亓清，“他那邊金屬環的位置。”
亓清愣了一下，旋即托起他的手臂，瞄準方向：“正前方三十米。”
昱曈扣下扳機。
“砰！”
一個金屬環爆出閃電光芒。
“左上方逆時針三十度，距離三十五米。”
又一個金屬環被擊中。
“右下方順時針七十五度，距離四十米。”
“右上方順時針四十五度，距離五十米。”
接連四個金屬環被擊中爆發，速度之快，甚至讓亓清覺得并不是自己托着昱曈手臂擊中的，而是昱曈聽到位置後直接開槍射中的。
小混混終于閉嘴安靜了。
又打中了六個金屬環後，射擊游戲場老板跑了出來，拎着一個毛絨熊：“十次全中有獎品。喜歡玩的話，回頭經常來啊。”
老板走到昱曈跟前，透過茶鏡，察覺到對方眼睛有點不對勁，待将毛絨熊遞給昱曈時，才發現他竟是看不見的，一拍大腿：“哎嘛！這水平，毛絨玩具做獎勵怎麽夠！”接着轉身又拿了一瓶氣泡酒跑出來。
這回，老板将氣泡酒遞給了亓清，小聲道：“附近有個腦機游戲場，帶上游戲設備後，場景直接在腦內成像，眼睛看不見也可以玩。”
說完還沖亓清眨了一下眼。
這老板倒真是熱心腸。
亓清接過酒，點頭致謝，心想他這推薦不錯呀，場景直接腦內成像，豈不是可以讓昱曈體會到看得見是什麽感覺？
于是，她便按照老板指示，又領着昱曈往腦機游戲場走。何映菡就默默跟在兩人身後，也不打擾。
路上，亓清若無其事地問：“你以前學過射擊嗎？”
“沒有。”昱曈搖搖頭。
“哦，看你剛剛的表現，我以為你之前受過訓練。”
“沒有，就是……有種本能沖動……”
昱曈表情很認真，沒半點隐瞞的感覺。
亓清先前有些疑心，是不是因為葛忠他們訓練過昱曈射擊，所以她只稍微教了一下，昱曈就能快速掌握。
但如果是他們訓練的，亓清不得不懷疑，他們偷販工蜂不僅僅是作為寵物販賣，也許還有其它用途。
結果現在，昱曈說，這是他的本能……
這種說法倒挺合理。
所有工蜂成年後，都會進化出不同超凡能力，假使昱曈原本的超凡能力就是與射擊相關，那這就是他自帶的天賦，只不過亓清一直給他注射進化抑制劑，壓制住了他的進化，但他的天賦還是流淌于血液之中的。
倘若昱瞳真的進化了，會變成一副什麽模樣？自己還會喜歡他嗎？
又或者，昱瞳能理解是因為自己給他注射了抑制劑，他才無法進化的嗎？他會因此懷恨自己嗎？
亓清搖了搖頭，真是想多了，昱瞳大概連進化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