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殺死塞西爾的會是法蘭利亞？可法蘭利亞和塞西爾是一體的啊？
驀然回首，只見塞西爾臉上布滿了慌張，那位高高在上的神不複存在，祂捧着凱西的臉，不顧凱西瘋狂的撕咬，把她按在自己的懷抱裏。
最先是臉，那張英俊的臉被柔弱的少女撕成了碎片，其次是頭發，頭發随着頭皮被扯了下來，然後是脖頸，手臂，身體。
一種很難以描述的情感湧入夏洛蒂的心裏，她只覺得喉嚨裏有一團棉花，心口有一顆大石頭，兩張眼皮子中間有一根棍，強迫她睜開眼睛看。
她很想閉眼，很是害怕，但是她閉不了眼，她的大腦無法控制身體，大腦無法處理眼睛傳導過去的場景，大腦失靈，整個人如夢游般。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一動不動。
直到楊鶴邁着稱重的步子，走到她面前，擡起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凱西哽咽着，卻沒有絲毫手軟，撕紙片似的撕眼前這個人，她什麽都沒說，塞西爾始終保持着單漆跪地的姿态，森森白骨捧着女孩的臉。
到底是怎樣的仇恨才能讓一個嬌滴滴的小姐變成一頭嗜血的怪物？
血泊中，凱西擡起皮開肉綻的手，眼眶紅腫，“弗朗西斯”遞給她一把劍，凱西把這把劍對準了自己的心髒，鮮血好似一朵玫瑰花。
但凱西沒有死，她摸着胸口的傷，看着弗朗西斯皮囊下的黑貓，茫然無措。
黑貓毫不意外，他遞給凱西一張繡了鳶尾花的手帕:“光明聖女，智慧神與光明神親生捏造出的無暇之人，她可不會使用這種殘暴的手段懲罰仇人。現在的你，是光明聖女，還是法蘭利亞呢？”
夏洛蒂推開了楊鶴，看着眼前的一幕，骨頭都軟了，整個人癱在楊鶴的懷裏。
“這只是，智慧神的游戲，”凱西說，“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祂，這個惡心東西，祂是最後的勝利者。智慧神給祂搭了這麽多大一個舞臺，要給祂加冕成聖，我們不過是祂走向王座的，白骨。”
黑貓蹙眉:“你看到了什麽？”
“法蘭利亞的母神死了，祂的還沒有。”凱西鷹隼般的眼睛掃過夏洛蒂，“你們只需要記得，勝者重燃，敗者化為灰燼，而神，不可戰勝。”
別和祂們硬碰硬。
“離開這裏吧。”她起身，一雙眸子直勾勾看着夏洛蒂，裏面有憐憫，欣慰，或者別的什麽，諸多情緒交融，最後只剩下一聲嘆息。
她背過手，側身，頭發擋住眼睛:“這裏的結局，只有死亡。對于我們來說，死亡才是唯一的救贖，活着，是懲罰。”
“帶着你們的同伴，離開這裏。”
故事的最後，惡神複生，聖女消散。
凱西用劍指着塞西爾，塞西爾不惱，反而笑道:“好久不見，我的聖女，我的主人。”
劍光冰涼，女孩的神情那麽堅定，神一步一步朝劍走來，祂說:“我的聖女啊，你又要拯救這裏嗎？其實，不必這樣的，只要你開口，我就絕不會拒絕。”
“那你殺了我吧。”長劍落地，聖女抱着惡神，“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請放過我吧。”
她用沾滿了鮮血的手捧着祂幹淨的臉:“你并不愛我，你只是需要一個‘意義’，你認為，愛我就是你存在的意義，就像守護子民是光明神存着的意義，證明神不存在，是智慧神存在的意義。”
“愛你，沒有底線的包容你，這是法蘭利亞存在的意義，讓你成神，這是我，和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反抗你，這是我不能拒絕的宿命。這一切，都是你的母親，為你登上王座準備的道路，你必須要完成的路。”
“殺了我吧，”她再次重複，“放過我，放過我們吧。”
銀白色的劍沾上血的顏色，聖女死在惡神的懷抱中。
只見神明轉過身，淚流滿面。
祂擡起一只手，宣布道:“游戲，繼續。”
“什麽……”
話音未落，城堡坍塌，夏洛蒂被楊鶴護在懷裏，在一片黑暗中，她只感受到男人的溫度。
那是一個吻，蜻蜓點水般落在她的額頭。
他的聲音沙啞，帶着對未來的絕望:“你會來王宮找我的吧。”
當然會了，因為我們還有一筆沒有清算的賬，夏洛蒂想。
——
美樂蒂思家的花園裏，夏洛蒂睜開眼睛，看到瑪格麗塔拿起一片樹葉，放在梅莉亞斯的額頭上。
佛羅倫在畫畫，兩個女孩在打鬧，陽光刺眼，萬物欣欣向榮。
“小姐你醒了。”薩沙遞給她一杯果汁。
夏洛蒂抓住她的手腕:“你……”
時間又倒退了嗎？
“你認識凱西小姐嗎？”她問。
“凱西小姐？那是小姐你的朋友嗎？”
“不，你只需要回答，你認不認識她。”夏洛蒂閉上了眼睛。
薩沙搖頭:“不認識。”
“那戴爾和塞西爾呢？”
“也不認識。”
“好了。”夏洛蒂點了點頭，往栅欄邊走去。
所以，凱西和戴爾是直接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嗎？
這就是神嗎？還當真是霸道。
大街上，人來人往，商店都開了門，面包香味撲鼻，有孩子在街邊玩耍，也有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面包店門口，等待店主的施舍。
鬧市街沒有多佛街幹淨，但比多佛街熱鬧。
夏洛蒂往鬧市街的反方向走去，按照以前的以及進入貧民窟，敲響薩拉赫的家門。
開門的是一個小女孩，女孩光着腳丫，身穿一條亞麻裙子，裙子上有一些污漬。
“小姐，你找我媽媽嗎？媽媽在叔叔家，等一會兒才回來。”
夏洛蒂搖了搖頭，走了。
神之嘴沒有回來，她很清楚，神之嘴不可能回來，但她就是想來确定一下。
矛盾的心理，空虛的情感。
不遠處，熟悉的身影站在貧民窟與鬧市街的交界處，他旁邊有一個棚子，棚子下面有大桶裝的黑麥面包渣，棚子前面是髒兮兮的小孩，一個白色衣服的老太太站在木桶後面，派發面包。
“弗朗西斯”回頭，對夏洛蒂笑了一下。
他指着左手邊搖搖欲墜的屋子，夏洛蒂點頭，随他走了進去。
“這裏是這個孩子的家。”黑貓說，“可憐的孩子。”
屋子裏有一張床，和一個破破爛爛的櫥櫃，床上擺放着衣服和被子，被子是有一個金色的五角星，看起來像是騎士團發的。櫥櫃裏擺放着一些黑麥面包，讓夏洛蒂想起了美絲達，美絲達還活着嗎？
黑貓坐在床上，夏洛蒂只能站在一邊看着他。
“你還不打算把身體還給人家嗎？”夏洛蒂問。
“暫時不能，因為來見妹妹，總得要體面一點吧。”
元素粒子落在他的指尖，他說:“好久不見，夏洛蒂。”
夏洛蒂并不相信，她退後了幾步路:“你是誰。”
“夏爾.沃爾蘭德，不可接觸者，都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