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人才凋敝。如今惡果自食,不世的帝者無言,垂落。

而此時的幻邪山戰況,也已經接近尾聲。 少炀破了淩雲峰仙氣陣後,趕到幻邪山,兩軍會合,幻邪山的戰況逆轉。

“少炀上仙,你怎麽能背叛仙界?!”眼看形勢不利,煙桓試圖說服少炀轉換立場:“就算您是谪仙,那也是仙,豈能纡尊降貴倒戈魔族?”

“煙桓上仙,少炀谪貶人界,何談什麽尊貴。淩雲仙陣已為我所破,相信你剛剛也看到湮山方向那道白芒,那是至尊魔劍出世,相信魔尊與仙帝很快也會有個了結。您還是投降吧,我不想傷及無辜。”少炀無奈地笑了笑,委婉地勸說煙桓。

“哈哈哈哈!”戰神聞言放聲大笑:“一群低賤的魔族也妄想打敗仙帝!廢話少說,就算加你一個少炀,傲天又有何懼,一起上好了!”戰神揚戟,戰意迫人。

少炀無奈,只得入陣。本是三魔的陣中加入少炀,雖然只多一仙,陣法卻突然風雲變幻,變得難以捉摸。戰神陷入其中,一身威猛之力竟然無法施展。

“少炀,你玩的什麽把戲!”猶如身陷泥沼,戰神惱怒大罵。

“戰神,哈哈哈,狂妄!”不等少炀動作,風艽率先發難,一劍刺去,戰神一臂見紅:“戰神個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戰神雖然心有不甘,卻難以使力,還未來得及反擊,奔雷雙掌又至,印在戰神的胸口。這兩掌力沉剛猛,戰神當場嘔紅,命絕一線。

眼睜睜看着戰神絕命,煙桓心痛萬分,當下橫劍自刎,竟追随而去。少炀不及阻止,無限唏噓。

幻邪山戰事了結。沒過多久,魔尊清夜負傷提劍而來,魔界衆人原地紮營,護衛魔尊療傷。

再說無盡,追到仙界只見仙帝的遺體,不見魔尊,又忙不停追到幻邪山,然幻邪山戰事已了,回天乏術。此時千墨等人将君蕪的遺體送至綠蘿山後,也追了過來。綠煊瘋态不止,一心想沖入魔軍陣營殺魔尊為君蕪報仇。無盡好一番勸阻,才稍微平息衆人的憤怒。

“事由我起,也由我終。”無盡已經恢複平靜,既然事态已經演化至此,唯有與魔尊一決,死,一身贖罪,生,以報親仇。

“魔尊清夜!”無盡在魔軍陣營前大聲喝道:“無盡只求一戰!”

“無相無盡,”魔尊緩步從中軍大帳走出:“本座應你!明日幻邪山頂,你敗,四界入魔,天下歸我!”

“四界不肯入魔者又當如何?”無盡看似随意一問。

魔尊則是漫不經心回答:“盡戮。”

“若然下仙僥幸勝了呢?”無盡冷冷笑道。這是在清夜的面前,從未有過的真正冷漠。

“你,”魔尊放聲狂笑:“必敗!哈哈哈!”

“明日便知。”無盡淡笑一聲,化為光影,轉身不見。

☆、23 此夜

月色迷茫,曠野四寂。決戰前夜,是否都是如此寧靜?

少炀孤立于月下嗟嘆。

“為何嘆氣?”

少炀轉身一看,果然是桃夭:“桃夭,是你啊。”

“不是我是誰?在這魔界的軍帳中,你還有其他朋友嗎?”桃夭還是那個明媚妖嬈的桃夭,只是眉宇之間濃烈的怒氣,咄咄逼人而來。

“我從未把你當朋友。”少炀臉上不見溫潤如玉的微笑,肅穆莊嚴,和平常真是判若兩人。

“原是仙妖有別,那你把我當什麽?”桃夭冷笑。

“十年了,你一直在我身邊幫助我,照顧我,支撐我。如果沒有你,修為盡廢,少炀何以在魔界立足?你的恩情,少炀此生無以為報。”少炀深躬,良久。

“我需要你的回報嗎?恩情,屁事。”桃夭不屑呲牙,再繼續嚴厲的指問:“我問你,你深耕魔界十年,嘔盡心血打造出這麽一支紀律嚴明,戰力非凡的魔軍,目的就是讓四界入魔?”

眼看桃夭誤會,少炀急忙解釋:“少炀豈能讓四界入魔?形勢如今,與無盡上仙告之少炀的,差之千裏矣!少炀正思慮趁夜離開魔軍陣營,尋無盡上仙,問個明白究竟發生何事?”

“那還遲疑什麽?走啊!”桃夭滿不在乎地甩了甩紅色長發。

“唯一顧慮,就是桃夭你。”少炀輕輕握起桃夭的手,流彩的星目深深地看着她。

“有什麽好顧慮的,大不了一起死。”桃夭反握緊少炀的手,飛霞入雲,笑得異常燦爛。

“你們走吧。”兩人身後一個冷冽的聲音說道。

兩人驚愕回頭,赫然是魔尊清夜。

“少炀拜別!”少炀微側身示禮,然後抓緊桃夭的手,飛身而去。

“哈哈,”不可一世的魔尊清夜看着遠去的身影冷笑了兩聲,笑完望着月夜下幻邪山峰,喃喃自語:“無盡……你我終要一決了。”

少炀兩人到達千墨,紫櫻處時,綠煊正在沉睡。制不住瘋狂的綠煊,千墨只好下了迷藥。睡吧,也許這是唯一能解脫的方式。

故友重逢,少炀顧不得寒暄,忙問:“妖主,千墨上仙可知無盡上仙在何處?”

千墨轉身望向幻邪山:“他,只能在那吧。”

“幻邪山……”自己的修為要上幻邪山,恐怕……少炀暗自躊躇。

“等明日的戰況吧。”千墨拍了拍少炀的肩膀:“無盡的實力,你我都非常清楚,更何況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了。”

少炀萬分愧疚地走到紫櫻面前說道:“妖主,很抱歉,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境地。”

“我知道一切皆由無盡而起,但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曾保證過君蕪的性命,結果……”紫櫻掩飾不了傷心的情緒,說着說着,眼淚都掉下來了。

“妖主請節哀……”安慰的話語如此蒼白,少炀只好轉移話題:“我所知的,僅僅是無盡上仙告之的部分。他希望我去魔界,整治魔軍,為的是利用魔界的力量推翻仙帝,破壞仙帝把持了幾千年的仙氣,讓仙界恢複往日的秩序。”

“恢複仙界的秩序絕非無盡所求。”千墨斬釘截鐵地說。

“那他要的究竟是什麽?”紫櫻茫然地問:“他籌劃了這麽嚴密的計劃,想得到的究竟是什麽?”

“哼,”千墨冷笑了聲:“這,只有他自己心裏知道。”

而此時的無盡,默然伫立于幻邪山巅,曾經他在這裏等待了千年,今夜他又在這裏等待。只是等待的心情已經變了,徹底的變了。

他的憧憬,他的期盼全都化為了泡沫,再看山峰的另一側,她每次出現的地方,無盡的心情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愛嗎,恨嗎?

是誰說過,求不得。強求的苦果原來是這種滋味,咽不下吐不出,卡在心間,持續刺痛着裂開的傷口。心傷了,還能治愈嗎?綠煊的傷能治愈嗎?

他籌劃了一切,所求不過助她滅仙帝,解決魔界的危機,恢複仙界的秩序只是順手為之。而他隐秘的願望,是希望四界再次恢複平衡後,她能常常陪伴身旁,而不是只能十年一見。在注定淪陷的那一眼後,他就開始妄想有朝一日可以與她長相厮守,永不分離。

他知道,這是他的占有欲。他想把她私有,珍藏,再不願她陷于危險之中。他以為她是不情願當魔尊的,只是尊父慘死,長兄廢體,次兄失聰,最小的哥哥又不成材。所以她無奈接過兄長交托的重任,坐上魔尊的位置。報仇,成為她的唯一目标。他希望她擺脫束縛,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一切只是他以為。

清夜的力量,來自未知世界,與這個世界完全排斥,是一種絕對毀滅的力量。與她相處千年,自己對這力量卻一無所知。從事後看來,飄塵是知道的,所以才會禪位于清夜。而自己卻不知,于是自己安排的一切都被秘密利用。于他自身而言,無論付出什麽,甚至生命,為了清夜都心甘情願,只是無辜的人不該被牽連。

四界入魔,他不會允許這樣的局面發生,絕不允許。

千年的等待啊,難道就是這樣一個結局嗎?他不想要這個結局,可是現實不允許他拒絕。清夜!無盡的心在吶喊,在狂叫,可是他只能默默的等待在幻邪山的頂峰,等待着最後一戰。

清夜依然默立于月下,遠遠遙望着幻邪山。風艽看着又急上心頭,匆忙奔到飄塵大人座前:“大哥!你看小妹癡呆的模樣,她明天能贏無盡嗎?我和無盡對陣過,可以說他的實力深不見底,難以估量,我擔心……”

“三弟莫急!”飄塵一貫的溫潤不改,笑容中總有一種安寧的力量:“小妹的力量來自另一個世界,是徹底毀滅的力量,同樣不可估量。我相信小妹的實力比之無盡還是略勝一籌。耐心等待吧,決戰之事,相信小妹自有安排。”

“既然大哥這麽說了,我也只能等了。”一向性急的風艽無奈枯坐等待,等待黎明的到來。

☆、24 平衡之刀

赤陽劃開一道口子,撕開黑夜,迸射它刺眼的光芒。

幻邪山,無盡曾經在這裏看過幾千個黎明,現在,他迎接着一生中最不想面對的黎明。同樣緩緩而來,卻不再是往日的期待,而是今日的折磨。

“清夜……”曾經無數次想呼喚而從未出口的名字,此時喚出,只剩無奈與絕望。

“不必多言,來戰。”清夜平淡的語氣如昨,仿佛千年未變,滄海未改。今日也不過是相約幻邪山,與往日的每次皆無不同。

手持至尊魔劍,雙瞳全開,魔尊清夜終于将真正的面目展現在無盡的眼前。諷刺的是,原來一個人的真面目不是留給愛你之人,而是是留給仇敵的。

“既然如此,無盡也不多言,奉陪!”天蹤劍再次上手,誅殺的對象居然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無盡的心在顫抖,但他的手卻不能顫抖。

“請教了。”心知清夜的實力,無盡不敢怠慢,沛然仙氣灌入天蹤劍身,第一招便傾盡全力。

相交千年,清夜對無盡的實力也非常了解。正是他教會了自己隐藏魔力,才能順利避開仙妖兩界的追蹤,順利到達湮山。十年之約,每次猜拳,都是無盡悉心的指導。也是他,将少炀送到魔界,少炀是一位傑出的相者,有他的統籌訓練,才有了魔界現在的紀律。還是他,拟定這次的計劃,讓自己能順利誅殺仙帝為父尊報仇洗恨。

要怎麽去表達呢,自己對他并非沒一點感激。魔,就是任性的生物。無需表達了,異世界的雙眸開啓,至尊魔劍上手就是異世界之能。

兩劍相接,強大的力量對撞,沖擊四周地脈,整個幻邪山都在搖動,仿佛快要崩毀一般。

這時,一股奇特的力量串行于幻邪山巅。清夜心中暗自訝然,這股奇特的力量和自己所持有異世界能量樹下似乎相同。它正異世界能量似乎在相互呼應,又在相互排斥。

就在清夜訝異之時,無盡忽然棄天蹤劍,轉身向那股力量奔去。

不好,清夜的直接告訴她,這絕不是一件好事。她舉起至尊魔劍,全力斬下。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不知無盡用了什麽手法,手中竟然形成了一把純力量而成的刀,無形無影。

刀劍相擊,無盡和清夜雙雙被強烈的力量震飛數十丈,手掌見紅,口中也不可抑制的嘔出鮮血,頹然倒地。

“這是……什麽?”清夜掙紮着想要拿劍再戰,可是肉體遠不如意志的剛毅,支撐不了她的戰意。

“這是平衡之刀。”無盡的情況卻要好于清夜,他緩緩立起身,走到了清夜的身旁:“相對你的異世界之能,這就是本世界之能。這是天地糾錯的力量,上次仙魔大戰就是因為引發了這股力量才導致兩軍幾乎全滅。這股力量只有仙帝,我知道。仙帝是因為僥幸沒被平衡之力絞殺。而我,則是恰好身處幻邪山,目睹了這一幕。在幻邪山千年等待的時光中,我悟透了天地循環的原理,掌握了這種力量。”

“所以你可以使用天易,天易和這種力量的屬性也非常類似。”聽完無盡的解說,清夜很快就融會貫通了。

“是的,天易是天地破壞之力,原理本是一樣。”無盡手持天蹤劍,漸漸逼近清夜。他逼自己絕情,他逼自己殺清夜。無聲的血淚流淌下來,他的心瀕臨死亡。

“你不能殺我。”面臨死亡,清夜依然輕描淡寫,或者是她有絕對不會被殺的籌碼。

“我必須殺你。”無盡冷然。

“你殺了我,紫君蕪就徹底沒救了。”受傷的清夜也失去了凜冽的冷,平靜的語氣仿佛另一個人。

“你說什麽!”乍然聽到絕望的事情又有轉機,無盡簡直不敢置信。

“你将紫君蕪帶來,就知了。”清夜徹底放松躺下,悠然之态仿佛幻邪山是魔尊的宮殿一般随意。

乍來的驚喜忽然又被澆滅,無盡還沒忘記被欺騙的痛苦:“我不能信任你。你的承諾,根本沒有信用可言。”

“随你。”清夜也不多說,閉上了深邃空洞的雙眼,她還是是那個無盡千年等待的人。

猶豫了下,無盡招出一只青鳥,傳給千墨,吩咐千墨将君蕪的屍體帶來幻邪山頂。

“扶我過去,将至尊魔劍給我。救她一命,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清夜雙眼再沒睜開,擡手待扶。

“清夜,你為何轉變得如此之快。”無盡顫栗走過去扶起清夜,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他無法想象眼睛所看,耳朵所聽,手掌中所擁有。

“魔,對自己坦誠的生物,敗了就是敗了。而且究其一生,我自認無法打敗你。魔,對現實認識最為清楚,維持魔界的生存空間,是我唯一的條件。”清夜反而異常平靜,魔就是這樣直接的生物,對于人來說難以理解的,魔根本不在意。

“可以!”無盡忙點頭答應。

“我相信你。”清夜始終信任無盡,不管他是處于教導着的身份,還是仇敵的身份。

清夜手執至尊魔劍,吟唱起古老的咒語。随着吟唱,至尊魔劍漸漸化為一道白芒,緩緩騰空而去。而君蕪的身體随着魔劍騰空這道光芒籠罩,當至尊魔劍徹底消失于天際,君蕪也漸漸蘇醒了。

“師傅……”剛剛蘇醒的身體,支撐不了強大的術法,喚了一聲最重要人的名字之後,君蕪又昏迷過去。

“千墨,快帶君蕪去找綠煊!”無盡喜極,差點手足無措,抱起君蕪交到千墨手中,只希望同樣癡牽的人能早日婵娟。

千墨點頭,不及回話,抱緊君蕪,急匆匆而去。

“謝謝你。”無盡誠然感激。

“謝我?不必。”清夜不理解這種感激,這難道不是條件交換嗎?

“此後你當如何?”無盡小心翼翼扶住重傷的清夜。

“當然是回魔界。”清夜毫不猶豫的說。

無盡搖了搖頭拒絕了清夜的要求:“你受傷沉重,還需醫治。再則,我也不能任由你回魔界,你的野心太大。你還是跟我走吧。”

清夜冷哼一聲:“虛僞的人,既然你有決定又何須問我?你想用我牽制魔界?也罷,手下敗将,随你處置。”

原諒我的私心,我只想留你在身邊,流年中靜看花開花謝。

無盡默然。

☆、25 再見無境莊

幻邪山大戰終于結束了,四界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元城的百姓也陸陸續續搬了回來,街道開始逐漸繁華起來。小販和商鋪又開始笑容滿鞠招攬客人,姑娘大娘們又嬉笑着讨價還價。如果說,他們前幾天才大難不死,從滅絕中僥幸撿回命來,他們絕對不會相信你,恐怕還要大罵造謠生事。

嘆息樓也重新開張了,名滿四界的醉夢仙又端上了四方來客的桌上。

世間的一切仿佛都是如此,就算經歷毀滅性的打擊,一旦扛了過去,新生開始,不需要多久,就會恢複繁榮。這是生命放棄永生選擇生老病死的意義所在,只要有希望,就會迎來新世界。

無境莊也恢複了往日的人氣,雖然原主人不在了,新來的主人也很讨人喜歡。最讨人喜歡的是,新主人不僅懸壺濟世,看病拿藥均免費,最重要是新主人醫術通神,堪比華佗,無怪乎莊前從早到晚長長的隊伍。

只是這個新主人的脾氣似乎不太好,一天之中要摔好幾次東西,而且每次都喜歡沖跑堂的發脾氣。看這次又摔湯藥壺了,圍觀的群衆默默搖頭,無比同情地看了看斯文秀氣的跑堂。神醫嘛,有點脾氣也是難免的。

“無盡!”千墨怒吼一聲,朝無盡臉上摔了個湯壺。

無盡微笑接穩湯壺放置一邊,然後飛快跑了出去:“我去嘆息樓買醉夢仙!”

“你!”千墨憤怒難平又苦于無人發洩,只得複又坐下,黑着一張臉繼續看診。

“哈哈,師傅你看千墨哥哥真好玩。”在內堂看戲的君蕪被逗得哈哈大笑:“如果紫櫻哥哥也在就好了,可惜他是妖主,不能常常來人界。”一旁綠煊寵溺的看着她,目光如水溫柔。

無境莊的新主人就是死而複生的紫君蕪,至尊魔劍降世是用她的靈魂作為交換媒介,所以她非身死而是靈魂被束縛在異世界。魔尊清夜在幻邪山催動法陣,将魔劍送回異世界又換回了紫君蕪的靈魂。

“你又在這飲酒了。”無盡踏入嘆息樓二層,就看見熟悉的白衣坐在靠窗的位置,自斟自飲,若不是冰冽入骨的氣勢将周圍的客人都吓得遠遠的,還真有那麽點逍遙自在的意思。

清夜只擡頭看了看無盡,沒表情也沒言語,繼續喝着她杯中之酒,仿佛這個世界只有眼前的酒才是唯一存在的意義。

無盡走了過去坐在清夜對面,拿起一個杯子斟了杯也喝了起來:“少炀回仙界了,衆仙擁立他為新的仙帝。仙界将會有一番新的氣象了。”

“飄塵大人暫代了魔尊的位置,魔界暫時沒什麽動靜。有飄塵大人坐鎮,你也可以放心了。”清夜仿佛沒有聽到一般,沒有任何反應。無盡也不惱。對他來說只要這樣陪伴在身邊,已經足夠足夠了。

失去了至尊魔劍,清夜在魔界的地位已經變得不重要了,是否會成為魔界放棄的一顆棋子,這也是無盡擔心的一個問題。飄塵是一個太深沉的魔,他究竟掌握多少秘辛,他是怎麽想的,清夜身上還有多少不為他所知的能力,這一切必将成為清夜和自己之間的鴻溝,想要填平這差距,談何容易。把清夜帶到人間,就是希望她感受人與人之間的溫情,那是為了種族延續的一種本能。清夜畢竟是魔,他已經受過一此刻骨的教訓,他不能信任她,可也無法放棄她。還是愛她,卻要防備她。未來的日子,想必也不會太好過。

少炀重整仙界,以後仙魔兩界是否能和平相處也不可預料。少炀是一個太有能力的人,早期來看當然對四界和平有利,但是随着仙界逐漸恢複,逐漸強大,他必然不能容忍眼前有魔界這麽個強大的死敵存在。而且,少炀在魔界的十年,對魔界掌握多少,又培植了多少勢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許下一次仙魔大戰不可避免,不過至少也在千萬年後,目前的仙界,沒有那個實力也不會有那個野心,少炀必然處處讓步以求得仙界安穩恢複的時間。

紫陌大人還是一貫保持中立立場,也許去妖界尋求庇護會是一個好的去處。但是,經過君蕪事件,無盡已經不敢再将麻煩帶給身邊的親人。雖然紫陌大人對君蕪的事件表示理解,但是那深深的眼神,無盡讀懂了不信任。是啊,對于一個偏袒魔尊的私心者,如何讓人信任?紫櫻倒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在妖界無聊就修修城門,時不時跑來無境莊找千墨。有時候,無盡會覺得,紫櫻和千墨才是最幸福的。他們還像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純潔的感情,不摻雜一絲污垢。像是純白的世界裏,兩個稚兒,活着自己的天堂中。

還有桃夭,少炀去了仙界,桃夭畢竟是妖,這次換桃夭不适合仙界的環境了。而且少炀成為了新的仙帝,他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就被拉開了。不知道桃夭在妖界過得怎樣,回憶起在無境莊初見的妖嬈爽朗的桃夭,與自己搶酒喝的灑脫模樣,相信她會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妖一直都很樂天知命,随遇而安,所以他們并不追求強大的力量,如果不是外界的強大壓力,妖們是不會去勤于練習,增強武力的。

不安的因素還有很多很多。

這就是未來,未來本身就是變數,不可掌控。也許還會有很多的沖突矛盾,也許還有有很多困難。他和清夜之間也一直沒有很好的互動,也一直沒找到和清夜溝通的方式。不過,他也不敢再癡望些什麽來。

這樣就很好了,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就這樣吧,無盡望着清夜冷厲的側臉,心中湧起一絲幸福。守候千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就這樣珍惜着眼前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