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頭俯視汪畔, 汪畔則仰視着對方, 大約互相對視了三秒, 汪畔先開了口。

“沈醫生?”

男人冷冽的目光在汪畔的身上定了定, 側了聲指着身後淡淡道,“在後面。”

說完, 男人已經錯身而過, 走向了長廊的一端。明亮的白熾燈打在男人挺直的背上,汪畔望着對方的背影直至再也見不到後才收回了視線。

她回過頭來,就對上了辦公室門內的人的目光。

這個應該就是沈蔚了。

周小玲介紹的沈醫生此時正拿着一本病歷薄站在辦公桌旁,距離汪畔只有四五步的距離。沈蔚很年輕, 看起來和剛才走出去的那個五官冷硬的男人年齡相仿。和剛才的男人相比,沈蔚的氣質更柔和,清瘦內斂,給人的第一感覺就像是一杯白開水, 溫溫和和的,不刺激不激烈。

沈蔚打量了一番汪畔,随手把病歷薄放進了抽屜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汪小姐,對吧?”沈蔚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 “請坐。”

汪畔關上門坐到了沈蔚的對面,“不好意思, 打擾了。”

沈蔚搖搖頭, 笑道, “沒關系, 我已經從周小姐那裏知道了你的一些事情。不過為了更嚴謹一些,我還要對你的眼睛做一個檢查。”

沈蔚起身做準備,汪畔依然坐在位置上,視線則追尋着沈蔚,她看着沈蔚的動作,想了想還是出口問道,“不知道周小玲對你怎麽說……我的眼睛?”

沈蔚放下手中的工具,回頭望着汪畔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周小姐只說了你的眼睛是在十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就開始出現間接性疼痛,這種疼痛持續了十年。後來我仔細問了一下,周小姐又告訴我,在你出現這種病症前,你的親人失了蹤。因為沒見過你的人,沒檢查過你的眼睛,所以我只能猜測你的這種病症是否和你失蹤的親人有關。有時候一些病人情緒上的變化,也能影響他們的身體。”

汪畔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望,沈蔚看來是個極其嚴謹的富有科學觀念的人,對方似乎也沒能看出她身上發生過的變化。

沈蔚拿着工具回到了汪畔的面前,給汪畔做起了眼部檢查。沈蔚邊記錄着各種數據邊說道,“暫時沒發現異常。”

汪畔按照沈蔚的指示睜眼和眨眼,做着這些檢查的時候,她狀似開完笑般問道,“沈醫生你是個無神論者嗎?”

沈蔚挑眉,從容不迫道,“我們做醫生這一行的,相信科學的更多。”

“也就是說你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汪畔結束了眼部的檢查,擡頭望向沈蔚。

沈蔚低頭在病歷上寫了幾個字才緩緩開口道,“你的問題其實就像是在問這世界上有沒有聖誕老人一樣,聖誕老人是不存在的,你說的鬼也一樣,現在小孩子都不相信這種東西了。”

“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汪畔沒反駁沈蔚的話,倒是似乎還有些認同他。

沈蔚笑了笑,在汪畔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流露出幾分若有所思。

做完檢查出來,周小玲還沒汪畔打電話。汪畔出了沈蔚的辦公室,先給周小玲去了個電話,一陣忙音沒人接,似乎還在忙。想了想,汪畔又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只說讓她忙完後回複自己。

沈蔚的檢查結果要過幾天才能拿,汪畔沒事可做,就在走廊尋了張椅子坐了下去。在等着周小玲的過程中,汪畔順手跟自己昨天聯系的偵探接上了線。

對方接通電話後先是确認了汪畔的身份,接着才把查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汪小姐,你讓我查的事情,我們這邊暫時只查到了一些眉目。”

原本并不抱希望的汪畔聽後,倒是被這驚喜砸了一下。

汪畔問道,“你們查到了什麽?”

“只是一些小道消息,作為我們後續工作的一個參考,汪小姐你先聽聽,是真是假我們還不能保證。”對方頓了頓,得到了汪畔的回應後這才繼續說了下去,“昨天晚上我們先是在網上查了一番你提到的死亡搖一搖和平安公寓的事情,但是很可惜,國內有好幾家平安公寓,但是對比你提到的特征,這幾家公寓都不是我們要找的。而死亡搖一搖,我們透過特殊渠道在網上也沒能找到可靠的消息。原本一籌莫展,但是在今天的早上,我們通過一些關系找到了一些聽過死亡搖一搖這個軟件的人。”

汪畔屏竹呼吸認真地聽着偵探說的話,越聽臉色越難看。

“據我們了解,這些人其實并不知道什麽是死亡搖一搖,他們只是曾經聽人說過。後來我們的同伴詢問他們是聽誰說這些事情時,那些人中給出的答案各不一樣,有從鄰居那裏聽到的也有從同學或者路人那裏了解的。我們把相關的人物關系理了一遍,并沒有發現這些人有任何的關系。之後我們又艱難地找到了那些所謂鄰居同學的人,然後發現了一個非常異常的問題。”

汪畔忍不住問道,“什麽問題?”

對面良久沒說話,汪畔只能聽到沉重的呼吸聲。又等了一會,對方才操着幹澀的嗓音道,“……他們都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相繼去世了。”

汪畔沉默了幾秒,“死了?”

“對,我們知道的最早死去的一個人在三年前,在家裏泡澡時溺水死了。”手機對面的人咽了咽口水,幹咳了一聲繼續道,“距現在最近過世的人,發生在三個月之前,對象是一個學生。聽說是放學時被小混混勒索,最後被小混混殺害了。還有幾個人也都是因為車禍,疾病等意外過了世,我們簡單地查了一下,的确都是意外致死,不是謀殺。”

汪畔還想詢問一些問題時,走廊另一端卻突然吵吵嚷嚷了起來。汪畔只能暫時中止了這次的談話,把注意力放到了前面突然湧出來的人群中。

幾名醫生和護士此時正推着一位病人匆匆從汪畔面前跑過,在病人身後還跟着了幾個穿着正裝的人,這幾個人中似乎又以中間那位四十歲上下的男人為主。而這個穿着西裝打着領帶一副成功人士的男人現在整個人趴在移動病床上,眼睛通紅得可怕,追着病人嘴裏還一直念着一句話。

“苗苗,爸爸的苗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