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一直都這麽破?”獨孤魇走到宗煉的大石處,回頭一看,不少雜草被壓倒成就了一條小路。

宗煉點點頭,往旁邊挪了挪,拍拍石面,示意獨孤魇坐上來。

“不了,我是來找你療傷的。”獨孤魇身上一陣淡光閃過,身上又是血肉模糊的樣子,厚厚衣衫都已經浸出血,紅的黑的一大塊。

宗煉起身,示意獨孤魇跟着他走。

獨孤魇亦步亦趨的跟在宗煉後面,經過了雜草叢生的院子,進入青苔遍地的屋子。幾道光線從頭頂射下,空氣中那些微小的灰塵顆粒都變得清晰可見,星星點點,十分浪漫。擡頭看上去,才發現瓦片缺失了不少,大多都是鬥碗大小的窟窿。桌子椅子也是缺胳膊少腿兒的躺在地上,幾個破了邊的碗堆在牆角,還有一些草藥被整整齊齊碼在竹子做的圓篾上,不過卻透着一股子黴味兒。

獨孤魇站在門口,一時不知如何擡腳,這比那種幾百年沒人住的老宅都不差了。

“進來吧。”宗煉把酒葫蘆別在褲腰帶上,指着一個木榻對着獨孤魇道,何時這麽扭捏了?

獨孤魇躲避着缺胳膊騙腿兒的椅子,小心繞過地上的瓶瓶罐罐,來到木榻前,抿嘴看着一層灰塵的木榻。

“你都不收拾家裏的麽?”獨孤魇嘆口氣,伸手扯下一片衣角,拿起衣角擦拭起木榻來。

“家?”宗煉的語氣充滿着疑惑。

聽的獨孤魇心裏一陣不好受,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悲傷的氣氛,兩人閉嘴不說話。

獨孤魇慢慢擦拭着木榻,很仔細,連木榻上面的刻花角落都給擦拭的幹幹淨淨。獨孤魇心裏在想,如果她沒有二娘,沒有獨孤悸,沒有獨孤淩,她一個人生活在妖界,會是一個怎樣的狀況?她穿越成妖,孤苦伶仃,思念阿丫,說不定她會殺了自己去找冥王理論,重新投胎轉世。又或者,像宗煉這般好死不如賴活着,混混噩噩度日?

獨孤魇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她擦拭完畢,乖乖的趴在木榻上,衣衫慢慢透明,露出了燒傷的背部。

宗煉上前,先是小心翼翼的清理獨孤魇的傷口,把爛肉用匕首一點一點的給清理掉,獨孤魇全程咬牙,汗如雨下。

宗煉拿出在喚魂臺上就準備好了的藥,一張一張的貼上去,動作輕柔。

全身燒傷面積太大,宗煉一直繃緊着神經清理傷口,全部清理完畢就癱坐在地上,靈體的顏色淡了一些,血絲依舊遍布眼球,但是卻和喝酒喝的感覺不一樣。

“或許,我知道孟婆為什麽會喜歡你了。”獨孤魇趴在木榻上,腦袋枕着雙手。

“是麽?”宗煉動了動身子,直接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看來是累極了。

“你認真治病的樣子真的很吸引人。”

“哦。”

“我說真的,看來那句真理還是沒有騙人的,認真工作的男人很有魅力。”

“真理?”

“對啊,所以你不應該在這樣消沉下去了,不然你就沒有魅力了,小心孟婆不要你了。”

“她本來就不要我了……”

“哪有,如果她真的不要你的話,她不會讓冥王照看你的,她何苦做這犧牲呢?”

“是啊,何苦為了我這混蛋。”

“你別這樣。”

“呵呵……”

“孟婆看到你這樣子會心疼的……”

“心疼?她還能看到麽?”

“會的,一定會的。”

“真的?”

“真的!”

“那我要振作起來,對,不能讓雨霏失望,魯能讓雨霏失望。這是雨霏的家,怎麽可以這麽亂呢?她最愛幹淨了……”

宗煉從地上彈起來,開始修屋頂,收拾屋子,打理院子……

時間在勞動中慢慢溜走,渾然不覺中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了。

宗煉釘好最後一把凳子,獨孤魇也擦拭好了門框,兩人坐在臺階上,看着重見光明的院子笑了笑。

“再去挪幾株彼岸花或者其他的花卉進來就完美了。”獨孤魇看着空空的院子說道。

“好。”宗煉身上的怨氣淡了許多,靈體的輪廓更加清晰,臉上也帶着淡淡的笑容,整個人精氣神十足。

“這才對嘛。”獨孤魇拍怕宗煉的肩膀。心房被成就感和滿足感填的滿滿的。

“你……要走了?”宗煉看向門口,一個身影靜靜的站在門外。

“我弟來接我了。”獨孤魇眉眼不自覺的笑起來,宗煉帶着一種羨慕的神情看過去。

“你該是不回來了。”宗煉語調低了許多,一種名叫別離的情緒在心中飄散開來,籠罩着情緒。

獨孤魇聞言,斂了笑意,一本正經的盯着宗煉的眼睛說:“我會回來的,因為在地府我又多了一個朋友,他叫宗煉,是個壞脾氣的鬼醫。”

“好,我也多了一個朋友,她叫獨孤魇,是個奇怪的蛇妖。”宗煉覺得心上的那種悲傷情緒被獨孤魇眼中的那份堅定給驅散,豔陽普照心中那片土地。

“你啊你,一定要振作,少喝點酒,雖然你的酒挺香的。”獨孤魇抱住宗煉,嘴裏噼裏啪啦的像是機關槍掃射似的。

“酒葫蘆給你,我不喝了。”宗煉也伸手抱住獨孤魇。

“那敢情好啊。我的朋友啊,你要去相信,踮起腳尖就更接近陽光。”

“嗯。你出門也要小心,別一個人扛着,別總是往前沖。對了,我這兒有特制的凝膚霜,對疤痕什麽的最管用了。”宗煉松開獨孤魇,跑進屋子翻箱倒櫃,走路帶風。

獨孤魇伸出手背着抹了抹眼睛,皺了皺臉。

“吶,拿去吧。”宗煉一手拿着酒葫蘆,一手一個大布袋子。

“其實不用消掉疤痕的……”獨孤魇伸手接過東西,抱在懷裏。

“給你就拿着,瓶子上有藥用說明。”宗煉目光平視門口,催促:“走吧。”

“宗煉……”獨孤魇起身。

“再見。”宗煉走進屋子,關上了門。

“我會回來看你的,孟婆也會回來的,你一個人照顧好自己。再見……”獨孤魇吸吸鼻子,對着木門說完轉身離開。

宗煉透過門縫看着獨孤魇離去的背影,嘴裏說着:“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