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目妖（一）
“我之前一直覺得妖怪無憂無慮，”楚琪邊走邊說，“但現在看來，他們經歷的磨難真的好多。”
“楚琪姑娘，”伶鼬問道：“你在上學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長的醜陋的同學？”
“當然有，每個班都有。”
“那他們無憂無慮嗎？”
“怎麽可能？長得醜的同學被起了好多外號，天天被嘲笑，有的還被打。”
“那就是了，長得醜的人類尚且遭到排擠，別說我們這種奇形怪狀的妖怪了。”伶鼬說道。
“那晴晴老師呢？她也是伶鼬變的，她就很漂亮呀。”楚琪想到自己的老師，心裏暖暖的，要不是晴晴老師，自己不會這樣大開眼界。
“她呀，天天悶在一張人皮裏，并不是很舒服。”伶鼬一臉憐憫地說，“她甚至生病都不敢去醫院，生怕被那些高端儀器檢查出與人類不同的地方。”
“我以前一直覺得妖怪好厲害好威風，沒想到都這麽接地氣。”楚琪笑着說道。
“說到接地氣，走，帶你去看一個比較接地府的妖怪。”伶鼬邁着輕松的步伐向前走着。
“嘿楚琪姑娘，”人臉蜻蜓一臉賤，嗖嗖的飛到他們面前，“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呢？”
“當然想了，可是你一直都沒有給我講啊！”楚琪看着眼前飛來飛去的蜻蜓，眼神很難對上焦。
“你的故事最後說，”伶鼬一臉嫌棄地看着眼前的小家夥，“還有就是你別老在我們眼前飛行嗎？我有點暈。”
“好嘞哥！”人臉蜻蜓很聽話地飛到了他們的右側。
“媽媽媽媽，快看吶，伶鼬叔叔來啦！來啦！”一個可愛的三四歲小女孩兒，在小木屋前蹦蹦跳跳地玩耍。
小姑娘看見令有一行人像他們家走來，便扯着稚嫩的嗓音呼喊着屋裏的媽媽，喊完後又邁着歡快的步伐，蹦蹦跳跳來到了伶鼬身邊。
“穆研寶貝，”伶鼬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發，說道：“想我啦？”
“對呀伶鼬叔叔，诶？晴晴阿姨怎麽沒來？她是誰？”穆研指了指楚琪，問道。
“她是客人，楚琪姐姐。”伶鼬介紹道。
“楚琪姐姐好，楚琪姐姐真漂亮。”
“謝謝，謝謝誇獎，穆研小朋友。”
楚琪看着眼前這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怎麽都無法跟妖怪聯想到一起。
這怎麽看怎麽是個人類小姑娘，并沒有什麽奇形怪狀的樣子。
“她是妖怪嗎伶鼬先生？”楚琪一臉疑惑的問伶鼬。
“怎麽說呢？半個妖怪吧！”伶鼬勉為其難地下了個定義。
“怎麽啦？閨女誰來啦？”
此時，木屋裏走出一女人，這女人三四十歲的模樣，穿着簡單樸素。淡綠色的衣服看起來穿了很久，洗得有些發白，不過這素雅的樣子到與周圍的花草融為了一體。
這女人給楚琪的第一印象是花仙子，雖然不似童話中的那樣精靈古怪，濃妝豔抹，但看上去清新脫俗，不食人間煙火，說是大自然的女兒也不過分。
“姐姐你好，我是楚琪。”楚琪早上前跟女人打起了招呼。
“你好小妹妹，我叫穆菲，請問你從哪裏來的？這麽久我都沒有見過你。”
叫穆菲的女人看上去很好說話。
“穆菲姐姐，我是人類，從人間來的。”
“你是人類！”穆菲先是一愣，然後又笑了笑，“這麽說，楚琪妹妹，你的心理素質一定很好了？”
“？？？”
心理素質好？
楚琪心想：我的心理素質應該還不錯，不然見到這麽多麽妖怪，早就吓瘋了。心理素質差點，可能見到樹婆婆現原形的第一眼就該吓死了。
“小妹妹，看着我。”穆菲雙手搭在楚琪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似乎在醞釀着什麽。
“穆菲，你別吓着她了。”人臉蜻蜓邊飛邊說道。
“能見到我們的人類，心理素質一定不差，沒關系的。”穆菲閉着眼睛答道。
聽到這句話後，楚琪就頓感不妙，想要掙脫穆菲的雙手，可下一秒……
“啊————————”
楚琪的一聲尖叫可謂是餘音繞梁，還帶着回音，甚至差點就飙出了髒話。
只見慕菲睜開眼睛後，兩顆眼珠子像被什麽擠出來一樣。
“嘣”，“嘣”。
左右眼先後從眼眶中彈出，向地上掉去，在快要落地的那一剎那，被兩根細細的紅線牽着，像彈簧一般在在身前彈了幾下。
兩根紅線連接着眼球和眼眶裏面，再然後兩顆眼珠子肆無忌憚地左右亂飛。
那左眼珠停到半空中，一動不動看着楚琪，右眼珠則被細細的紅線控制着，像跟鞭子一樣甩呀甩。
楚琪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個眼睛放哨一個眼睛巡邏？
精神有些崩潰的楚琪，總感覺還有哪裏不對勁。
一擡頭，正對上了兩道無辜的眼神，從上方傳來。
原來那個叫穆研的小姑娘，看見媽媽把眼珠子甩出來玩兒，她也忍不住把眼珠子甩到了空中，一種居高臨下的視角看着楚琪。
這真的是，楚琪感覺憋得慌，主要是嗓子眼裏卡了一句髒話，想罵不敢罵，因為身邊有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但是這小女孩兒更過分，比自己矮那麽多，而自己想要和她對視，還得把頭揚起45度，只是那兩顆圓溜溜的眼球。
“那個，那個，兩位神仙，收了神通吧！我有點害怕！”
楚琪看了一會兒後，果斷捂上了眼睛，這娘倆，實在是讓人SAN值狂掉。
“楚琪姑娘，睜開眼睛吧！”那叫穆菲的女人溫柔說道，說着還拍了拍楚琪的肩膀。
“真的？姐姐你的眼睛又放回去了？”
“放進去了，放進去了，別害怕了啊？”
楚琪慢慢睜開眼睛，果然女人回到了最初的樣子，但是楚琪怎麽也不打算把她跟花仙子想到一起了。
“姐姐，你這也太神奇了，真的是…………卧，卧，卧！”
楚琪邊說邊回頭看那三歲小女孩，結果一句髒話飙到一半，愣是又憋回去了！
這個叫穆研的小姑娘，一只眼睛進去了，另一只眼珠子被她用胖乎乎的小手拿着，一下一下往眼眶裏怼呢。
“閨女啊，媽跟你說多少回了，眼珠子你得讓它自己往回飛，你用手怼多不衛生啊！你剛才的手是不是摸土了？要講衛生………”這母親溫柔地蹲下，教着自己的閨女如何讓眼球自己飛回眼眶。
楚琪緊咬着後槽牙。
如果說剛才SAN值狂掉，那麽現在SAN值基本歸零了。
接地府，太接地府了。
楚琪一臉幽怨的地看了看沒事人一樣的伶鼬先生，又看了看那見怪不怪的人臉蜻蜓。
唉，看來心理素質還得慢慢練呢！
一行人進了小木屋，穆菲得知了楚琪的來意後，便打發自己的閨女上門外玩土了。
“楚琪姑娘，你真的很勇敢。”穆菲看了看楚琪，點點頭說道。
“額，謝謝穆菲姐姐誇獎，可能之前見過幾個其他的妖怪，所以心裏承受能力多少強了一點。”楚琪謙虛道。
雖是這麽說，楚琪心想：不然能怎麽樣？吓尿褲子？那不就是丢臉，丢到異世界了嗎？
“沒有沒有，不光是心理承受能力，”穆菲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嚴重懷疑你有妖怪的血統！”
“啊？不可能，不可能。”
楚琪先是一愣，然後信誓旦旦地搖頭。
“我從小就對妖怪感興趣，但是我爸爸媽媽從來都不理解我，我一說我要去找妖怪，他們就說我癡人說夢。”楚琪略帶埋怨地說道。
“楚琪姑娘，你進到森林裏第一個看見的妖怪是誰？”
“樹婆婆！”
“這不就對了正常人看到樹婆婆不死即瘋。而你既然來到了這裏還見到了那麽多妖怪，說句實話，你說你自己沒有妖怪血統，我都不信。”穆菲一本正經地說道。
“哎呦，穆菲姐姐，您真別不信，我的爸爸媽媽，絕對是無神論者，他們可不相信妖魔鬼怪這一說。”楚琪回想起自己的父母，那就是普普通通的人，跟妖怪半點邊都沾不上。
“如果不是晴晴老師給你那塊石頭，你或許一輩子都不知道晴晴老師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吧？”穆菲不死心地問道。
“那，那，那晴晴老師是晴晴老師。我的爸爸媽媽和我天天相處，哎呀，總之我肯定沒有妖怪血統啦！”
穆菲沒有在說什麽，但她從心底裏認定這楚琪姑娘并非什麽尋常人類。
“好了好了，快給楚琪姑娘說說你的經歷吧，她對咱們這些妖怪好奇的很呢！”人臉蜻蜓落到了穆菲的肩膀上催促着。
就這樣，穆菲開始了她的回憶。
嚴格地說，穆菲并不是什麽生靈所化成的精怪，或是冤鬼所練成的妖。
她來自神秘的種族，飛目族。
這個種族裏的人們和普通人類差別很大，他們的雙眼可以有兩根紅血絲牽着到處飛。當然，年齡越大，眼珠子飛得越遠。
還有就是飛目族的人們都是雌雄同體，無論男女皆可生子。
除此之外，他們沒有什麽法力，也沒有什麽過人的長處。
可就因為這種奇奇怪怪的特點，飛目族的人們被賜予了帶有偏見的稱號，飛目妖。
因此，既然被打上了妖的名號，那麽被追殺就是家常便飯了。
在很短的時間內，這飛目妖們幾乎被趕盡殺絕，原本和人類共處的他們被排擠的無處容身。
那些人類的統治者一邊安撫着人類，宣傳這無神論，一邊又私下裏把這些異類往絕境上逼。
直到最後，人間的飛目妖們被清理的幾乎幹幹淨淨。
而那些幸存者便毫不猶豫地躲進了深山老林，一輩子與青山綠水為伴，與野獸飛禽為鄰。
他們只是身上的某處特點異于常人，說白了相當于一些天生畸形的可憐人。但僅僅如此，便被硬生生地劃進了妖怪的行列裏。
也就是說，他們成為妖怪，是被迫的是不得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