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将和服的衣袖微微收整,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安懷,又看向圓圓:“難道不是你嗎?”
“見鬼了才是我啊!”圓圓感覺自己的腦子,這會兒真的是發熱發脹:“死人的事兒啊!我有這麽大的本事,去弄出來一場車禍?”
“不是陶小姐,還會有誰?”李子桓終于面色有所松動:“還是說……”
這是個巧合?那42條人命,根本不是用來贖回陶家主理人的?
圓圓一邊搖頭,一邊感嘆:“我怎麽知道!我還是剛知道的這件事!”
簡直瘋了啊,她剛才到底說了什麽,才讓這些家夥認定她是車禍黑手?
安懷和徐來都緩緩地收起了防備狀态,轉而默默地扭頭看向李子桓。
“不要看我。”李子桓有些無奈的長嘆一口氣,随即對圓圓微微颔首:“對不起,因為我的失誤為您帶來了困擾。”
安懷和徐來見狀,也朝圓圓鞠了一躬。
“呃……”圓圓被這突然的翻轉吓到,看表情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解釋清楚就好了……沒必要這樣道歉……”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想請教另一件事。”李子桓臉上帶着歉意,看向放在桌子上的一個圓形包裹。
那包裹的布料是金色的緞面,但看起來……一點兒都不上檔次。
圓圓在心裏默默的給了評價,不過随即意識到這樣不禮貌,只好讓自己快速調整心态,認真地看着李子桓打開包裹。
結果,包裹打開的那一瞬間,她就沒忍住驚呼出聲:“啊!”
白鳥面具!
此刻應該呆在樓上她房間的書桌抽屜裏的、那能看到靈異體的面具!
“陶小姐認識?”李子桓雙眼微微發亮,他看向圓圓,嘴角終于浮起一絲笑意:“太好了。”
“怎麽在你這兒?”如果沒記錯的話,下午馬修突然出現的時候,面具還在抽屜裏的!
圓圓驚訝不已的走到桌子前,打量着那副面具。
像是石膏一樣的材質……黑洞洞的眼眶部分、長長的鳥喙……
完全就是她那一副面具吧?
“這是從星頂拿回來的。”李子桓輕咳一聲,索性也不隐瞞:“據說是和陶先生有關系。”
“和我爸爸?的确有關系。”圓圓還是不能從震驚中回過神。
今天是把未來一年的驚吓量都經歷夠了嗎?
人生不能玄幻到這種蘇度啊!
她的手在身體兩側,動了又動。
在幾次掙紮後,她終于猛地擡起手,有些顫抖的伸向面具。
安懷見狀,一直睡不醒的雙眸瞪大了幾分,随即染上了幾分驚恐。
他剛想伸手阻攔圓圓,卻被李子桓扯了一下衣角。
阻止的動作戛然而止,他扭頭面露不解,但李子桓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白嫩的手指觸碰到了面具。
指尖所觸之處,都似乎引起一陣隐隐的嗡鳴聲。
圓圓不由得愣住,她猛然收回手,盯着面具看了半晌。
“陶小姐……”徐來見她一直沒有動彈,于是有些擔心的伸手想要拉她一下。
可是手指還未碰到她的衣服布料,人便已經後退躲開了。
徐來眨巴着無辜的眼睛:“哎?”
“抱歉,請稍等一下。”圓圓滿臉複雜的看着李子桓。
說完,她就想轉身離開。
可突然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面向徐來和安懷,認真地鞠了個躬:“那個……請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馬上回來。”
啊,有外國友人!不能失了禮節丢臉!
徐來和安懷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離開。
“剛才……是在行禮嗎?”徐來眨眨眼睛。
“比想象中的可愛啊。”安懷伸了個懶腰,随意拉開了一只座椅。
只有李子桓沒有說話,他望着桌子上的白鳥面具,表情充滿了疑惑。
圓圓大步的跨上樓梯,連着兩次都差點跌倒。
她使勁的抓住扶手,然後氣喘籲籲地終于到了自己房間的樓層。
房門幾乎是半擰把手半撞開的,她快速的沖到書桌前,毫不遲疑的一把拉開了抽屜。
白鳥面具,在未開燈的房間裏泛着幽幽的綠光。
居然還在!
圓圓瞪大了眼睛。
她感覺剛才奔跑應有的勞累,此刻才反應遲鈍的湧上了雙腿。
腳下一軟,她沒站穩跌坐在了地毯上。
一片昏暗之中,她感覺自己的頭腦有些空白。
面具不是只有兩副嗎?
一副在地下室被毀,另一副被馬修毀掉、又用她的血修複了。
怎麽會出現第三副?!
第三副面具……是哪兒來的?
到底怎麽回事?
白鳥面具能看到靈異體,這一點本來就充滿争議性。
但是她一直認為,那是自己死去的母親的殘念導致的。
當年父親和母親,一人做了一副面具當愛情紀念。
那麽第三副……是誰做的?
圓圓越想越感到害怕。
她喘着粗氣,掙紮着從地上爬起,然後看着抽屜裏的白鳥面具許久。
最後,她毅然決然的拿起了泛着綠光的面具,頭也不回的沖出了房間。
三分鐘後,會客廳裏在場的幾個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李子桓也沒想到,會有他所認為的“第二副”面具。
“原來是一對兒的?”徐來驚訝的出聲,她看着氣喘籲籲的圓圓,有些不忍的說道:“快坐下來歇歇。”
“不是一對兒……”圓圓因為奔跑過度,話說的有些不連貫:“不,是這一對兒……但不是這一對兒,是另外……”
“關系很混亂啊。”安懷挑眉,雙手交叉在胸前:“有幾對兒?”
圓圓将自己懷裏的面具放在桌子上,和李子桓帶來的那副挨着。
這樣看起來,根本無法分清兩副面具有什麽區別。
“本來有一對兒……但是其中一副毀掉了,只剩這一副了。”圓圓看着桌子上的面具,有些不知道如何感嘆:“怎麽會……”
“你的意思是,這是第三副?”李子桓也有些意外:“你知道它的存在嗎?”
“我是剛剛才知道的。”圓圓使勁搖了搖頭。
就像當初知道面具還有第二副一樣,第三副就這樣出現在了面前。
該不會……這世上還有第四副、第五副吧?
“這麽問也許有些失禮……”徐來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道:“但是,還是很想知道,這面具是陶先生的收藏嗎?”
“不是,是定情信物之類的東西。”圓圓終于平複了一些氣息,語氣也跟着低沉了許多:“是我爸爸媽媽當年制作的。”
桌子上的兩副白鳥面具,突然閃了一下耀眼的綠光。
在開了兩盞小燈的明亮光線下,依然非常清晰的能分辨出來。
“哎?”徐來突然驚呼出聲,并連連後退了幾步。
她驚恐的看着滿臉驚愕的衆人:“生氣了,它們生氣了!”
啥?
圓圓詫異的看向面具,這東西還有感情的?
“看樣子,對于是誰制造這個問題……”相比圓圓,李子桓表現的倒是頗為淡定:“它們自有認定的人。”
難道,不是爸爸媽媽嗎?
圓圓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另一方面,在聽了易子旭和梨花精依序的解釋後,蘇小陌的反應不比幾十裏之外的圓圓好多少。
“所以,你們倆那個時候就已經……還一起和暖爸打了一架?”蘇小陌的嘴巴一直微微長張着,根本沒有合上。
天色已黑,房間裏調整了柔光模式,讓她更加看不真切眼前的兩個人。
“對。”易子旭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而梨花精則是做出無奈的表情,同時聳了聳肩膀。
“除了這些……你們還有沒有說過別的?”蘇小陌想起下午在1344號房門前,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憂心事。
鬼王和易子旭,這個問題到現在還沒有真正解決。
“你還想我們說什麽?”梨花精看起來似乎要翻白眼:“雖然我一直都很喜歡阿沁,但是絕對不會……”
“啊,我知道我知道。”蘇小陌反應及時,于是急忙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我不是問這個。”
“你想問什麽?”易子旭狐疑的看了看蘇小陌,又看向梨花精:“還有,誰是阿沁?”
蘇小陌心裏猛然一跳,她看着易子旭,雖然心裏有些緊張,但思緒卻有些飄離。
那遙遠的幾百年前,站在梨花樹下微笑的白衣男子,至今仍鮮活的存在記憶裏。
梨花精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後像是想了些什麽,這才揚起夾雜着絲絲苦澀的笑容:“一個故人。”
“照顧好自己。”身後的人發出一聲輕輕地喟嘆,語氣有些低落。
話說完,他雙臂的力道減少了不少。
要離開了嗎?
蘇小陌的嘴巴終于張開,努力說出了那句話:“你原來還在……”
“一直都在。”嗓音低沉,語氣平靜,似乎對于她的感嘆并不覺得意外。
隐約能聽到這人走遠,腳步一下一下的落地,發出的輕輕聲響,和梨花落地的聲音混在一起,直至最後消失。
蘇小陌的表情有些錯愕,随即轉化為悲傷。
她蹲下身子,低着頭用雙手捂住臉頰。
梨花還在飄落,世界依舊純白。
夢境,還是一如既往。
易子旭就站在蘇小陌的面前,他低下頭,望着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的人兒,心裏充滿了疑惑。
剛才看到的那些,是什麽?
似乎站在了蘇小陌的視角,但卻又不能感知到她在想什麽,而且總是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表情變化。
易子旭滿臉困惑的擡起頭,漫天的白色散發着耀眼的光,不知道是自身發出還是折射的陽光。
怎麽回事……
剛剛和蘇小陌說話的人,又是誰?
他平白無故的旁觀了一場戲,可自己明明身處其中,卻無法作出任何影響。
這是他的夢境,還是蘇小陌的?
亦或者,是另一個人的?
夢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