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是這樣？”獨孤魇咬牙用力拉扯，企圖從宗煉手中救出自己的小腿。慕容梓眨眨眼睛，對着獨孤魇狼狽樣子不厚道的咧嘴大笑。

“他是湖畔鬼醫，名叫宗煉。她應該和前任孟婆孟雨霏是情人，我猜的。言不多她們不願告訴我這些。”慕容梓斂了笑意，解釋道。

“孟婆變成石像過後，他就瘋了，經常抱着酒葫蘆在這喚魂臺上爛醉。偶爾清醒，不是去燒夫君的府邸，就是在街上指着冥王殿破口大罵，髒話連篇。”慕容梓似乎想到了宗煉清醒時的樣子，下意識搖搖頭。

“我個人覺得他還是呆在喚魂臺上比較好。”慕容梓看着獨孤魇的眼睛進行總結道。

“燒房子？”獨孤魇扯累了，腳也痛了，幹脆任由宗煉抱着，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喚魂石上。

“對呀，我都搬了好多次家了。”慕容梓眼睛看向孟婆像，孟婆像栩栩如生，嘴邊那抹淺笑有着一種寧靜的美感。

“閻魊……冥王就這麽任由他胡鬧？”獨孤魇眼睛一掃，發現宗煉閉上了眼睛，似乎累了，連忙扯出小腿。

宗煉刷的睜開眼睛，朝着獨孤魇冷哼一聲，呈大字躺在地上。手腕一彎，往嘴裏倒酒。因着是躺在地上的，酒撒了許多在臉上，順着臉流到石像腳下。

“聽言不多說，好像是因為夫君答應了孟婆不為難宗煉，夫君只能任由宗煉如此了。”慕容梓看向酒葫蘆，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獨孤魇見狀，低頭伸手奪過宗煉的酒葫蘆，入手才發現酒葫蘆輕巧的很。

“好像沒有了……”獨孤魇癟嘴，朝着慕容梓攤手。

宗煉支起身子，伸手來奪酒葫蘆:“還給我！”

獨孤魇起身跳開，拿着酒葫蘆朝着宗煉晃晃:“你這樣，孟婆應該會失望的吧。不如，讓我幫你幹掉這讓你消沉的東西。”

獨孤魇聽見酒葫蘆嘩嘩的響，往嘴裏一送。酒，淩冽甘甜，猶如在炎炎夏日中喝到了帶着浮冰的泉水一般。

宗煉站起身子，往前走了一步，身體搖搖晃晃。

“我認得你。”

宗煉伸出手指着獨孤魇，朦胧紅腫的眼睛開始變得清明。

“我？怎麽會？！嗯，酒不錯。”獨孤魇擡手又往嘴裏送了一口，想了想，腦袋對宗煉這號人物搜尋一番，結果是查無此人。

“我也要喝！”慕容梓朝着獨孤魇伸手，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

獨孤魇想也沒想就扔給了慕容梓。

慕容梓接到了酒葫蘆，擰開木塞子，淩冽酒香撲鼻而來。慕容梓皺着鼻子嗅了嗅，眉眼彎彎。就在這時，閻魊那黑着臉的模樣從腦海中飄出來，慕容梓不禁身子抖抖。

“我不會認錯的，眼角有淚痣的，十分少見。當時……你昏迷了，雨霏帶你來找我。雨霏……”

宗煉捂住胸口，身體緩緩往下坐，似乎累極了。眼淚再次劃破滿是髒污的臉頰，倒是洗刷出兩條白杠杠。

“奧，是有這麽回事！”獨孤魇想起了了夜那天殺的模樣，銀牙緊咬，當年的債總是要讨的！

“呼，好辣好辣！”慕容梓吐出舌頭，小手在一旁不住的扇風。

“你要不跟我們說說你和孟婆的事兒？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獨孤魇往前拍了拍宗煉，宗煉低頭不說話。

獨孤魇挑眉，一口道:“當你默認了！”

獨孤魇伸手把宗煉給拖到喚魂臺懸崖邊上。淩風而坐，雙腿晃在空中，下面是奔流不息的忘川河，以及忘川河邊盛開的各色彼岸花，随風搖曳，像是一匹長長的錦布。

“這樣坐着好爽。”慕容梓看着獨孤魇伸開雙手，閉上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也跟着這樣坐，張開雙臂，差一點就把宗煉給推下懸崖了，獨孤魇連忙伸手抓住。

“你小心點。”獨孤魇提醒一聲，慕容梓吐舌，獨孤魇看着慕容梓那張無辜的小臉，只得搖頭作罷。

“對面是什麽啊？”慕容梓指着對面黑壓壓的等待大軍，那批不知等待着誰的鬼魂。

“等着被人帶回家的鬼魂。”

獨孤魇看着對面的鬼魂大軍，數量似乎還是和幾百年前差不多，看來，真沒幾個想裴寂那樣等到那個人，那個叫他們回家的人。如是想着，她鼻頭泛酸，眼眶緩緩泛淚，一陣風過，胡亂拭淚。她感性的把酒葫蘆口朝下，撒了些許酒出來，酒香飄散開來，遙敬對面的鬼魂。

“是不是每個鬼魂心中都有那麽一個放不下的人？”慕容梓迎着風，流着淚，皺着鼻子吸氣，嘴角是寧靜的微笑。

“我和她，從小便相識，哪怕後來來了冥界……”宗煉佝偻着背，聲音低沉沙啞，帶着滄桑，痛苦，美好……

孟家原本是京城大戶，後來孟家老爺得罪權貴，這才棄了家業，拖兒帶女逃到邊城，小心翼翼的開始了新的日子。

大人們都忙着重置家業，倒是疏忽了小孩子。這不，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小孩子們無異于是最高興的，他們才不管什麽錢啊，權啊的，只顧自己開心就好。

孟家的嫡小姐孟雨霏是個膽大，不過才來邊城，不僅沒有害怕，反倒一個人經常偷偷從家裏邊混出來，在邊城裏四處踩地皮。

這日，孟家的大小姐又偷偷從家裏後院邊的狗洞爬出家門。剛擡頭，就看見一堆拿着棍棒的小孩兒。

原來，孟家的大小姐自小就生活在京城，見過大世面，也是從小被當成才女來培養的，禮教姿态更是常常被人提點的。

初來時，在城中看到不少小孩兒都不怎麽穿衣服，舉止孟浪，不免說了幾句嘴，姿态比較高。這才招了小孩兒們的憤恨，提前堵在了狗洞門口。

“喲，這不是高高在上，從京城來的孟家千金麽，怎麽從狗洞裏爬出來？也不怕失了身份？”

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半大少年捏着鼻子，故意把話說的文绉绉的，那模樣，學了孟雨霏當日說話的個十足十。周圍的小孩兒紛紛捧腹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