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知道,那場害自己父親最後喪命的混亂,是莫一游出手解決的。

這個從小粘着自己、煩不勝煩的小女生,竟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本事。

莫一游成為星頂賭場的老板後,居然将屬于李子桓的那份股份,一直留到了今天。

并且她承諾,只要李子桓有意,繼承人的身份會立馬拱手相讓。

但前提是,李子桓要按照先輩的做法,繼續這樣經營着星頂。

重新回到那種黑暗之中,并親手将其延續下去嗎?

李子桓是拒絕的。

星頂的勢力和財富,不被C城計入勢力排行榜。

因為它從來沒有公布過,自己到底有多少家底。

而大衆僅憑一個被外界所知的賭場,是無法估量出它的具體收益的。

可是李子桓總能聽到各路小道消息。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莫一游管理賭場的手段,比起父親而言,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光看星頂這三年來的收益增值,就能想象到靈魂奴役的情況多麽壯烈。

莫一游不是為了賺錢才這麽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喜歡這種掌握別人命運的感覺。

尤其是有着特別經歷的靈魂,掌控起來會有額外的成就感。

李子桓清楚,依靠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将星頂賭場擊垮。

所以,他只能堅持與星頂劃清界限。

只是天命弄人,他總是能接到各種牽扯到星頂的委托。

而且這一次,除了陶家主理人,還有一個漏掉的亡命之徒。

如果不出意料,那個叫蘇小陌的女人,此刻也被劃入了星頂的捕獵範圍。

蘇小陌有着死而複生的經歷,還有一個靈力強大的妖精伴随左右。

她的身份絕對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

這種靈魂,本來就很吸引各路的靈魂販子。

作為依靠靈魂賺錢的星頂賭場,自然也不會放過這麽一條大魚。

而且那個小女孩暖暖的爸爸,估計早把這麽一個重要的發現,彙報給了星頂。

李子桓不是心善的什麽人都救。

他也不想去在意,蘇小陌是否會落入星頂手中。

畢竟他只要完成易嘉的委托,找到陶家主理人就可以了。

但是,他似乎沒辦法坐視不管。

也許是因為,那麽一個特殊的女人,就這樣喪命,未免太過遺憾。

想到這裏,李子桓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莫一游對他有着兄妹之外的感情。

這一點,早在年紀尚小的時候,他就心知肚明,并對此頗為警惕。

多年以來,莫一游的感情不僅沒有減淡,反而越來越深。

準确的來說,是已經延伸成了一種病态的癡迷。

她會派人二十四小時盯梢,并且還把自己的一部分屬下,塞進了李子桓的工作室。

比如說,徐來、久和子……

前者還好,因為逐步成為了自己的心腹;而後者,完全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

李子桓對此頗為無奈,他不想接受,但是又被威脅如果不接受,就會幹涉他接手的所有委托。

幸好,這些被莫一游安排進來的人手,處理事情的能力都是非常卓越的。

除去“監視”這個身份,算是非常棒的幫手。

只是,若他出現任何與異性的糾纏,哪怕只是交流的語氣熱絡了一些,都會被立刻通知給莫一游。

所以,除了工作室的成員和委托人,李子桓極少和其他女性有接觸。

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動不動就嫉妒憤恨的莫一游,可以少整出一些幺蛾子。

只有蘇小陌是個例外。

李子桓也說不明白,自己昨天怎麽就鬼迷心竅的,親自送蘇小陌到了酒店門口。

他明明一開始的時候,是對蘇小陌極度冷漠的。

之後他就是沒忍住,親自撐傘護着蘇小陌走了那麽一段路。

他認為,自己是被蘇小陌身上的異樣所吸引,是好奇心在作祟。

所以,他選擇了淋雨從酒店門口,返回車內。

為的就是可以借此冷靜一下大腦。

可是,今天雖然是有意逗弄易子旭,與蘇小陌一起吃了午飯……

但他卻發自內心的欣然接受,完全沒有之前與女性接觸過多,而在心底産生的排斥。

然而他還是忘了一點:這麽做的結果,就是将蘇小陌愈發的拉入深淵之中。

“守夜很辛苦,您別再耗身子了。”安懷打了個哈欠。

他看到李子桓已經進了客廳,于是将雨傘收起,并随手放在走廊上。

“這雨沒個要停的樣子。”福伯伸了伸懶腰:“果然不比年輕人……咦?徐來小丫頭呢?”

“在這兒在這兒!”徐來一邊應答着,一邊快速的跑進庭院內。

她左手握着與安懷同款的鵝黃色雨傘,右手将一包粉色的東西摟在懷裏。

“哎哎哎,小心地上滑!”福伯連忙囑咐着。

本來已經走進玄關的安懷,聽到她的聲音,頓住腳步,同時轉過身。

“怎麽你落在後面了……這是什麽?”福伯接過徐來手裏的粉色包裹:“這……不是你的外套嗎?”

“大小姐給的一些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徐來微微喘着氣,将雨傘收起:“大少爺說,這些東西不吉利……”

她拾起安懷丢下的那把傘,和手裏的那把一起,好好的放在走廊一側:“沒有什麽能把它收好的布料,所以只能拿我的衣服了。”

“那東西給我吧。”安懷雙手插在衣袖裏,看向福伯:“萬一運氣不好,染上什麽就壞了。”

“安懷大叔,不要仗着自己運氣好,就胡來啊。”徐來将自己衣服包裹的那團東西,從福伯手裏拿回:“就暫時放我這兒。”

安懷微微挑眉:“徐來,什麽時候膽子變的這麽大了。”

“一直都不膽小!”徐來笑着撅起嘴巴,然後快速的穿過客廳,消失在客廳內門。

“倒是很省心。”福伯看向安懷:“你們兩個看起來合作不錯,久和子與你一起,你沒這麽話多。”

“久和子不過是小孩子。”安懷搖搖頭,轉身也朝客廳內門走去。

天色已經大亮。

蘇小陌在等待早餐送來的這段時間裏,接到了圓圓的電話。

而電話內容,竟然是邀請她去看《蘭朵》這部劇。

算算日子,話劇上映的時間已經到了。

她都快要忘了,還有一個身份成迷的少年。

“你要去嗎?”易子旭對于這個突然插入的安排,并不反對:“什麽時候,我送你們。”

蘇小陌有些納悶:“為什麽這個時候,她會……”

“就當陪她去散散心。”易子旭擡手揉了揉蘇小陌的頭發:“你也是,暫時不要想太多。”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皺起了眉頭:“你昨天晚上,是不是醒了一次。”

這不是在詢問,明明更像是在确認一遍。

蘇小陌的瞳孔猛然縮小,她想起昨天和梨花精的午夜對話,複雜的滋味開始在心裏泛起。

她默默地點點頭,沒有說任何話,撲進了易子旭的懷裏:“你怎麽知道?”

明明,當時她是看到易子旭在熟睡啊。

“只是感到了你沒有睡着。”易子旭對于投懷送抱似乎心情很好。

他沒有說出來,其實自己還知道,她起床并且和某個靈異體有過對話。

那種私有若無的靈力牽扯,讓他在睡夢中也能隐隐感到不安。

但是,無論是那靈異體,還是蘇小陌,都不想讓他知道。

靈異體的身份,他幾乎不用猜測,就知道是伴随在蘇小陌身邊的那個存在。

所以他放心的,任由蘇小陌離開了自己的懷抱。

唯一介意的,就是她們到底說了什麽。

“是嗎?”蘇小陌感覺隐隐有些不對,如果真的是感到她沒有睡着,易子旭怎麽可能會等到現在才問她?

她有些垂着頭,懷抱在易子旭背後的雙手,指尖無意識的磨娑着睡衣的布料。

總是這樣瞞着易子旭,導致她需要處處注意僞裝。

可對方是易子旭不是嗎?她已經決心要與之堅守一生的人。

也許過去瞞着易子旭,一方面是自己無從開始說起,另一方面,則是從某個角度來看……她更傾向于自己承受這些。

鬼王也好,阿曼也好,暖暖也好……西索和艾鶴兒的遭遇也好。

這些充滿着危險的細碎事件,讓人只是聽着就感到不安。

若是易子旭知道了……

這個假想的念頭,在過去每次隐瞞易子旭靈異事件時,都會不可抑制的在潛意識中冒出。

她不去想,自己不告訴易子旭的原因是什麽?

僅僅是因為,她真的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講起?

那個假想的念頭,如果不被潛意識中止,最後會給出一個什麽猜測?

若是易子旭知道了,她一直都隐瞞了那麽多事情……

尤其這些事情,每一件都會讓易子旭變得更加敏感。

蘇小陌在心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此刻真的很想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給易子旭。

可是這個念頭剛出現不到一分鐘,在她幾欲說出口的時候,心裏突然猛地傳來一陣痛楚。

她皺起眉頭,擁住易子旭的雙臂下意識的收緊了幾分。

因為她的臉是埋在易子旭的胸膛前,所以被她緊緊抱住的人,并不知道她的身體不适。

“據說圓圓在家呆了很久,飯也不好好吃。”易子旭此刻開口,将話題繞開了:“易嘉曾派人去問候,說是情況不怎麽好。”

“陶叔不見了,她肯定是最心急的。”蘇小陌暗暗地調整呼吸,心口的痛楚似乎減弱了不少。

易子旭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嘴角緩緩勾起:“難得她有心情去看話劇,就陪她去一次吧。”

蘇小陌感到胸口的不适逐漸消失,她将雙臂微微松開,然後擡起頭:“好。”

自己在昨天中午看到的幻象,背後的緣由她還沒有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