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就是懸崖,就在歐國雲掉下山崖前,阿峰的手臂忽然暴長幾寸,穿過刀影,一把抓住歐國雲的右手手腕。陳平的刀與歐國雲左手鋼刀一交,一股大力傳來,立刻将歐國雲的刀擊飛,遠遠墜下懸崖。

正往下墜的歐國雲借着這股力,一蹬懸崖邊的石壁,打算将阿峰也拖下山崖。他身負一人,加上陳平剛才一砍之力和自己雙腿發力,強如阿峰也被帶得站立不住,随着歐國雲二人一起往下墜落。

陳平反應神速,一把抓住已經騰在空中的阿峰腰帶,另一只手握緊鋼刀,猛地往地面插去,堅硬的岩石地面在陳平的鋼刀下,竟如普通泥土般被紮開,只留着刀柄在外。

阿峰粗糙的大手緊緊握着歐國雲的手腕,如一只鐵鉗。歐國雲被握得生痛,松開右手刀,左手下探一把接住,随即揮刀猛地砍向這個連續欺騙自己兩次的大漢。

歐國雲帶着女子跳崖的瘋狂舉動令阿峰驚怒交加,全然沒想到那個跳崖者腰間綁着一根老藤,只管拼了命般死死握着歐國雲的手腕,一旦下面二人墜崖,那個面目可憎的男人自然該死,但其身上的女子必然也難逃厄運。

真要那樣,這裏的所有人都要為其陪葬。

懸在空中的歐國雲雖然使不上勁,但是連續數刀砍在阿峰手腕和手臂上,已令其鮮血長流,傷口深可見骨。

阿峰依然死死咬牙堅持,趴在懸崖邊的陳平扭頭沖着驚呆的士卒怒喝一聲:“你們快來幫忙啊!”

懸崖邊上哪擠得下那麽多人?在歐國雲狠狠一刀過後,阿峰緊握着他的左手斷開,斷手依然緊緊扼在歐國雲的右腕上,歐國雲背着女子迅速往下墜去。

阿峰與陳平齊聲悲鳴,目光呆滞。

看着阿峰一臉絕望,歐國雲微嘆,不由生出一股敬意。此人雖然不是為了救他,只是為了救女子,卻硬是撐到壯士斷腕,如此忠義之人,在這世上已是越來越少了。

大多數人只是越來越自私、貪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正如這些年的歐國雲自己一般。

只是,如果阿峰片刻後看見一條長藤挂在歐國雲的腰上時,多半會氣個半死。

……

……

阿峰絕望的看着歐國雲二人迅疾往下墜落,雙目似要滴出血般,一臉灰敗,無意識的發生一聲怒吼:“不……”

似乎一點沒有察覺到斷腕之痛。

夜間濃霧,目力難以及遠,阿峰似乎看到一根老藤自下方彈起,在空中搖曳着,随後消失在夜色裏,片刻後傳來嘣的一聲。

阿峰一愣神,随即想到什麽,眼中重現光芒,下一刻,腕痛與心痛同時爆發,雙目也立時變得猩紅,低吼一聲:“我要殺了你。”

歐國雲在懸崖下搖晃着,躲開上面扔下的幾只火把。

雖然他把懸崖上的老藤砍得只剩腰上系着的一根,但追擊者顯然已經發現了山壁裂縫裏這棵老藤的根,這群入山者多半會帶着繩索,自然會順藤摸瓜追擊下來。

系在歐國雲腰間的長藤只有二十多丈長,也不知道這懸崖有多高,下面黑咕隆咚什麽都看不見。

歐國雲把手伸進身邊峭壁的一道裂縫裏,手背忽然一陣劇痛,他迅速将手指一捏,一條細長的花斑岩蛇被拉出來。

歐國雲将其盤放在老藤上,驅趕它向上爬去,随後看向四周,霧濃夜黑,兩丈以外就是一片模糊。

正在考慮如何脫身時,上面一聲慘叫,一個人影帶着風聲從其側面落下,身體在下面凸起的山岩上撞擊發出恐怖的“啪啪”聲。

歐國雲依法又抓了一條岩蛇,驅趕它順着老藤往上爬,過不多時,又是一聲慘呼,一個人影手臂亂舞着掉了下去。

這以後,再也沒人下來,反而是有幾人離開了上面,想來是另尋道路,要到下方截住歐國雲。

從剛才掉落的兩人落到地面的時間推斷,距離崖底至少還有三十丈。他隐約看到先前砍斷的老藤挂在幾尺外,随着微風緩緩地搖曳。

歐國雲将鋼刀咬在嘴裏,雙手摳入岩縫,奮力靠近一旁的山藤。等接上兩根老藤後,他的雙手已是鮮血淋漓,也不知被多少條岩蛇咬過。

站在雜草叢生的懸崖下,四處傳來受驚毒蟲的逃竄聲,有幾只不知死活的蛇蟲突起攻擊,都被歐國雲揮刀斬成數截。

馬上就是子時了。

他用自制的避毒面具纏在所背女子的口鼻上,就是尿濕的一塊布,算是勉強避毒之用。

這女子本在昏迷中,在異味刺激之下,忽然醒來,難聞的尿騷味刺激得她不住的大呼小叫,但因為手腳被綁動彈不得。

歐國雲皺了皺眉,那味道确實重了一些,他也受不了。女子吵得他心煩,便哼了一聲,說道:“子夜了!”女子立刻靜音。

這個千金小姐能夠深入這座危機四伏的食人山活到現在,自然對這裏的情況十分了解。

山高路險,山路曲折,濃霧裏滿眼只有墨汁般的黑暗,歐國雲背着那位大小姐,摸索着一步步向着小葉城方向開始了跋涉之旅。

阿峰、陳平等人自然不會放棄營救,等黎明時濃霧就會失去毒性,期間的兩個多時辰,歐國雲不用擔心被那些人伏擊,但山路艱險,視線又極差,只能如盲人般探路行走。

他推算着方位和距離,三個時辰後,終于到達食人山最深處。

這裏沒有外圍的高大樹木,都是矮小的灌木叢,四周遍布洞穴,有上百種外圍很難見到的毒蟲出沒,是食人山最危險的地方。

此時濃霧緩慢退去,天色漸漸明亮。

歐國雲已是十分疲憊,連夜走了大約二十裏山路,霧中的毒質侵蝕着他的意識,令其四肢虛浮,一陣陣惡心。

他扶着一面山壁,歐歐的吐了起來。随後背上的女子也發出嘔的一聲,噴開避毒面具,吐了他一脖子。

“你太惡心了。”女子吐完還抱怨。

歐國雲臉一紅,扯下女子口鼻上的那塊尿布扔到一邊,也不知是毒霧催吐,還是那塊尿布催吐的。

好在消失的真氣正逐漸從丹田生出,或許生死相搏和體力極度透支是恢複以往修為的最好辦法,甚至于被毒蟲攻擊的以毒攻毒,也能激發出一絲消散在各處經脈的真氣。

只是這恢複速度過于緩慢了。

即使每日增加一絲真氣,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能恢複到以往的水準,如果那時倉陽國占領了王朝,亡國的他也沒有了安生立命之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