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2 21:39:58 字數:1523

雲霧缭繞、瀑布飛流。

“這位伯伯,詩情畫意,汝當吹簫。”

蕭何說:“老矣!”

這位叫奴嬌的姑娘一直跟蹤到這無限風光的廬山。

“我且追吟一曲。”奴嬌搶過話。

蕭何輕輕引簫,和奏起來。蕭何略白的發絲經風冉冉,如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奴嬌眼睛一酸,本來她是為了那個被他害死慘的一代名将——父親韓信報仇,有人告訴她,她是用別人的命換來的命,別人要她珍惜好來之不易的命,為家人報仇雪恨。

清音悠揚,如同天籁。蕭何輕輕吹奏,看奴嬌的眼睛有點落紅,彈吹得破。他莫名地突然心痛,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步一步靠近他。

……

秋天,書房窗外有些累累碩果,秋實的喜悅交織。一片黃葉在簫聲中掉下來,一片片黃葉掉下來,蕭何的心中蕭殺在秋季中的落幕情節。悅耳的簫聲嘎然而止。

奴嬌會說話的眼睛看着,看着,依偎在蕭何的懷裏。蕭何無聲地在心裏問:“奴嬌,你怎麽了?怎麽了?”他從沒對奴嬌心存狎想,他都以慈愛、親切、溫暖的心,想把這個女孩的心扉洞開。他眼看着奴嬌眼中的恨意,逐漸釋解,又看到愁苦的奴嬌,多愁善感。

她愛上了這個長她幾十歲的仇人蕭何,她喜歡依偎在他懷裏聽他講故事,聽蕭何講如何将一名死刑犯機智置換韓信的女兒,那位從小對蕭何很熱烈的女兒。

蕭何潸然淚下:“後來為了掩人耳目,我把她送到偏遠的邊塞,後來邊塞戰亂、失去了聯系!我很想念她,不知她在哪裏漂泊。”

時間靜止了,奴嬌心碎了。

奴嬌愛上了伯伯,滿頭白發和青絲佼著。她每次癡癡地看着蕭何,就好像心裏哪一塊割裂。

她把簫再次依在蕭何的嘴上,那麽細柔的動作,就像神話般在書香房湧動。奴嬌雙臂展開,緩緩旋轉。蕭何簫聲應和。“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跻。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蕭何看着一滴滴淚,一朵朵花輕舞。

蕭何嘆息:“我不是英雄,我老了!”

“詩情畫意,汝當吹簫。”這一夜,時間容易過,雞叫天明。

蕭何沒有問奴嬌:“這一夜有何不同,有何不平凡?”

要說的總會說,你不要去問,問了就是多餘,語言全然慘白。

早三天,奴嬌甜甜蜜蜜地告訴他:“相國老爺,奴嬌有個不情之求。”

蕭何很高興,忙說:“快講、快講!”他将奴嬌斟上的茶放在桌上,渴望、憐愛地看着奴嬌,他需要奴嬌來告訴他真相。

奴嬌淚水滾滾而下,雙膝在地,蕭何忙拉着奴嬌在身邊,奴嬌就這樣仰望着蕭何:“過三天,是奴嬌最值得懷念的日子,相國老爺能陪我嗎?”

“能。”蕭何一絲猶豫也沒有。

奴嬌最值得紀念和不平凡的日子,蕭何當然陪得,即使用所有財富、地位、權利去換。

蕭何睡覺失眠了,睡夢中,他一直看見奴嬌甜甜地笑着,叫着:“相國老爺!相國老爺!”調皮而靈性的眼睛忽遠忽近。

“嬌兒!嬌兒!”蕭何叫着。

……

奴嬌在十五天後出殡,蕭何為這個家庭成員尚不明身份的女子,做了十天道場,又在五天後,悄悄地埋葬在蕭何祖家墳地一旁,石像鑄的就像個含笑女子,從哪個角度看,都抿嘴含羞的樣子。

十五天後,蕭何在書香房拿着一束竹書。竹書上清揚着幾字小字:“詩情畫意,汝當吹簫。”

蕭何宛如在夢中,回憶在延伸,蕭何喃喃地自言自語。

“蕭上無弦,卻有聲……你的發香還留在心頭,編織成我的哀愁……你太像韓信了,自從那次眼神的确認,我就知道你是我的那個對的人……如今,才知道,傷人的不是刀刃,而是你轉世而來的魂。”

醇酒一壇一壇地結束它的生命,蕭何醉倒在桌面上,模糊中,他看見那一次一次的眼神。

記憶是件很神奇的東西。快樂的,悲傷的,不是随便喝一杯孟婆湯就能夠忘記的。

深秋的夜晚,一只蝴蝶,停留在蕭府大院裏一片落葉上,靜靜地聽着這裏熟悉的一切,數不清的清淚,一滴一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