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着現代的服飾,而且個個年輕,都是十幾歲的模樣。醫生越看越覺得心驚膽戰。
旁邊的湯遠啧啧有聲:“真是奢侈啊,這唐三彩居然都是仿造明德大學的學生制作的嗎?可是為什麽身體數據那麽精确?這個大姐姐的三圍簡直和真人也沒有什麽差別啊!”湯遠邊說邊跑到那個和葉淺淺一樣的陶俑旁邊,用手虛畫比量着。
醫生想到了今天體檢的時候,那架全息掃描身體數據的儀器。若并不是為了做校服,而是做唐三彩陶俑呢?醫生的背後發毛,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做這些唐三彩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正發散思維自己吓自己的醫生,忽然發現一直呱噪的湯遠忽然閉口不言,小臉煞白,來來回回地繞着那個和葉淺淺一樣的陶俑走來走去。
“怎麽了?”醫生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沒什麽,可能是我想多了……”湯遠虛弱地朝他一笑,“可是……可是我記得葉姐姐今天穿的就是這件白色的連衣裙……”
醫生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起了,湯遠這話的意思,是葉淺淺被變成了唐三彩?這些陶俑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想要反駁,可是卻越看越覺得這陶俑身上的白色連衣裙越像葉淺淺今晚穿的那件……
原來……葉淺淺不是失蹤,而是被變成了陶俑了嗎?!
就在醫生的心髒都要蹦到嗓子眼的時候,一聲嗤笑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咳……大叔你不會真信了吧?”湯遠撇着嘴,從自己的小兜裏摸出醫生給他買的兒童手機,也調出手電筒模式,照着周圍的陶俑,開始一個個辨認起來。“你看這個唐三彩,這張臉辨識性很高吧?是現在很有名的股票操盤手,財經頻道經常出現。還有這個人,前天才看到他代表某有關部門在電視上發過言。喏,這個妹子好像在某個電視劇裏演過白蓮花女配……”
醫生在湯遠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中,才算是真正冷靜下來。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手機,雖然屏幕裂了,但勉強還是可以撥號的,但也許是身處地下室的緣故,根本沒有信號,沒辦法聯系到葉淺淺。正嘗試着舉高手機來回尋找信號的時候,湯遠那邊又輕咦了一聲,醫生沒好氣地問道:“又怎麽了?”
“喏……大叔你來看下,這個陶俑居然有裂紋了。”湯遠在那邊召喚着。
有裂紋不是很正常的嗎?這是陶俑又不是金剛石。
盡管心裏吐槽着,醫生還是走了過去,卻在看到那尊陶俑的時候皺了皺眉。
确實這裂紋不太尋常,整尊陶俑像是被大力打散了一般,從左胸開始為源點往外擴散,渾身布滿了蛛網似的裂紋,而且奇異的是即使裂成這樣,這尊陶俑也沒有碎掉,而是依舊頑強地站立着。
“大叔,這個人……我們好像見過……”湯遠指了指這尊陶俑的臉,示意醫生注意看。
醫生一看之下,剛剛恢複少許的臉色又變得刷白。
這尊陶俑非常地瘦,面容也有種病弱的英俊,正是曾經被護士們親昵地取外號叫“程竹竿”的程骁!醫生曾經接手過他的手術病例,這人還在醫院前前後後呆了十年了,醫生又怎麽可能認不出來他的臉!
“這程骁……還沒死?”湯遠撓了撓頭,小白蛇明明吃了對方偷別人陽壽的銀魚符,不可能還活着啊!
“……手術搶救之後,就一直沒醒。”醫生抹了把臉,一手的冷汗。這熊孩子怎麽一副對方為什麽沒挂掉這不科學的表情?質疑他的能力嗎?
“哦……”湯遠勾了勾小嘴角,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聲音。
“哦什麽哦!”醫生拍了下熊孩子的頭,無奈地嘆了口氣,“想到什麽就說吧,大叔的心髒比這程竹竿的堅強,能扛得住。”
“哦,那我就說了哈!”湯遠立刻揚了揚眉,一雙小手往身後一背,煞有其事地開口道,“大叔,你知道唐三彩是什麽嗎?”
“一種陶器,唐代的。”醫生下意識地就想用手機搜索下,但一看屏幕碎了還沒信號,只好悻悻地放棄。
“唐三彩是一種低溫鉛釉陶器,算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因為唐三彩因為胎質松脆,防水性能差,實用性遠不如當時已經出現的青瓷和白瓷。所以根本不是做日常用的。”湯遠歪着頭輕笑,“大叔,你見過有唐三彩的盤子,碗,盆嗎?”
“确實很少,大多我見過的唐三彩都是人物俑或者動物俑。”醫生回憶着,他本以為自己根本沒見過多少古物,但實際上腦海裏湧出來的畫面驚人得多。
“是啊,這是因為唐三彩實際是作為冥器,陪葬用的啊。”湯遠笑着說道。
醫生倒抽一口涼氣,湯遠小朋友清脆的童音聽起來本應該十分悅耳,可是此情此景之下,真是有種透骨的寒意襲來。“你是說……這些唐三彩陶俑是某人做出來陪葬用的?”
“這些唐三彩陶俑的擺放也是有說道的,看上去雜亂無序,連面朝的方向都不一樣,實際是按照一種隐秘的陣法排列。”
“說人話。”
“此陣厲害,我沒學過。”
醫生看着低頭懊惱的湯遠小朋友,反而笑了出來:“我們的重點都錯啦!不是要研究唐三彩,而是要趕緊出去才對。”
“這程骁八成是在這學校的醫院做過體檢。”湯遠不甘心地繼續分析着。
“有可能,畢竟這學校的醫院有他們的老教授坐鎮,老人家雖然因為年紀,手抖不能繼續再做手術了,但眼界和經驗都在。”醫生說到這裏便停頓了一下,因為他忽然想到今天他也手賤地檢查了一下身體。
不過……哈哈,他應該是祀人憂天了吧!醫生自我安慰着。
“大叔你說,我要是把這陶俑推倒,程骁是不是立刻就會死掉了啊?”湯遠異想天開道。
“別胡鬧!”醫生趕緊拉着湯遠離程曉的唐三彩陶俑遠一點。
“哈哈,我開玩笑的啦!”湯遠哈哈笑道。
“咔嚓——”
一聲清晰的陶器破裂聲傳來,湯遠的笑聲也随之戛然而止。
醫生和湯遠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程骁的陶俑在沒有任何人碰觸的情況下,碎為齑粉。
“這不是我搞的鬼!”湯遠一個激靈,立刻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是清白的。但他說得有些心虛,因為從進到這小樓之後,他兜裏的小白蛇就不見蹤影了。
“當然知道不是你搞的鬼,除非你會言靈。”醫生瞪了他一眼,不再和他廢話,專心致志地在這間地下室裏找出口。
湯遠也有些害怕,倒不是怕這些邪門的唐三彩人俑,而是怕被醫生丢棄。雖然這醫生叔叔管得嚴,但卻無微不至地關心愛護着他,這已經是他離開師父之後,所能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
所以,在他看到一尊明顯從釉光、顏色、造型都與其他人俑不同的唐三彩時,躊躇了一下,并沒有說出口。這尊唐三彩的釉面通體有一層薄薄的銀光,就像是被月光映照在上,發出淡淡的銀色光暈。這正是釉面的返鉛現象,上百年的時間,才能形成一小塊銀斑,經過時間累積才能醞釀到發展成為大範圍的銀片。而這尊唐三彩通體都有銀光,可見年代十分的久遠。
湯遠忍不住好奇地想要走過去看清楚那尊唐三彩的模樣,可是他剛擡腳一步,就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了。
“你這熊孩子,又想亂跑?這裏,我找到出口了。”醫生不由分說,直接就拽着湯遠從找到的出口往外走去。
兩人穿過了一條長長的密道,當最後打開一扇大門的時候,發現居然就是他們剛進門時的大廳。而葉淺淺正在握着手機,着急地在大廳裏轉來轉去。
“你們到底去哪裏了?我不過是上樓拿個東西,一回頭你們人就都不見了!知不知道有多吓人啊!我都報警了!”葉淺淺看來是氣得恨了,一頓噼裏啪啦地說教,随後又打電話給學校保安說不用過來了,人已經找到了。
湯遠覺得手腕一涼,一條滑膩小蛇熟練地在他手腕上打了個結,惬意地用蛇頭蹭了蹭湯遠的手背。
“對了,你們到底是去哪兒了?”見人找到了,葉淺淺也冷靜了下來,聲調降了八度,重新恢複了正常。
“我們……”醫生和湯遠對視了一下,都覺得大腦一片混沌,“好像就在屋裏逛了逛……”
葉淺淺蹙起了細致的秀眉,開始懷疑這一大一小是故意吓她玩的,臉色也陰沉了起來。
醫生見狀就知道自家學妹肯定是想歪了,連忙想解釋,可是手機又響起了提示音。
他拿起來一看,頓時就心疼了。
“我靠!手機屏什麽時候碎了啊!我新買的iphone6 plus啊!”醫生哀號。
“活該。”葉淺淺撇了撇嘴,幸災樂禍。
湯遠卻一直緊鎖着小臉,內心在狂躁。他肯定是碰到什麽古怪的東西了!居然進到小樓之後的記憶全部都沒有了!問小白蛇也白扯淡,這貨一進小樓就溜的比誰都快!
醫生心疼地用碎掉的屏幕勉強看到了淳戈發給他的微信,神情立刻就悵然了。
程骁,那個患有限制型心肌病的病人,終于腦死亡了。
醫生這些年已經見慣了生老病死,對于程骁的結果也早就有了預料,可是難免有些不甘。
沒有人能躲得開死神的鐮刀。
“走吧。”葉淺淺見醫生居然連句解釋都沒有,秀眉倒豎,語氣生硬地扔下一句,扭頭就往外走。
“啊?啊,好的。”醫生連忙跟上。
喏……好像忘記了什麽呢……算了,不去想了。
此時此刻,他們腳下的地下室中。
在程骁的陶俑碎末之上,一尊和醫生一模一樣的陶俑慢慢地在黑暗中塑成……
啞舍:啞舍裏的古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承載了許多年,無人傾聽。因為,它們都不會說話……
小劇場:
某日,醫生收到了明德大學寄來的幾箱快遞,一打開都是各種服裝。
有中山裝、漢服、騎馬裝、燕尾服、軍服……連搭配的鞋子都有十數雙……
內附字條一張:
“反正已經按照您的身體數據做出來的校服,就都免費送您了!
#財大氣粗不解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