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驚訝之餘,再沒理由留表妹了。莫名地難過,眼圈竟紅了。
沒想到表姐如此情緒化,容嫣笑勸:「又不是離開宛平,離得那麽近,還是可以常見啊……」
正勸着,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垂花門入了前院的超手游廊。坐在另一端的容嫣趕緊道了句:「臨走再去看看瀾姐兒吧。」便拉着表姐從角門去後院。
虞墨戈剛轉進游廊,餘光裏,一抹纖細的背影匆匆穿過耳房旁側的角門,消失了。
他腳步稍稍停頓了片刻,身旁的徐井桐擡眼,看到妻子沒打招呼便轉入角門。笑着解釋道:「容表妹要搬走,夫人舍不得,這兩日心情不佳。」
「搬了,今日嗎?」虞墨戈語氣淡淡,漫不經心道。
徐井桐笑應:「是,聽下人說容宅騰出來了。」他無奈搖搖頭。「也不知中了什麽邪,之前那住戶還不肯走,這一夜間便搬了個幹淨。可是急啊?」
虞墨戈撚了撚手裏的玉佩,唇角微勾,輕挑的眉眼蘊了絲谑意。他不以為然地瞥了徐井桐一眼,哼笑道:「急嗎?不正是你所盼麽。」說着,只見灌木微動,喚了聲「雪墨」,一團白影竄出,直直跳向他懷裏,是那只「雪裏拖槍」。
他抱着貓輕撫它頭,似是而非地道了句:「咱們也該走喽。」便繞過怔愣的徐井桐,徑直入了正堂……
終于如願搬進了容宅。
建房之初,容宅設計原是規規矩矩的四進院子,但容嫣的父親總覺得一排排的房子冰冷,少了鮮活之氣,便将正房和後院之間的三進院改成了小花園。後院不設牆,于是庭院也成了花園的一部分。
若是夏日,後院正廂房,推窗即是蘭郁竹青,滿架薔薇一院香。
此刻冬季,便是青竹變瓊枝,梅香暗送。
容嫣很喜歡後院,美,且僻靜。
東西搬了來,臨安伯府也遣小厮丫鬟來幫忙整理。要置辦的物件不少,但不急這一時,容嫣覺得還是應該找到孫掌櫃把話問清楚,杜絕後患。
于是帶着楊嬷嬷去了他的新居。
孫掌櫃一家見了容嫣頗是驚訝,而驚訝之餘極客氣。直道自己的固執給她惹了麻煩,為此向她道歉。這倒讓本還心存忐忑的容嫣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孕身的孫夫人,和善道:
「訴訟的狀子我會去縣衙撤回,至于該退換的租金及違約金我也不會少您。」說着,讓嬷嬷拿錢。
孫掌櫃讪笑推辭:「不必了,不必了。撤了狀子便好,錢我們已經收到了。」
容嫣不解。自己何嘗送過錢?
孫掌櫃意識到多言,挑過話題,不輕不重地聊了些其他便送客了。容嫣不糊塗,瞧得出他在遮掩什麽。這事從一開始便來的蹊跷,今兒見了孫掌櫃念頭越發的肯定了。
徐井松從心底是盼着她離開的,免不了背後操作,但容宅依舊沒能讨回來。整個宛平比他權勢更高,且和她有關系的人只剩一人。
她又憶起分別前對虞墨戈道「一切都等容宅讨回來」時,他那個含義不明的笑……
從孫掌櫃處離開,容嫣遣楊嬷嬷回去打理宅子,她悄悄去了虞墨戈別院。
虞家別院占地廣,地處城邊,傍水而建,不遠還有個香火頗盛的澹華寺。容嫣隐在昨日離開的別院西側門,徘徊不定,不知該不該進。
正抉擇着,門開了。見虞墨戈的貼身侍衛九羽帶人走出來,她趕忙躲進了小胡同裏。
九羽經過西二胡同,餘光中瞥見個僵硬的背影,他仔細瞧瞧,認出來了。于是吩咐了什麽,身邊人皆應聲而去。
「容小姐?」九羽平靜喚了聲。
容嫣窘羞交加,硬着頭皮回身,颌首微笑。
九羽是虞墨戈的心腹,虞墨戈對他從不避諱。然此時此地見了容嫣,自然明白她是來找誰的。再未多言一句,垂目道了聲:「請。」便伸臂引她入門。
仆随其主,九羽不過二十出頭,沒有青年的浮躁,向來是生人勿進的冷漠。識得有段日子了,話都未曾聽他多言一句。眼下容嫣不好意思拒絕,跟着他去了。
虞墨戈在前院會客,她在雲毓院正房等他。
就是在這個房間,他們定下了約定……
久等不來,容嫣去了西稍間,坐在昨日她企圖逃跑時蹬的那把官帽椅上,望着後窗外的園林。
園林很大,望不到頭。山石樹木銀裝素裹,亭臺廊橋也覆了層薄雪,唯有曲幽小徑辟出了一條灰蒙蒙的路,通向對面的池塘。池塘已經凍住,白茫茫一片,不過她想象得出,若盛夏,碧葉連連,該是多美的景象。她也想在容宅的那潭小水塘裏種滿蓮花,推窗便是滿室清香……
正想着,門開了,輕得絲毫沒打斷正在憧憬的姑娘。
虞墨戈一眼望見了官帽椅上,正看向後窗的容嫣。她雙手墊着下颌搭在的椅背上,纖細白皙的手指自然垂下,尖尖的指尖精致圓潤。紫檀幽亮,襯得她皮膚柔和得似浸過水的脂玉,清透,如她瑩澈的眼神,滿滿溢着恬淡美好。
盈盈細腰向後扭,牽扯了領口的衣襟,露出曼妙纖頸和半條絕美的鎖骨。頸脖根處,還有一抹暧昧不明的紅痕。那是他留下的——
虞墨戈眼中的清冷散了幾分,唇角一挑,悄然上前。亦如她昨日逃跑時的情境,他彎腰長臂一伸将她從椅子上撈起,攏進了自己的懷中。
容嫣吓得一聲驚叫。又怕被人聽到,趕緊捂住了嘴。
即便不回頭,她也知道是他。
「才一天就等不及了?」
他魅惑佻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濡濕的氣息撲得她心亂跳。容嫣的臉如入水朱砂,瞬間紅到了脖子根,顯得她那處的咬痕都淡了。
她雙手去扳腰間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掙脫道:「不是……」
終于從他懷裏掙出來了,她低頭向後邁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虞墨戈悠然轉身,慵懶地靠在束腰高幾上,瑩缜修長的手指輕搭在桌沿,目光深邃噙着笑意地看着她。
容嫣修頸如天鵝般挺直,眼皮卻只垂在他腰間的玉佩上。
她道:「容宅的事,是您幫我的吧。」
對方沒回應。
「謝謝。」容嫣道了句,将一只墨綠的祥雲錦袋放在高幾上。
錦袋內金屬相撞,虞墨戈猜道是什麽。看着那朵錦繡祥雲,手指在桌上點了點,輕聲道:「這是何意?」
容嫣看了他一眼,俊容清冷,她解釋道:「這是應付的租金和違約金,還給您。謝您幫我,但錢不能收。」
沉默須臾,他鼻間哼笑一聲,冷淡淡的。
「用得着算得這麽清嗎?」
容嫣點頭。「我不想欠您的。」
沒有感情資本,獨立是平等的前提,她不想成為附屬便不能欠他,尤其在金錢上。
看着眼前人沉斂安靜,似那朵祥雲,虞墨戈忽而笑了。
「可你還是欠我了。」
容嫣驀然擡頭,颦眉看着他,秀眸瑩瑩閃動。
「我幫你讨回宅子,這不算欠了個人情嗎?」
容嫣垂下眼簾,長出了口氣道:「算。改日定還,若哪日您……」
話未完,只見眼前玉佩晃動,他身體前探,一把将她扯進了懷裏。容嫣驚住,欲躲。他卻雙手攬着她的腰箍緊了她,随着一聲輕佻的笑音,他隔着衣襟吻上了她頸脖處的咬痕。
「不用‘改日’,今日就好。」
說着,熱吻上移,咬住了她的耳垂。
如電流四竄,一陣酥麻将容嫣侵沒,她顫了顫,頭縮得更深了。努力向後掙,企圖離開他的懷抱。
「今天不行。」她手撐在他胸口扭頭道,「第一天搬進容宅,好多事都沒處理,嬷嬷還等着我回去呢。我,我今天只是給您送租金……」
腰間的手僵了片刻,随即緩緩放松,容嫣退出來。
「好。我等你。」
虞墨戈依舊靠着高幾,慵然而笑,清冷優雅。
他從來沒強迫過她,即便她感覺得到他的欲望。
可明明看似由她做主,他卻總是有種勢在必得的淡定。就如容宅一事,他怎就肯為了自己趕走孫氏一家,且就在那一晚,他就料到她會同意一般,好似一切都在他的計劃和掌控中。
「為何一定要我做你外室?」容嫣乍然問了句。
虞墨戈好似沒想到她會提到這個,斂容,随即笑着搖了搖頭,沒回答。
容嫣也突然覺得這個問題問的多餘。他需要解決欲火,而自己剛好出現,以她的身份也只配做外室,哪有那麽多的理由。
容嫣告辭,虞墨戈遣九羽去送,被她拒絕了。她不想惹人注意。
看着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側門,虞墨戈眸色微柔,對九羽道:「跟着吧……」
接下來的幾日容嫣一直沒閑着,可算布置好了容宅,還得招些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