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盟看他,田文成過來,“我還說剛才看到的好車是誰的,原來是你啊,吳盟。”

吳盟去過他的客棧,他們還彼此遞過煙。

“不過是和幾個朋友來看看。”吳盟回答的很随意。

田文成一笑,“我只是沒料到你和唐小姐一起來的,上次唐小姐來還是和陳征一起。世事變化太大了。”

他自然也看到了唐糖,所以才有此話。

吳盟一笑,對唐糖招了招手,“唐糖過來。”

唐糖過去,“田老板今兒到的?”

田文成笑道:“正是,我每個月都要來給哥哥送點東西。”

唐糖點頭:“那條路我們昨天花了一天的時間,田老板倒是快啊。”

田文成笑:“我慣常走的,比你們自然要快了。好了,不說了。吳盟,唐糖有時間去我哥哥家坐一坐。”

吳盟答道:“田老板今兒來了,我們必定要去的。”

田文成一笑。

直到見不到田文成的背影,唐糖才擡眼看吳盟,“你早上遇到什麽事了?”

“我們昨晚才到,就有人盯上了。早上我跟了過去,人跟丢了,但是順着那條路走,到了一間屋子外,屋子外面有一口枯井。”吳盟點了根煙,“我正要查看,反竄出來了一個人,蒙着面。”

唐糖心裏一動,枯井?果然和小鬼們提供的線索一致,想了想,緩聲道:“我早晨也看到了一個人,順着那條路消失了。我……..”

“你看到的人是我。” 吳盟道,“從那個位置能完全能看到田大的屋子。”

“會不會是田文成?”唐糖問他。

吳盟搖頭,“不會,田文成走路有些虛,和那人不一樣。那人的身手還可以。不過田文成還是有問題。他到這兒的時間絕對不是今日,昨日我們進村的時候,路上有一段路必然是需要下車打理,若是田文成是今日到,那條路是唯一進這村的路,在那一段路上,下車打理鞋子必定會髒。但是田文成的鞋子很幹淨。”

他為何要裝成自己今日才到的村裏?唐糖不明白。

“我撿到的镯子,田文成的嫂子應該認識。”唐糖将早上的說了一遍。

吳盟垂目,“也許有人想學摩雅。”

唐糖低聲,“我們可以查一下田文成兄弟家人有沒有病了。”

“郭鏡已經去了。”吳盟道。

郭鏡和人最是自來熟,打聽人的事,他最合适不過。

唐糖想了想,問吳盟,“你今日見到的屋子是什麽樣子的?屋子前有石磨嗎?”

吳盟垂眼看她,“你怎知道?”

唐糖心下一緊,看來那幾只小鬼給她的提示是對的,“你不是還沒進那屋子看過嗎?不如我們一會兒結伴去查一查,我有種預感,那兒才是事情的起因。”

吳盟看她一眼,“你的預感?你手上的血痕也是預感?”

唐糖低頭一看,方才在河邊老人給她念經時,她手上還好端端的,現在怎又出現了。這幾日這些小鬼們越來越難養了,過去兩年也不過一兩月一次,現在卻變得頻繁起來。

“我先回去收拾點東西,一會兒出發。”唐糖将袖子放下,衣服袖子頓時蓋住了那一圈血痕。

吳盟不動聲色。

唐糖回去田大家裏,關了門,直接伸手将四個小紙人拿了出來。

“你們最近太過分了。耽誤我正事。”唐糖一肚子的火。

其中老三,聽了她的話,瞬間立了起來,像是被風吹起一樣。然而唐糖的腦海裏卻有了聲音,:“我餓了。給你提示的那幅畫,我們消耗太多。”

那麽一張紙,薄薄的一張,仿佛一撕就能斷,偏無論火燒還是水淹,根本沒用。

唐糖看着那紙一張一合的,扶額,“那倒是多給點提示啊?”

誰知道這紙人一下子倒了下去。

再看其他三個,一動不動。

唐糖無奈,只得咬破了手指,滴了幾點血下去。

又是吸允的聲音。

補充了能量,只聽慣常的較為蒼老的聲音開了口,“我們被困很多年,現在沒法幫你。”

唐糖輕聲,“誰困住你們?”

“我們若是死了,你也會流血而死。你一定要躲着獵人遠一些的。”幽幽的聲音,唐糖很少聽得到,這必定是乙了。

什麽獵人?獵人是誰?她為什麽要躲着獵人遠一些?

莫名其妙,唐糖要再問,腦中卻再沒了聲音。

四只躺在盒子裏,一動不動,仿佛方才不過是個夢。

唐糖垂眼,今日那老人說我身上有舊時靈魂,難道是指的這四只?

“唐糖。”吳蘭從外面進來,看到唐糖正對一個盒子發呆。

唐糖趕緊将盒子放在包裏,“什麽事?”

“吳盟在外叫你。”吳蘭看她,“你和吳盟要去哪兒?”

唐糖道:“出去轉轉。”

吳蘭叫住她,“我不過是替三爺看住他而已,對你們查案的事根本不會破壞,你何必對我戒心這麽重。”

唐糖回頭,“吳蘭,你就在田大家和郭鏡待着就好。我是為你好。你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好。”

說完話,也不管吳蘭如何,直接出了門。

吳蘭見她出門,看了看床頭放着的背包,方才她看到唐糖就放了把刀在身上。背包并沒有背出去。

吳蘭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她想既然唐糖翻過她手機,那麽她翻一下她的背包也算抵消了。

手為心動,将包倒了出來,不過是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嗯,還有一個小小的盒子,古色古香的,那盒子上還刻了蓮花花紋,花紋中間上還有一只鳥,活靈活現,很是雅致特別。上面有一把小鎖,很古老的樣子,現在已經很難見到這樣的鎖了。

吳蘭伸手撥弄兩下,以她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直覺,這個唐糖身上必定有秘密。于是在她背包裏到處翻,然而最後都是徒勞,唐糖根本沒有留下鑰匙。

吳蘭嘆氣,伸手去拿盒子,準備将盒子放回去,手卻像是被火燙了一般,揪心的疼。而那盒子仿佛千斤重。

吳蘭吸了口氣,深覺自己是幻覺。忍住疼痛,費了老大的力才将盒子丢了回去,待她将唐糖的背包放好,卻發現自己手上竟然起了很大的幾個水泡。

吳蘭一頓,差點昏了過去,跌跌撞撞拉開門出去。

院子裏除了田大女人正在曬衣服以外,再看不到他人。

吳盟和唐糖順着那條小道一直走,先前路還算是平的,但是越到後來,路上的雜草越拉越多。幾乎将整條掩蓋其中。

“這條路應該很少人走。”唐糖開口。

吳盟點頭,“那房子就在這路的盡頭,再過半個時辰就能到,今早我和那人動了手,想必那兒即使有什麽也早被掩蓋了。”

唐糖道:“是人做的事情,總會能留下痕跡。”

吳盟嗯了一聲,看她一眼,“這些事其實你可以讓公安來做。”

唐糖的樣子,看起來實在像沒有經歷過這些,雖然她表現得很鎮定。

唐糖不答他的話,反而看他:“你其實也不必的。”

“剛子救過我的命。”吳盟的聲音很沉。

唐糖哦了一聲,她歷來不是愛打聽別人秘密的人,想了想,低聲,“我和陳征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會說,若是有一天他消失了,讓我記得一定要找到他。我答應了的,我要給他一個交代。”

盡我所能。

當初的玩笑,竟然成了真。

太陽開始偏移,秋日的陽光照在她身上,荒草幾乎有她高,她偏過臉,一縷頭發垂在耳畔,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如蝴蝶一般輕靈。

牛仔褲,短靴,看起來果敢至極,可是吳盟還是覺着她每一個細胞都在繃着。

吳盟點了根煙,煙圈在眼前一個接一個,問她:“你很緊張?”

唐糖垂眼,“還好吧。”

吳盟說得不錯,其實她很緊張,她覺得真相快了,可是她絲毫沒覺着一點欣喜,反而覺着有更大的迷霧遮住了一切。

“一會無論遇到什麽,都在我身後。”吳盟一頓,在這四面雜草老樹的荒野中,不知為何,他的話讓唐糖莫名的覺着很安心。

仿佛那是可以交托的力量,能讓人依賴。

唐糖暗自好笑,她和這人也不過才認識幾天而已。而且這吳盟,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個普通人,他的身手不像是個普通練過的人。

不過她對別人的來歷并不感興趣。

荒草叢生的盡頭果然是一棟房子。

青瓦白牆,白牆斑駁,還有被燒毀的痕跡。牆角邊生了很多的雜草,一口石磨掩在雜草中,老樹之下,還有一口枯井。

果然是這兒。

唐糖的心跳得很快,房子的門緊閉着,用的鎖還是十幾年前唐糖在農村見到的那種老式挂鎖。

牆上只有兩扇窗,窗前已經結了蜘蛛網。

這屋子從外看起來像是很多年沒人住過。

吳盟看了看那鎖,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法子,那鎖很輕易的開了。

吳盟閃身進去,屋子很暗,唐糖打開手電,鍋竈很黑,但是炤邊卻有桶水,水很清亮。

“看來還是有人住的。”吳盟低聲。

唐糖問他:“會不會是早上和你動手的人?”

早上吳盟和那人是在院子裏動的手。

吳盟方要說話,卻聽遠處有着狗叫的聲音。

唐糖一驚,吳盟拉着她幾步出了門,反身将鎖複原。幸而這兒是半山上,樹木居多,荒草又高,兩人伏在地上,荒草堪堪遮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狗叫聲越來越近。

黑狗在前面跑,一個女人在後面急急忙忙的樣子。她手裏還提着一個籃子。

到了門前,她先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便取了鑰匙開了鎖進屋,将籃子裏的東西取了出來。身邊的黑狗還在叫。

她有些不耐煩,“讓你跟來是壯膽的。不是讓你亂叫的。”

說罷,還一腳踢了過去,那狗被她罵了,趕忙往後躲開。

“好了,我們回去。這個地兒我真是不想來第二次。”那女人顯然對這差事很生氣,“當初還不如一家人都燒死好了。惹出這些事來。”

話說完,框框還踢了那門幾腳,轉身關了門,上了鎖,才和黑狗沿着來時的路回去。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她走得很急。

待她走了很久,吳盟才拉着唐糖站了起來,閃身如先前一般,進了屋裏。

方才那女人留下的是飯食。

唐糖進了屋,這屋子實在不大,堂屋中間還擺了五張照片,其中一個女人穿着老式的布依裙,頭上戴了花布頭巾,臉上挂着腼腆的笑,很清秀。

另外四張照片,一個年輕男人,另外三張一女兩男,都是小孩子模樣。

照片都是老式的黑白照。

唐糖伸手在那女人的照片上輕輕劃了劃,上面并無灰塵。想來是經常有人擦拭。

吳盟看了幾眼照片,其中年輕女人照片後面還有東西,吳盟伸手,竟然是另外一張照片,不過比起其他五張,這張照片卻是彩色的,且照片上的男人一看便是被偷拍的。

唐糖拿了過去,一愣,這照片上的人赫然是陳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