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喜歡女人
“豐子，去喝酒嗎？”
“你想去嗎？我陪你。”
“你是永遠會說——我陪你，的那個人。”
她嫌棄地扇了扇面前的煙：“少抽點，小心抽死你！”
“你說肺癌嗎？我媽已經查出來了，我下周回去陪她做手術。”
“那你還抽？”
“經歷過我爸和我媽的事，我對死亡已經看淡了。人這一輩子，生老病死，榮華和衰敗，都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不一樣了呀！以前鬧騰騰地，跟沒活夠似的，一分鐘掰成兩份用，永遠欲壑難填，房子車子票子就是你畢生追求。”
“還是你懂我啊……，以前的我，哈哈！……我跟你說件事你別吓跑了哈！”
“什麽呀？神神秘秘地。”
“我好像喜歡女人！”
“哈哈哈，媽的，你笑死我了！還沒喝你就暈了？我喜歡女人你都不會喜歡女人！”
“真的，我不騙你！”
“那種感覺我從來沒有過！阿采懷孕的時候，跟她老公發生了點不愉快，到我家跟我哭訴，後來躺沙發上睡着了。我坐在地毯上陪她，打了個盹，居然夢到親了她，而且我到醒了都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對男人我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以前我一直覺得，跟男人在一起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是因為沒有碰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但是每次看到阿采，我都特別放松，特別開心，特別有保護欲！”
“等等，等等。我快被搞暈了！你之前跟我說，醫生說你還有個人格。原型嘛，按醫生的描述來看，是阿采無疑了。但是按照之前你媽媽的說法和你自己的記憶來判斷，這個人格是在你讀初中，甚至更早就存在的。”
“對，那之前可能我是不存在的。吓到沒？你正在跟個不存在的人說話！”
“別打岔！”
“如果那時候那個人格，也就是你妹妹這個人格那時候就存在，是不可能跟阿采産生交集的啊！你是在這邊工作以後才認識阿采的。那麽你妹妹跟阿采不是同一個人，你有三個人格？”
“不對不對，按你的說法，你人格中的妹妹就是你小時候最初的人格，你是後來才霸占這個軀體的。然後你人格中的妹妹，性格也跟阿采一樣軟弱可欺，你就把自己弱小一面的人格投射到了阿采身上，而強大一面的人格則化身江湖俠客，拯救兩個弱女子于危難之中？你妹妹變成阿采了，你還喜歡上了她！”
“你自己喜歡上你自己了？！我知道了，你這是自戀！”
“你擱這整懸疑片呢？得，被你越說越亂了！”
“還有件很可怕的事。”
“你說吧，我沒什麽好吃驚的，你幹的都是瘋狂的事！”
“我曾經，是曾經哈，想要把昊昊，也就是阿采的大兒子，搶過來做自己的兒子，甚至還做過讓人不敢想的事，幸好發生了突發情況給攪和了！”
“什麽事？”
“我往幫阿采煮的咖啡裏加了好多片安眠藥，幸好昊昊當時在旁邊打鬧，把那杯咖啡打翻了！”
“我當時怎麽會覺得阿采死了，她兒子就是我的了呢？”
豐子驚恐地把手中的酒杯舉到我面前：“你不會也給我上藥了吧？……哈哈哈。”
“不過後來，我不知道怎麽的，就能接受昊昊回到他媽媽身邊了，而且還替他覺得開心，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但是陳明旭那個老狐貍僞善得狠，對昊昊當阿采面是一套，背後又是一套，我要一直盯着他才行。”
“你說這人啊，都有老了不中用的時候，現在對那孩子好點，老了說不定還能多個人孝敬。現在這樣子搞，不是香也燒了，菩薩也得罪了麽。錢他花了，最後落不到好。你說他這麽大個老板，怎麽就想不通這個問題呢？何況昊昊是那麽知恩圖報一孩子！”我看着豐子手中晃動的杯子出神。
“你這就不懂男人了，男人都有領地意識，越成功的男人，唯我獨尊的領地意識越強，在他的族群裏，除了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男性，其他男性的存在，對他的地位和財産的傳承都會造成威脅。”
“還有一點，是這些男人們在這樣做時，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潛意識行為，他們通過打擊非血親關系男孩的自尊，來削弱男孩在家庭中的競争意識，不去争奪不該屬于他的那部分財産，甚至主動選擇離開這個競争環境。”
“好像有道理！”
母親的手術很順利，切除了一個肺葉和淋巴結，術後做了三次化療。藥物的過敏反應讓她全身瘙癢，她死活不肯再繼續治療。我陪着她在她的小院裏住了小半年，過着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閑适生活。母親每天不是跟老太太們打牌，就是哼哧哼哧地忙她的小菜園，跟個沒事人一樣。
“媽，跟我回廣州吧！”
“你有工作你回去忙吧。”
“您一個人在這邊我不放心。”
“我好着呢，這裏離你爸近，我好經常去看他。我不想死後還要長途跋涉。”
給房子安裝好冷暖空調、固定電話和連接到隔壁表哥家的呼叫鈴。又叫來一生未嫁的姨娘跟母親同住，姨娘比母親小十幾歲，是母親最小的妹妹，性格很有些古怪，但對母親的好是誰也比不了的，有她在，我就安心了。
“姨娘，再過十年，如果媽媽不在了，我來陪您，我們還住在這個小院裏！”
記性越來越差，經常丢三落四。帶出門的傘，一離家就是永別；鑰匙、卡包也要裝上藍牙定位防丢器；每天吃的藥片，一份份分放在标有早中晚的藥盒裏；為了找到随手一放就隐遁的手機，裝上了固定電話，找不到就響響鈴，如果不巧沒電了，那可是要費老鼻子勁才能找回來！
昊昊把他和媽媽的手機號碼寫了貼在電話旁，“琴媽媽，您哪天實在找不到手機就打電話給我們。”
我又不想吃藥了，這藥太費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