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幫你,那麽誰來幫我呢?”桑桑直立在那裏,雙手握拳,拳頭還在輕微地顫抖,“我好心收留你,可是我今天被你捆在那裏動彈不得的時候,我很害怕。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我撞你的那一下如果你沒有暈過去,會發生什麽。”

白繭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桑桑,我總歸……是不會傷害你的。”

“抱歉,我現在沒辦法相信你,你看,”桑桑舉起手腕上被勒出的醒目紅痕,“我們物種本就不同,我可以相信你一次,但是不會有第二次。”

她将他扶着門框的手扒下來說:“再見。”

大門關上,将兩人隔絕。

白繭站在門外,看着這扇緊閉的防盜門,無奈地勾了勾唇角。

也罷,這多出來的時間,本來就是賺到的。

“對了,這個送給你了。”門突然打開了。

白繭眼睛一亮,以為桑桑原諒他了,可是她只是把輪椅推出來然後又把門碰上了。

他盯着這個輪椅看了半晌,知道她就在門後,因為他感覺的到她的氣息,可是他又不知道說什麽。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轉身,慢慢地下了樓。

門後的桑桑從貓眼裏看到他走了,眨了眨眼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

白繭走後,桑桑的日子還是一切照舊。

她的文依舊撲街,想起那個說會實現自己願望的蠶現在也不知身在何方了,那個他沒有帶走的輪椅桑桑就那樣放在了陽臺上。

偶爾看到,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晚上,看着天空,如清風明月般的男人。

桑桑心裏總覺得自己在惦記着什麽。

她手腕和腳腕上的痕跡已經消的差不多了,可是心裏有些痕跡卻無法輕易消除。

她對着電腦呆坐了兩個小時,突然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整個屋子,旋即又暗了下來,緊接着響了幾聲悶雷。

桑桑擡頭看向窗外,陰沉了好幾天的天空終于下起了雨。

她看到被風刮的亂七八糟的窗簾,趕緊走過去收衣服關窗戶。

風卷着幾片樹葉在空中打着卷,有一片徑直地吹到了她的手上。

桑桑看着這片葉子,垂下了眸子。

這,是一片桑葉。

這麽多天不見,還下了這麽大的雨……

他不會有事吧。

雖然總是想着他是死是活跟自己沒有關系,可是桑桑心裏總歸是有點膈應的。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年紀很小的時候父母離婚那年,她被父親帶走的時候無奈丢下的那只貓咪。

那只小貓經常會不小心抓痛她,還會很嫌棄她的撫摸和擁抱,可是她被帶走的那天,它像是知道什麽一樣,筆直地蹲在門口,像個優雅的紳士一樣目送着她離開。

桑桑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大約是自己趕走他的時候他露出的那個眼神吧,跟那只被遺棄的貓一樣。

他……不會真的會死吧。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見死不救而死,她還是會心生內疚。

況且這麽多天,她也早就消氣了。

雖然剛開始有種被侵犯的屈辱感,可是最終也沒有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了,桑桑終于還是坐不住了,她拿起一把大黑傘出了門。

可是她站在樓道裏看着外面卻犯了難,她該去哪裏找他呢?可能他早已經離開了,他們這個族群總該也有自己的地盤的吧。

桑桑只能随便先在小區轉了一圈,結果當然是沒有人的。

後來她又來到棕榈灣小區那裏,她在小區門口看着那兩棵曾經被她辣手摧殘的桑樹,感覺有些蕭索。

看門大爺看到她來了,還出來給她打了聲招呼。

“丫頭,怎麽又來了?下這麽大雨還來摘桑葉啊。”

桑桑對着大爺龇牙笑了笑。

大爺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袋子,遞給她。

“給你,那天刮風掉了好多葉子,我都撿起來了。”

桑桑一看,是滿滿一袋子桑葉。

“大爺,謝謝您。”雖然現在用不着了,桑桑并沒有拒絕大爺的好意,她告別了門衛大爺,提着這袋子桑葉繼續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覺間她來到了小區不遠處的一處公園裏,公園裏的健身器材孤零零的立在雨中,周圍的樹木也在雨中靜默着。

“桑桑。”

突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猛的擡頭一看,在離她不遠處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上坐着一個人。

是白繭。

他挑了一根比較粗壯隐蔽的樹枝坐在上面,兩條腿随意地垂着。

桑桑舉着大黑傘走到樹下擡頭看他,“你在那上面幹什麽?快下來啊,小心被雷劈到。”

白繭伸出手接了點雨水然後又倒掉,他眉心的符文顏色已經很淡了,他看着指尖處滴答滴答落下的雨滴笑着說:“桑桑,我快死了,不過我總歸想着再見你一面對你說聲謝謝的。”

“什麽?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桑桑震驚道。

白繭好像沒聽到她說話一樣,他随手摘下一片葉子叼在嘴巴上,對着她笑的人畜無害。

“吶,我死後會重新滋養這顆大樹,它會長得更加茂盛。”白繭嚼了嚼口中的桑葉咽了下去,他翹了翹唇角,眼睛垂下來看着樹下的桑桑,“可惜的是我卻沒辦法報答你了。”

“對不起啊,我食言了。”說完這句話,白繭好像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一下子倒了下來。

桑桑把傘一扔,快跑想要接住他,卻被他砸得撲倒在地上,她顧不上疼痛,把他連拖帶拽的拉起來抗在肩膀上。

傘已經顧不上拿了,大雨無情的沖刷着這一人一蠶,桑桑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苦情戲的女主角。

白繭的身體雖然本來就是涼涼的,可是現在卻冷的像冰塊一樣。

她将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攬着他的腰,有些艱難地往家裏走去。

好不容易把他弄回家,她放了滿滿一缸熱水,趕緊把他泡進去想讓他能暖和一些,可是他的肌膚感覺還是越來越透明了。

“喂,你別死啊。”桑桑用力抓着他的手小聲地說着。

白繭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桑桑咬了咬牙,當機立斷地把他擦幹淨背回了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後自己也上了床從後面抱住了他。

他真的好瘦啊。

桑桑的兩只胳膊很輕易的就環住了他,她蜷起身體,讓自己貼的他更緊一點,她的臉輕輕地貼在他單薄的背上,又小聲說了一句:“白繭,你真的別死啊。”

“我會內疚的。”

桑桑就這樣抱着他在床上呆了一夜一天,滴米未進,她想讓他多吸收點,她也怕自己一走開,他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不過,他的胸膛還在輕微地起伏,讓她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然後終于忍不住困倦睡了過去。

……

白繭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了。

醒來的他先是看到了熟悉的房間,然後感覺到自己被人抱着,低頭看了下自己腰間的胳膊,他小心地轉過身來,看到身邊抱着他熟睡的桑桑,臉上泛起一絲笑容,伸出手輕輕地把她睡的亂蓬蓬跑到臉上的頭發挂在耳後。

“果然是個心軟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