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桑桑提前半個小時出發去接小柔放學。她來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已經有各種各樣的車在等着了,其中有一輛極為顯眼的阿斯頓馬丁,讓桑桑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用前置攝像頭拍了個照片用微信發給小柔。
“我已經到了哦。(照片)”
沒想到小柔居然秒回了,“還有十分鐘,等我!”
桑桑:“上課玩手機,你不乖。(敲打)”
小柔回了個吐舌頭的表情,“最後一節自習,心已經飛到你那裏了。”
正說着,下課鈴響了,桑桑看到迫不及待跑出來的小柔,按了按喇叭,提醒她在這裏。
小柔看到她的車開心的向這邊跑來,卻突然好像看到了什麽害怕的東西一樣,驚恐的往後退了兩步。
桑桑不解,趕緊開了車門下來,看到那輛阿斯頓馬丁上下來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畢恭畢敬地請她上車。
阮小柔拼命搖着頭,眼裏都滲出了淚花。
桑桑走過去,小柔趕緊躲在了她的身後。
“您好,請問您找我的朋友有什麽事嗎?”
中年西裝男挂着形式化的笑容說:“少爺讓我來接小姐回家。”
阮小柔抓着桑桑的胳膊小聲說:“桑桑,我不想回去,我害怕。”
桑桑安撫地拍了下她的手說:“少爺?小柔已經跟家長報備過了,我想你們少爺無權幹涉她的行蹤。”說着就要把小柔帶過去。
阿斯頓馬丁後排座位上有一個人影,想必就是盛世,他可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于是打開車門剛好攔住了她的腳步。
一雙高級定制的皮鞋踩在地上,然後是褲縫筆直裁剪精良的西褲,最後盛世整個人站了出來。他整理了一下并不淩亂的上衣,然後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說:“時間不早了。”
他那雙死氣沉沉的眸子看向桑桑,說道:“這位小姐,這是我們的家事,我想你也是無權插手的。”
阮小柔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她無意識之下把桑桑的手臂都抓痛了。
桑桑握住她的手安慰她,然後堅定地對盛世說:“如果我非管不可呢?”
盛世鼻孔裏發出一聲輕蔑地哼聲,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後面的那位司機。
司機突然上前鉗住桑桑的胳膊反手一擰,關節處巨大的錯位扭曲感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彎下腰去。
“桑桑!”阮小柔一看有些着急,盛世卻将她從桑桑背後一把扯過來說:“膽子不小啊,敢放我鴿子。”他捏起她的下巴,“還學會夜不歸宿了,你以為你跑的了嗎?”
阮小柔被塞進了車裏之前,噙着滿眼淚水回頭看了眼被擒住的桑桑,“我跟你回去,你放開她。”
“小柔你……”
盛世示意,司機松開了手,快速上了車,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開了出去。
桑桑跺了跺腳,上了她的車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面。
到了盛家大宅,桑桑終于追上了他們,她伸出雙手攔住他的去路。
盛世漫不經心地扯起一抹笑容,語氣并不客氣,“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所以你在說你自己是耗子咯?”桑桑仰起頭,直視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可是你這種行為根本不合理不是嗎?她母親的行為與做法你不能全部怪在她的頭上啊,況且,你這樣是犯法的。”
盛世不想跟她多言,他薄唇輕啓,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桑桑……”小柔哽咽着。
桑桑堵在他面前半步不肯退讓,盛世耐心告罄,一把推開了她,就要拉着阮小柔進去。桑桑一個趔趄倒下去的時候随手抓住了他的褲子。
“刺啦——”盛世的褲子被桑桑扯了個大口子。
三個人頓時面面相觑,小柔已經被驚的哭不出來了。
桑桑有些尴尬地舉着這塊布料,“你看這衣服也太不結實了,您不會是買到假貨了吧。”
盛世的臉已經黑成了墨汁,桑桑覺得自己怕是要挨打了,這時候又有一輛車開了進來。
盛邦和還有阮金枝從車上下來了。
“這是怎麽了?”阮金枝在三個人間看了一圈,最後看着小柔問道,“昨天怎麽不回家住。”
“我……我……”阮小柔嗫嚅着不知道該怎麽說。
桑桑上前一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盛邦和大怒,指着盛世罵道:“你怎麽可以這樣對你的妹妹!”
盛世聳了聳肩說:“我只是跟她開個玩笑而已。”他噙了一抹看起來很溫和的笑容說,“是吧,妹妹。”
阮小柔被他刻意加重的妹妹二字吓到了,她畏畏縮縮點頭說是。
“小柔你別害怕,有什麽說什麽。”桑桑還想說什麽,小柔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她含着淚輕輕搖了搖頭。
最終,桑桑只能看着一步三回頭的小柔進了盛家大宅。
畢竟,人家算是一家人,她有心也是無力。
由于這個插曲,桑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這次并沒有蠶來給她開門,她只好自己翻鑰匙自己開門進去。
屋裏靜悄悄的,桑桑覺得有些奇怪。
“白繭?”
沒有人回答。
桑桑有些納悶兒,按說,他現在腿腳不便,視力模糊是不會自己出去的啊。
她把包放下,走進卧室,果不其然看到了躺在她床上的白繭。
“你怎麽跑到我床上了喂。”桑桑走過去,發現白繭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态,他本就白皙的皮膚現在隐隐有透明之感。
“喂,你怎麽了?你不要吓我啊。”這麽個活生生的人形生物要是死在她家裏,她還不要被吓死。
白繭還沒有睜開眼睛,卻已經聞到了她的氣息,他急促地呼吸了兩下,一把拉住她壓在了身下。
桑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愣了。
白繭臉埋在她的脖子處,深深地嗅了一口,然後不過瘾般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桑桑被這個帶着涼意的舌頭舔的一激靈回過了神,她用力想推開身上的白繭,卻被他按住了雙手。
“你這是怎麽了?你放開我啊。”感覺身上的白繭此時神智有些不清醒,桑桑覺得有些害怕。
身下的獵物氣息甜美,讓他忍不住想飽餐一頓,可是獵物掙紮的太過厲害讓他有些不悅。
白繭身上各處都伸出了細細的銀絲,将身下的桑桑手腳固定住。
完全動彈不得的桑桑此時真是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狠心把他丢掉了。
是死是活,幹她何事?
此時的桑桑甚至看到了自身泛起的血紅色霧氣,看着就很吓人的樣子,身上的白繭也一直無意識地舔着她的臉和脖子。
“白繭,白繭……”她連着叫了他好幾聲,白繭才擡起頭來看她。不,他的瞳孔空洞,根本沒有任何人。
“你是想恩将仇報嗎?”桑桑咬牙切齒地說完,用腦袋狠狠地撞了他的頭一下。
白繭被撞得僵了一下,然後直挺挺地倒下了。
雖然他暈過去了,可是桑桑身上的蠶絲還纏的緊緊的,她越掙紮還纏的越緊了。
桑桑就這樣如同死屍一樣躺了兩個小時後,白繭終于醒了。
他睜開迷茫的雙眼,注視了一會兒天花板,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扭過頭一看,看到他身邊被蠶絲束縛的桑桑驚得愣了愣神,趕緊将蠶絲收了回來說:“這是怎麽回事?”
桑桑站起來冷笑了一聲:“你問我呢?”
白繭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跡和蒼白的臉,想着可能是自己失去意識的時候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抱歉,我沒想到會突然成了這個樣子。”
“抱歉抱歉抱歉,我這些天真的是都聽夠了。”桑桑走過去,把他拉起來,“你走吧。”
“嗯?”
“我這裏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桑桑一邊說着一邊把他往門外推去。
“桑桑,我……”白繭還沒張口,桑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打住,我什麽都不想聽了,我沒有那麽大無畏,當你的存在會威脅到我的安全時,我做不到跟你可以毫無芥蒂的同住一個屋檐下。”桑桑準備關門,“再見。”
白繭扶住門框,伸出手擋住了門,他站在那裏眼裏有種看不清楚的情緒,“桑桑,我是你買回來的,你現在真的不要我了嗎?”
桑桑面無表情地說道:“首先,你不是我自願買回來的,其次,我認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已經仁至義盡了。”
白繭低頭笑了笑,目光略帶悲涼:“是啊,沒有你的話,我其實早在一個月前就該死去了。我其實一直在想,我們這短暫的一生是為了什麽呢?經過二十天的喂食,兩天結繭,一個星期孵化,一天的□□,然後死去。我們的生命只有這短短的一個月,那麽我們的存在僅僅只是為了人類所歌頌一句‘春蠶到死絲方盡’嗎?”
“這不是我想要的蠶生,我想像你們人類一樣精彩地活着。”
“所以我找到了你。”
“我希望你能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