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阿丫，我好累。我想睡覺。”我想睜眼看看阿丫，但眼皮就像被十倍強的地心引力拉着一般，完全不能控制。

“妖孽，你等着，我們去醫院，去醫院。現在，就現在！”阿丫用纖細且柔軟的手臂扣住我的脖子和大腿。

“阿丫，不要，不要。阿丫，你要好好的。我喜歡你笑的時候。你要好好的……我睡一下下……就一下下就好。”我俏皮的語氣，就像往常阿丫叫我起床，我賴床一樣。

“妖孽，不要！我不要嘛！太陽都曬屁股了，你別睡！”阿丫的淚水再次掉落，猶如斷線的珍珠，不要錢的砸在我的臉上，燙燙的，熱熱的。

“一下下就好……”我伸手想給阿丫擦淚水，真的，她哭起來，沒有笑起來好看。我很喜歡阿丫笑起來的樣子，就像陽光下的向日葵，會讓心都暖起來。

可是，眼皮為什麽那麽沉，手臂為什麽那麽沉，聲音為什麽越來越弱……為什麽？

“好，就一下下，你別騙我。”阿丫握住那正在下垂的手臂，拇指相印。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是醜八怪。”丫狠狠的蓋章，用力抱住我，狠狠的抱住，很用力，很用力……

“小……小姐。我們先把你朋友送去醫院，好不好？”一旁的卡車司機搓着滿是老繭的大手，有些無措的站在一旁。

“閉嘴！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沒聽到妖孽說要睡覺麽？都給老娘閉嘴！”阿丫怒吼，一雙漂亮的杏眸裏此刻只剩滔天的怒意。

現場瞬間安靜，安靜的讓人懷疑時間是否靜止了。所有人都默契的看着中間的兩個女生，兩個抱成一團的女生。

黑衣男子隐于人海，消失不見。

一秒…兩秒…三秒…

“妖孽！”阿丫悲憤的尖叫撕破了天空。眼淚再次劃破美麗的容顏。

“阿丫…”我伸出手準備叫住阿丫，讓她不要這麽悲傷。我不還在呢麽，說好的睡覺呢，怎麽可以這麽吵呢？

但是…我的手，我的手竟然，竟然穿過了阿丫的身體！我怔怔的看着自己穿過了阿丫身體的手。以及，阿丫懷中那被鮮血染做彼岸花包圍的自己。

“原來…我已經死了？”我低聲喃喃。頭低垂下來，有些無力，有些悲傷。我還沒有談過戀愛呢，我還沒有走完全國呢，我還沒有和阿丫一起坐花轎呢……

時光在不停的偷偷從指間溜走，不少的路人都穿過了我的身體，回到自己的回家的軌道。警察和那位卡車司機正陪着阿丫，生怕再出點什麽幺蛾子。

天黑了，那夜幕，那夜色，包圍了這個城市的所有人。各色的燈開始了自己的工作，紛紛亮了起來，讓這個黑夜看起來不那麽黑暗。華燈初上，很美。

阿丫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緊緊的擁抱着我那已經變冷，變僵的身體。我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突然知道阿丫聽不到了。

“妖孽！你騙我，你騙我，怎麽可以？”阿丫猛的怒吼，淚水猶如奔騰的河流，延綿不絕。我伸手，卻再次穿過阿丫的身體。

阿丫不停的怒吼，不停的質問。質問我為什麽要騙她，為什麽不醒過來，為什麽要抛棄她，為什麽要留她一個人在這孤孤單單的世界。小小的身體開始顫抖，連帶着她懷裏的‘我’都跟着顫抖。

“不要嗓子了麽？”我也怒吼，無聲的怒吼，更多的是心疼，我最親愛的姑娘啊。淚水滴滴答答的從眼眶流出。濕了臉龐，也濕了心。

此心髒突地生疼，好像有人正拿着一把鏽記斑斑、全是缺口、頓得不得了的刀在一下一下的淩遲我的心髒一樣。

倏的，一只白的不明顯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你們？”我轉過身，有些驚愕的看着那兩個……警察。嗯，算是警察吧，身上穿着警服呢。

“黑白無常。”穿着黑色制服但白的不明顯的警察笑嘻嘻的說到。白白的一排牙齒在這樣的黑夜裏顯得光彩奪目。

“黑白無常？”我聰明的腦袋暫時的短路了一下，淚水挂在眼眶邊上要落不落的，讓人看着難受。

“哦。”我突然緩過神，這才再次記得自己已經死了，乖乖的奉上雙手，遞到黑無常，應該是黑無常吧的面前。

“你這是幹嘛？”黑無常不解，一張黑色的臉皺成一團。右手撓撓頭，眨着眼睛。

另一個穿着白色制度并且皮膚也是白白的警官只是皺着眉頭，但卻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不用戴手铐麽？”我愣住，然後開始懷疑自己。不是說都要戴手铐的麽？難道我記錯了？

“你是好鬼，可以不用戴的。況且，你這麽自覺，我也相信你不會反抗逃跑的。”黑無常笑的很開心。或許是覺得這麽省事的鬼不錯。

“哦。”我下意識的點點頭。然後轉頭就看到警察把昏迷的阿丫以及‘我’帶走了。

“走吧。”我語氣低沉，不複今天下午捉拿小偷時那麽有活力。就像……被抽幹了力氣一般。

“呵呵……果然吶。和聰明的鬼打交道就是不費力。你說是不是阿？老白。”穿着黑色制服的，拿着警棍的黑無常心情很好的走在前面開路。我亦步亦趨的跟在黑無常的後面。

而白無常則是走在我的後面，線條分明，五官端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個固定的雕塑一樣。

“黑無常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地府麽？”我努力收拾心情，扯出了一個微笑。

“是的。我們可得走快點，不然就趕不上到黃泉路的車了。”黑無常雖是這麽說，但是腳下仍然是慢悠悠的。

“車？應該不止一班吧。”我看着周圍行色匆匆的人，不少的人穿過了我們的身體。

“這個倒是事實。不過呢，還是早點到黃泉路上的好。這陽間好是好，就是陽氣太重。呆久了不舒服。”黑無常扯了扯領帶。

“聽說人撞到鬼會倒黴，那我們這樣……”我有些擔心的詢問。我可不希望我死都死了，還禍害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