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宗正廳之中,一塊偌大的水鏡立在正中,裏面正映着赤焰狐貍和五人糾纏的場景。南華宗五位長老均是凝神望着鏡中情形。
此時,李儉和戰天璇都受了傷,戰天亦一邊為他們療傷一邊抵擋赤焰狐的攻擊,而邵卿卿正一刻不離地護在裴景鴻身邊。
瑤光眉頭緊蹙,冷聲道:“這赤焰狐貍發狂至此,難道還不停下試煉嗎?這幾名弟子,還要因此憑白喪命?”
“南華宗弟子試煉已有千年,有再大的事情也不曾停過,這原本就是考驗,這幾人已然是我南華宗弟子中出類拔萃的,若連一只雜毛狐貍都打不過,我南華宗還有何資本開宗立派?”說這話的是五峰長老之一的陽華長老。
陽華長老比瑤光還要大上一輩,乃是南華宗輩分最大的長老,便是紫玉真人也要給幾分薄面。
此話一出,瑤光亦不好再多言,只是面上免不得有了一絲陰郁之色。
衆人又看了一會兒,陽華長老突然冷笑一聲道:“紫玉,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隐瞞了,裴景鴻的修為還在不在,已然是顯而易見了。一個修為盡毀的廢物,還有什麽資格做南華宗的首席弟子?你便是再偏愛他,也該有所收斂。”
陽華長老修行多年,始終沒能突破最後一層。和他一起修行的師兄弟,或已飛升,或因各種原因隕落,只餘下他一人。
因無人相争,南華宗的長老也對他十分謙讓,這麽多年下來,陽華漸漸養成了尖酸刻薄的性格,對裴景鴻一直是看不順眼,今日瞧着鏡中情景,免不得是要煽風點火一番的。
紫玉真人哀嘆一聲:“師叔莫要着急,我已在搜羅靈丹妙藥,說什麽也要幫他恢複修為。”
話是這麽說,可人人都知道,想要恢複修為,談何容易,更何況裴景鴻修為盡毀的原因極有可能是合歡宗的邪功。
想到此,陽華長老的眼中掠過一絲古怪,難道那兩日之內築基又結丹的丫頭,是因為有裴景鴻相助,才如此日進千裏?
他眼中的神色紫玉真人盡數看在眼裏,他微微一笑,心知陽華已經上套。
那赤焰九尾狐體內的魔氣自然是他想法子催動的,目的就是引起衆人關注,叫他們發現裴景鴻眼下的境況。到時候,自會有邪念之人,沖鋒陷阱,試探裴景鴻一番。
陽華的修行也早已進入瓶頸,若是知道此事,說不得也會劍走偏鋒,如此紫玉真人只要躲在幕後,局面自然而然會向他期望的那樣發展。
而此時,五人小團隊已然陷入苦戰。
妖狐受魔氣侵擾,已然對李儉和戰氏兄妹有所影響,三人印堂均是發黑。
戰天璇心浮氣躁,轉頭看向仍在旁觀的邵卿卿,不禁大罵道:“青果還不快來幫忙!”
她心中暗罵李儉心軟,不該帶這樣兩個拖油瓶,裴景鴻這人根本就是命裏帶喪,若不是他執意前來,他們又怎會陷入苦戰?
裴景鴻淡淡道:“你去試試,尋個機會刺瞎那狐貍一只眼睛。”
邵卿卿不明所以,但裴景鴻既然這般說,她也就打着膽子沖進戰團。
雖然她會的招式不多,但勝在修為在那赤焰狐之上,近來又和裴景鴻靈修了許多次,大有進益,已到元嬰後期。
是以,邵卿卿一加入戰局,境況便好了許多。
李儉作為主力輸出隊友,見此,更是積極配合邵卿卿的攻擊,很快壓制住了赤焰狐的攻勢。
邵卿卿心無旁骛,一心只往赤焰狐的眼睛上招呼,位置刁鑽的很。
赤焰狐本就被李儉等人拖着,體力消耗過大,一不留神,當真被邵卿卿一招刺中了左眼。
那赤焰狐吃痛,怒吼一聲,身上的魔氣越發盛了。
李儉一邊擋下赤焰狐的攻擊,心中卻暗暗心驚。
青果瞧着柔柔弱弱,實力只怕不在自己之下。
她當真只是合歡宗一個小丫鬟?裴景鴻帶她來到南華宗,又是什麽緣故?
一時之間,李儉心緒繁雜,不禁微微失了神,被暴走的赤焰狐狠狠撓了一爪子,他頓時鮮血狂吐,狠狠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失去了這一戰力,戰天亦和戰天璇兄妹很快便支撐不住。
赤焰狐徹底發了狂,絲絲縷縷的魔氣從它的傷口處散出來。它身形比方才快了許多,喉嚨裏發出尖叫,讓人大腦發暈。
邵卿卿忍不住看了裴景鴻一眼,這種情況,大反派總該出手了吧。
可是裴景鴻卻優哉游哉站在一旁,全然是作壁上觀的意思。
很快,戰天亦也被一腳踢中,狠狠暈了過去。
戰天璇已然絕望,她看看妖狐,又看看邵卿卿和裴景鴻,竟是轉身要逃。
此時,裴景鴻才突然擡了擡手。
一股幽幽的冰冷突然間自他身上散出來,戰天璇剛感受到一點涼意,便暈了過去。
赤焰狐覺察到危險,面色扭曲地轉頭看向裴景鴻,僅剩的一只眼睛怨毒地看着他。
突然,他嘶嘶得開口道:“我們是同類。”
裴景鴻嗤笑一聲,輕聲道:“不,你是畜生,而我是人。”
這之後,邵卿卿并未瞧見裴景鴻是如何出手的,她只覺得眼前一花,裴景鴻已驟然出現在赤焰狐面前,右手掐着那狐貍的脖頸。
妖火自他的手臂很快蔓延到那狐貍身上。
那些黑色的火焰從裴景鴻的手臂出發,一路燒到赤焰狐全身。
赤焰狐發出一聲嗚咽的□□,四肢無力地亂蹬着。
它餘下的眼睛死死盯着裴景鴻,歇斯底裏吼道:“魔界妖火,你竟有魔界妖火!以魂為媒,度魔火燒身,你如今算什麽……不過是人不人,鬼不鬼,比畜生而不如……”
赤焰狐話未說完,只聽靜寂的林子裏發出一聲清脆地咔嚓聲,裴景鴻的右手用力,生生掐斷了它的脖子。
而後,裴景鴻不由分說,右手拎着屍體,左手化掌為刀,剖開了赤焰狐的腹部,從裏面取出一顆色彩豔麗的紅色內丹。
那東西的質地有些像瑪瑙,還隐約有些寶光。
随着內丹的取出,赤焰狐的屍體猶如風化一般,迅速碎成塵土,飄散在空氣中。
裴景鴻将內丹收入自己袖中,滿意地笑了笑,而後轉身看向邵卿卿。
“如何?”
邵卿卿面色蒼白,有些發憷地看着他。
裴景鴻此時整個左手都沾滿鮮血,衣襟上斑駁着血跡,一片狼藉。
邵卿卿知道裴景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但自他們認識以來,他對她還不是不錯的。
是以,邵卿卿一時間忘記了裴景鴻大反派的人設,第一次親眼看着裴景鴻殺生,事後還用這麽血腥的方式取丹,邵卿卿覺得自己受到了一些沖擊。
裴景鴻感受到了邵卿卿眼神中的怯懦,他蹙了蹙眉頭,冷聲道:“你過來。”
他伸出左手要去抓邵卿卿的胳膊。
邵卿卿看着那滿是血污的手,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裴景鴻的面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她第一次見他臉色那般難看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他殺程霜華那天,識海中的模樣。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裴景鴻的臉色恐怖至極,透着一股子殺氣,他伸出血淋漓的手,看向邵卿卿厲聲道,“過來,否則殺了你!”
然而他話音未落,只聽一陣禦劍聲傳來,紫玉真人和瑤光趕了過來。
方才他們正在水鏡前觀戰,赤焰狐暴走的剎那,靈力的波動震碎了鏡子。是以,衆位長老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裴景鴻動作一頓。
邵卿卿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紫玉真人來的極快,他落在裴景鴻身側,看着他渾身上下血跡斑斑,不禁蹙眉道:“景鴻你無事吧。”
裴景鴻只得擺出一副溫良的模樣,搖了搖頭:“有師弟師妹護着,徒兒沒有受傷,還請師父趕快幫師弟師妹們看看。”
瑤光和紫玉一起查看了李儉等人的傷勢,戰天亦和戰天璇傷勢較輕,李儉卻比較棘手,他被暴走後的赤焰狐撓傷,傷口被魔氣侵染,想要痊愈,需得非些功夫。
“那赤焰狐貍呢?”瑤光蹙眉問道。
“被剖了內丹,肉身已經散去了。”裴景鴻蹙眉道,說着他拿出內丹,恭恭敬敬遞給紫玉真人。
紫玉真人瞧了一眼,卻将它塞回給裴景鴻:“收着吧,這是你今次試煉的成績。”
他微微一笑:“元嬰境界的狐妖,能将此妖斬殺,你是當之無愧的首席。”
裴景鴻忙裝作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解釋道:“這都是師弟師妹們的功勞。”
紫玉真人卻道:“內丹是你剖的,自然也有你的功勞。”
這之後,他不容置疑,和瑤光帶着傷者們離開。
密林之中又餘下裴景鴻和邵卿卿兩個人。
試煉尚未結束,未受傷出局之人還要在裏面呆上三日。
邵卿卿氣道:“他這是捧殺吧,明知道徒兒修為盡失,還要你當首席,哪裏能服衆?”
裴景鴻漠然道:“不止如此,赤焰狐的內丹自帶魔氣,受魔氣侵擾之人,極易心神大亂。”
他說着,拿出那赤焰狐的內丹,只見紅色的光芒之外,還有些許黑色的魔氣時常翻湧,萦繞在周圍。
邵卿卿點頭,确實如此。
在原書裏,瑤光誤吃了這強效鎖情丹後,便生了心魔,後來不得不在藥宗修養調息數年,才将其化解,給了李儉諸多偷吃撩妹的機會。
裴景鴻說完,将這內丹收入袖中,朝密林深處走去。
邵卿卿看着裴景鴻離開的背影,微微一愣:“你去哪?”她問。
“尋個地方過夜。”裴景鴻簡單回答,他腳下不停,走的極快,眼看就要離開邵卿卿視線了。
她只得一路小跑才跟上裴景鴻的腳步。
一個時辰後,邵卿卿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裴景鴻好像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