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蝼蟻和其他蝼蟻不同,他們弱小,同時也強大,不僅如此,還心狠手辣,毫無宇宙公約道德可言。

不過這些話嘯夜一句都沒說,只是淡淡地看了喻南一眼。

少女認真地注視着寄居蟹爬走的方向,眼眸在月光下泛着光。

她沒有發現他的目光,自然不知道嘯夜此時在想什麽。

兩人已經走近了,白色布包逐漸露出完整的模樣。

“啊!”喻南短促地叫了一聲,“是個人!”

☆、chapter18

團成一包的白色是個蜷縮着的女生,穿一身白色連身長裙,漆黑的發絲散落在地,因為她是臉朝下的造型倒下的,喻南一時沒見到她的臉,只看見她身邊停着只大蜘蛛。

喻南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很快又反應過來不能放任一個女生倒在這裏,一時間有些為難。

嘯夜抛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怕蟲子?”

“……也不是怕,”喻南艱難地看了眼拳頭大小的蜘蛛,笑容中帶着勉強,“就覺得有點惡心……”

她很難把這種八爪的節肢動物心平氣和地看成一個個以不同方式聚集在一起的原子,畢竟外型實在是……

嘯夜倒是接受良好,徑直走過去查看了一番:“人沒死,就是昏過去了。這只蜘蛛是絡新婦,天亮了會變成人形的。”

“啊。”鬧半天還是妖怪啊。

嘯夜和那只蜘蛛溝通了一番,它讓到了旁邊,讓喻南和嘯夜合力把女生扶起來。

面目倒是清秀,就是看着比喻南差一些。嘯夜掃了一眼就定下了這樣的判斷。不過他不是個看外表的,因此女生的長相也好,喻南的長相也好,都沒在他心裏起多大波瀾。

過不多久,女生自己醒轉過來,眼睛緩緩睜開,露出一雙在月光下顏色淺淡的眸子來。出現在她眼前的,赫然是面無表情的嘯夜,以及一只渾身黑毛、拳頭大小的蜘蛛。

“啊——!!!!!!!”

要不是喻南在背後撐着她的身體,她怕是已經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這、這是什麽啊!!!!!!!!”少女驚聲尖叫。

過了好一會兒,少女才在喻南的安慰之下暫時恢複了鎮定,絡新婦被迫站在遠處,不得靠近。

“我叫齊夢。”落到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來,很容易對同為人類的喻南産生親近感,女生縮在喻南身旁,對着她笑,“平時很喜歡和朋友一起去鬼屋,前陣子看到有招募沉浸式鬼屋的體驗者活動我就立刻報名了,沒想到真的能被抽中……但是為什麽鬼沒見到,先看見這麽惡心東西啊!”

她指着那只大蜘蛛。

喻南抽了抽嘴角,眉頭卻微微皺起。

科研所已經開始對外招募實驗志願者了嗎?之前她猜測有人要對付自己的……全是空想?!

那就更不對了,面對社會招募的話,為什麽要把她這個前途大好的研究生放進來呢?就算被孫教授開除了,也多的是趙教授錢教授李教授願意接納她。

察覺到她神色不對,嘯夜給了她一個詢問的眼神,她搖搖頭,示意沒事。

齊夢在這裏,不方便多說。

她回給少女一個微笑:“我叫喻南。”

“你也是報名來的體驗者嗎?”齊夢仰視着她。

“嗯……”喻南很想說,她其實不是自己要來的,不過想來想去又覺得沒什麽好解釋,便道,“嗯,對啊,我也是報名來的體驗者。”

“哇!”齊夢的眸子變得亮晶晶的,激動地握住了喻南的手,“我還以為不會有女孩子跟我一樣這麽熱愛去鬼屋玩诶!”

“……”

喻南尬笑着,不動聲色地将自己的手往回抽,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時候,齊夢忽然又抓了她一把,重新握緊了她的手。

“我們做朋友吧喻南!叫你喻姐行麽?”

她目光熱切,任何人被這樣的目光看着,都很難若無其事地忽略過去,喻南難得覺得別扭,不自在地撇開了眼,就聽見齊夢絲毫不氣餒地追問道:“好不好嘛!”

“……嗯。”

喻南:跟這種容易激動的少女講話心好累。

喻南像她爸,從小到大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學習和工作上,青春都不能讓她保持活力,大多數時候,她連吃驚都是相對平緩的,最多做點表情,并不會大呼小叫,實在不擅長應對這種黃鹂鳥似的姑娘。

她企圖扯開話題,便把目光移到了一旁的絡新婦上。

誰料齊夢一看到那個東西就開始哆嗦,這讓喻南覺得很為難,絡新婦片刻不肯離開齊夢,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了,或許是她的伴侶也說不定。

果然,嘯夜驗證了她的猜想,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喻南則是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那只絡新婦是她的伴侶,我問過了。

-你還能這樣和我說話?

-對,別和齊夢透露我能說話的事情。

-為什麽?

-有機會告訴你。

-這……好吧。

喻南輕拍齊夢的背,用呓語似的腔調安慰她。

“別怕,我看這只蜘蛛一直跟着你,怕是你的伴侶鬼怪吧?”

“啊?”齊夢看她的表情滿是茫然。

“你進來的時候,系統沒讓你抽取什麽東西麽?”喻南有些奇怪,她摸了摸嘯夜的頭,“你看,這就是我抽的伴侶。”

“呃。”齊夢頓住了。

半晌。

“什麽!!!!!這是我的伴侶?!意思是我得跟它一起游歷這個鬼屋嗎!?!?!?!!!!?!?!!”

沉浸式鬼屋的設定本身是讓齊夢驚喜不已的,但她一個姑娘,從系統抽取的伴侶鬼怪竟然是只渾身長毛的黑蜘蛛,這實在是……

太過分了!!!!!!

在她發出尖叫前,喻南早已及時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尼瑪,太激動的少女人設果然讓人吃不消。

等她叫完,喻南才把手拿下來,試着安撫地笑了一下:“這只式神應該是傳說中的絡新婦,那種妖怪白天就會化成人形的,你也不要太緊張。”

齊夢滿臉的驚恐,說什麽也不肯靠近。

最終,只能讓嘯夜馱着絡新婦走,因為兩個姑娘誰也不肯碰它。

沙灘雖大,但放眼望去空蕩蕩得很,只有潮水“嘩嘩”在響。

【您的主線任務已更新為:找到港口。】

正當她們一籌莫展時,姍姍來遲的系統提示終于彈了出來。

只是……喻南苦惱地四處看了看,這兒到底哪有港口?

“這沙灘上哪有港口啊!”齊夢先叫了出來,“莫非在山的後面?那要是走錯邊了,來回又花好多時間,系統怎麽能這麽幹呢!”

“嗷。”嘯夜叫了一聲,站立的姿勢朝向漆黑一片的大海深處。

喻南和齊夢看過去,隐隐約約地竟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似乎在朝這邊移動。

每個人都不由得屏息靜氣,等待黑影露出它的真面目。

漸漸的近了,一行人才發現,那竟然是一艘巨輪。

“有巨輪就能知道港口在哪兒了!這一定是系統給的提示!”齊夢歡呼起來,興沖沖地就準備朝巨輪的方向跑去。

喻南卻覺得不怎麽樂觀,扯了一把她的胳膊。

“嗯?”

齊夢疑惑地回過頭,就看見喻南望着大海的眼神充斥着名為“凝重”的情緒。

“怎麽了喻姐?”

“沒事。”她搖搖頭,“過去吧,咱們小心些。”

前面兩個副本都是妖妖鬼鬼的,這個副本怕也是這種畫風。

“喻姐是擔心我嗎?”齊夢有些驚喜,莞爾一笑,“喻姐真善良呢!”

喻南遭不住她的激動,先一步在前開路,因此沒發現齊夢微笑的表情下掩藏着的意味深長。

場面一度十分詭異。

夜半無人,海洋中,一艘看不清真面目的巨輪正在無聲行駛。

但既然進了這個系統,有時候不是說害怕就可以退卻的,說句實話,喻南根本不知道如何中途離開這裏。

“通關就好了。”

她是這麽想的。

一來是想看看把她放進來的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二來是這個人頗有些“船到橋頭自然直”的粗神經,畢竟一個做研究的,若是成天思前顧後不動手,該怎麽追求真理!

既然不能回頭,那不如勇敢點上前好了。

反而是剛進來的齊夢膽小,一直走得很慢,需要喻南不斷停下來等她。

“喻姐,我有點怕……”

這姑娘長相普通,卻很懂得“梨花帶雨”是個什麽模樣,她眼眶含淚看着喻南求饒的樣子,饒是喻南性別女愛好男都心生“我見猶憐”的想法。

但這裏又不是什麽憐香惜玉談情說愛的浪漫地方,雖說有月亮有白沙灘……可是還有一片詭異的海啊!!!

再說,朋友你不是自己說自己很喜歡玩鬼屋的嗎!膽子這麽小玩個屁啊!

喻南很是無奈,可也沒什麽能做的,只能安慰道:“沒事的,拟真鬼屋而已,不會有危險的。你不是喜歡鬼屋嗎?”

“可是……”齊夢委屈巴巴地說,“喜歡鬼屋不代表不會怕呀……”

“……那你跟在我身後吧。”喻南嘆氣。

說罷她先一步走了出去。

-蠢。

腦海中忽然響起了小狐貍的聲音,喻南朝嘯夜看了一眼。

怕被齊夢發現,她刻意壓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怎麽?

-說你蠢。

-為什麽?

-她一看就有問題,虧你還想擋在她前面。

-哪兒有問題?

-哪兒都有問題。

-你不能因為她膽子小就說人家有問題吧?說不定她只是個普通志願者呢?

嘯夜淡淡地斜了她一眼。

-蠢。

說完,他載着那只絡新婦跑遠了。

……

次奧!這破狐貍真是翻了天了!

齊夢好奇地望着嘯夜突然加速的背影:“他怎麽了?”

“沒事,”喻南翻了個天大的白眼,“我家這只破狐貍總抽風。”

巨輪開得比她們想象中要快得多,不多時便停靠在遠處,那裏有個斷崖擋住了視線,想必繞過去就能看見港口。知道了目标,喻南的腳步也加快了,連帶着齊夢也不得不加快速度,前進怎麽也比一個人留在原地強。

☆、chapter19

終于繞過斷崖的那一刻,喻南看見前方沙灘上有一個趴着的人影,而嘯夜則蹲在一邊無聊地舔着爪子,黑色的蜘蛛安份地站在他頭頂兩只耳朵之間。

又一個昏迷的人?

喻南看看嘯夜,嘯夜看看她。

什麽話也沒交流,喻南走上前去,卻發現那其實不是個活人,而是具骸骨。

衣衫早已破破爛爛,沒一塊完整的地方,上面滿是沙土,就連骸骨也不齊全,至少頭骨和一根腿骨都不見了。

進入這個系統之後,喻南變得有些多疑,總覺得每一處不對都可能成為完成任務的提示信息;她大致記下了屍骸失去的骨骼部分,再去翻動那件破爛的衣衫,從破布底下調出一本脆化的筆記本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自從迷霧籠罩大海開始,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我們的船失去了方向,水流變得渾濁……天吶,你見過黑色的海洋嗎?”

看上去是一本日記,可惜只剩下這一行字。

巨輪就停在不遠處,港口的棧橋通向那裏。

“找到港口”已完成。

【您的主線任務已更新為:登上“瑪麗亞”號。】

瑪麗亞號是一艘漂亮的帆船,即使待在沙灘上,喻南也可以贊一句美麗。帆被降了下來,只能看見光禿禿的桅杆。

“我們要……上船嗎?”齊夢戰戰兢兢地看了那艘船一眼。

不像被月光照亮的白沙灘,海上彌漫着灰蒙蒙的霧氣,就像熄燈了一樣,巨大的帆船有一大半隐沒在黑暗中,看得人心裏直打鼓。

“上啊,怎麽不上。”喻南站起來,拍了拍手上腿上沾到的沙,也不猶豫,大步朝着那邊深沉的黑暗裏走去。

齊夢跟着她。

一行人登上甲板,一道靈巧的黑影躍過她們跳上高臺,轉過來幽幽地望着。

“咪——”

黑貓哀叫了一聲,随後,仿佛失去興趣似的,轉身幾下就跳不見了蹤影。

“登上‘瑪麗亞’號”已完成。

系統彈出提示,然而這回,任務仿佛卡住了一般,這條已完成的提示灰了卻沒有消失,也沒有彈出下一條任務。

“這是怎麽回事?”齊夢問道。

“誰知道,”喻南聳聳肩,“說不定是沒到觸發任務的時候,要不我們分頭找找?”

“也好。”

不過分頭的時候産生了一些困難,因為齊夢死也不肯帶走她那只蜘蛛。

盡管嘯夜覺得這姑娘着實無理取鬧,但就喻南來說,她還是理解的,如果要讓她一個人帶走一只蜘蛛,想想蜘蛛爬到她身上的樣子,就……

科學家可以将所有東西都看成元素,也不代表她就能面不改色地接受一只存在感超級明顯的,帶毛的蜘蛛。

“我不!我自己可以的!”齊夢堅持道。

喻南好聲好氣地勸她:“你看,這艘船看起來陰森森的,一點活氣都沒有,如果你不帶上它,遇到危險可能沒辦法保護自己。”

“我沒關系的!……反正就是不想帶一只蜘蛛啊!喻姐,你也是女孩子,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理解,我都理解,但是真的會有危險的,你是不知道前頭的副本……”

诶?

前頭的副本?

喻南一句話沒說完,自己先愣了一下。

嘯夜不耐煩了,通過意識和喻南說。

-告訴她這只蜘蛛可以自己爬,不用趴在她身上。

-好。

“夢夢啊,你也別太緊張。”喻南笑着說,“絡新婦可以自己爬的,不用非待在你身上不可,你就出于安全考慮帶着它,讓它跟在你後面就行。”

“這樣啊……”齊夢覺得好接受了一點,仔細想了想,點頭,“那好吧。”

得到她的同意,那只絡新婦從嘯夜頭上爬下來,爬到齊夢腳邊十公分的位置。

“行了行了,”齊夢連忙制止它,“就這個距離吧。”

“那咱們分頭找,我找船頭,”喻南說,“你負責船尾。”

“好的。”

兩人帶着各自伴侶朝兩頭走去。

齊夢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

她對妖怪資料了解得這麽多,究竟是知識淵博呢,還是那只狐貍……

她幽幽的視線凝在三條毛絨絨的白色大尾巴上。

嘯夜仿佛感覺到什麽,猛地回過頭——

只看見了齊夢邊走邊觀察絡新婦有沒有靠近她的跳腳背影。

奇怪,剛才感受到的目光是……?

“你在看什麽呢?”喻南壓低了聲音問道。

“好像有人在看我,”嘯夜回過頭,“剛才。”

“……卧槽你別吓我,這船上是不是有鬼啊?”

話一出口,她又覺得這問題挺傻:“瞧我說的,這系統裏不是鬼就是妖怪,反正沒有活人。”

嘯夜乜斜着眼看她:“誰說的,你護着的那個女人不就是?”

“說來也怪,”喻南沒反駁他的諷刺,“這是我經歷的第三個副本,不算被改動的危險度,這個副本的原始危險度應該比第一個副本高了2點,所以為什麽齊夢剛進系統會滾到這個副本來?”

“你在問我?”

“沒有,我在自言自語。”喻南搖搖頭,“還有啊你,我知道你說過幾次不喜歡人類的事,也不要看見個人就說她不是好人吧?是不是在你眼裏,我也不是好人?”

嘯夜上下打量着她,喻南被他看毛了,揚起下巴:“幹嘛?”

“蠢女人。”嘯夜一甩尾巴走了,“我又不是因為不喜歡人類才讨厭她的。”

……再說我覺得你還不壞。

後面這句話他沒說出口,也不管喻南在後面氣得跳腳,自顧自鑽進船艙裏去了。

帆船盡管華麗,也掩蓋不住它古舊的事實,整體用的偏向二十二世紀的風格,船艙內的房間多數使用的是帶卡片鎖的自動移門,這意味着沒有卡片的她們進不去。

一股寒意從走道前方湧過來,凍得喻南不禁打了個哆嗦。

船艙裏也有霧,森冷的,漆黑的,也不知道霧氣裏帶着什麽成分,會不會有毒。好在系統暫時還沒提示她獲得中毒狀态。

走了好半天,她發現個問題。

意料之中的是,這艘船上空無一人;意料之外的是,連個鬼影都沒有,空氣寂靜無聲,更顯得那抹深沉的霧色格外詭異,多盯着看幾秒,簡直像是要把人的靈魂一起吸進去。

喻南強行把自己的視線拉回來,嘆氣道:“這樣的話好像也沒什麽好搜索的了,這些房間根本就進不去。”

“找找船長室,看看船長室裏會不會有備用卡片。”

嘯夜說着,率先在前面開路。喻南很快跟了上去。

走到一個岔路口,嘯夜略微思索,選擇朝前。喻南慢了幾步才走上來,誰料嘯夜剛走過的路口處,岔路裏突然竄出個白影!

那白影動作極快,幾乎是出現在喻南視線裏的下一秒就到了她跟前,猙獰的面目看着她,手中白刃當頭劈下——

喻南沒練過什麽防身術,那一刻完全是求生本能在作祟,舉起風雪之匕堪堪架住那柄劈向她的武器。鋒利的白刃斬斷了一撮她飛起的發絲,從她鼻尖前擦了過去。

嘯夜反應很快,高高躍起,三條尾巴鞭子似的抽來,将那白影一把掀翻在地,身體就勢躍到另一邊,踩住還想掙紮的白影;喻南這才看清,那是具會移動的骸骨,它手中的那柄純白刀刃竟也是骨頭做的。

“嘁。”嘯夜看清了骨架的樣子,不屑地哼了聲,一腳将那骨架踩了個粉碎。

“……你這就把它毀了?”

“留着也沒用,骨頭不會說話,而且它身上的力量太微弱,也無法尋蹤溯源。”嘯夜解釋道。

簡單地說,就是根本無法提供給她們任何信息。

“就算不會說話,也可以收集到別的信息,無知的人。”喻南搖搖頭,走到骸骨前蹲下,用匕首在骨頭上挂下了一下黑色的粉末,仔細觀察了一番。

嘯夜對她的理論嗤之以鼻,嘲笑道:“那這位有知的朋友,你看出什麽來了?”

“根據碳化程度來看,這人的死亡時間在五十到一百五十年之間。”

“這個數據有什麽意義?”

“至少我們能知道兇殺或者意外并不是最近發生的,科學研究的過程總是伴随着冗餘信息的,但首先我們要将信息收集起來。”喻南收起匕首,站起來朝前繼續走,“收集之後,再一一排除,最終選擇對我們有用的那部分。”

“……這是你的職業病?”

“真意外你還知道職業病這個詞,”喻南笑嘻嘻地點點頭,“算吧,但我覺得這種邏輯能幫助我解決很多問題,你覺得呢?”

“唔。”嘯夜不置可否。

他的詞彙量還是很大的,畢竟地球語學了幾十年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船長室,之所以這麽順利就找到,是因為所有房間都鎖着,只有這個房間能順利進入。

先走進去的是嘯夜,他剛走進去,就感到一陣風呼嘯而來,臨危的預感讓他迅速後退一步,順便卡住了前進中的喻南。

一具身着白色船長服的骨骸提着巨大的骨制鐮刀,一搖一擺卻急速地靠近她們。

-我引開他,你進去找備用卡片!

嘯夜拿不準這骨架聽不聽的懂人話,只好急匆匆在喻南腦內留下一條信息,順便一腳把她踹到角落,自己吸引着骸骨的目光朝另一頭跑。

“嘯……”喻南一句呼喊來不及叫出口,小狐貍就已經跑遠了。

……這該死的狐貍!

現在是舍己為人的時候麽?!

她在心底啐了一口,卻也不敢浪費嘯夜争取的時間,閃身重新進入燈火通明的船長室。

黑霧仿佛被不知名的東西擋在門口,屋裏點着好幾盞燭臺;舷窗緊閉,一切物品井井有條,唯一奇怪的是,不見海圖和羅盤,只有一架六分儀摔在角落裏粉身碎骨,要不是喻南仔細将所有角落都看了一遍,怕是發現不了這架六分儀。

她急匆匆地浏覽過書架和抽屜,在船長桌子的小抽屜裏發現了一張白色卡片,沒有任何字樣備注,另外一件或許有價值的東西,是夾在書架中間的一本極薄的日記。

“X月X日,大霧已經彌漫幾天了,羅盤開始胡亂轉動,我們失去了方向……”

☆、chapter20

“啪!”

她把日記合上,準備帶走慢慢看。

又找了一圈,再找不到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喻南收起疑似備用卡片的東西以及那本日記,從船長室走了出來,發現此時走廊上空無一人。

那只死狐貍,離開的時候甚至沒說他倆該怎麽碰頭!

喻南簡直眼前一黑,但一直杵在船長室面前并不是太好的想法,萬一骷髅船長回來碰上她……

嘶,想想就可怕得很。

她往前走了一點,拐了個彎,随便選了間客房刷開門,走了進去。

房門在她身後倏地關上,她摸出從船長室帶出來的一盞很小的油燈。

照理說,二十二世紀已經很難見到有人有這麽原始的燈了,不過看它收納在抽屜裏的樣子,估計是用來預防停電的。航海本身就是件說不好什麽時候就要過原始人生活的危險事,在海上,電可不是時時都有的。

她點燃了燈,就着昏暗的光線看起了那本日志。

“X月X日,大霧已經彌漫幾天了,羅盤開始胡亂轉動,我們失去了方向,最可怕的是,我們再也釣不到魚了。”

“X月X日,今天和大副悄悄清點了存糧,如果要保證船上所有人的基本口糧,那麽我們還能堅持十五天。”

“X月X日,有船員說,在海水中看見了怪物,其他的船員嘲笑他老眼昏花,我卻對他的話感到一陣心驚。”

“X月X日,前方出現了一座島,但按照我們原本的航線,三個月內不該碰見任何島嶼,我的預感成真了,我想,我們已經偏航了。”

“X月X日,大副建議我登岸,他說上岸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繼續留在船上,我們只會彈盡糧絕。我們離那座島已經很近了,但一直看不清島上面的景象,霧太濃了。”

“X月X日,堅持不下去了,我最終決定靠岸,船正在朝小島的方向行駛,希望我們好運,至少能在島上找到淡水和食物。”

“X月X日,今日靠岸。”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

喻南注意到“海中出現了怪物”和“看不清景象的小島”這兩點,假設這兩條都是真實發生的,那麽海怪和小島,究竟哪個才是這艘船遭遇的悲劇呢?

光看字眼,似乎是海怪的可能性較大,但是上岸後這本日記再也沒人記錄過,又似乎是在說他們上岸以後就遭遇了不測。

究竟是……

“叩叩叩。”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

喻南悚然一驚,下意識地吹滅了油燈。

這個時候,誰會敲門?

誰會準确地知道,這間房間裏有人?

是嘯夜麽?

不,她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如果是嘯夜回來的話,根本不需要敲門,直接在腦內和她對話就可以了。絕不是嘯夜,沒必要用這種持續敲門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何況她很懷疑,嘯夜是不是真能在未曾約定的情況下找到躲在随機房間裏的她。

“叩叩叩。”

又是三下敲門聲,随後艙門似乎突然變成了催命符,在無盡的黑暗中持續發出“叩叩叩”的聲音。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

“咚咚咚!”

敲門聲變成了撞門聲。

喻南的心跳如擂鼓般響了起來。

【您的(個人)主線任務已更新為:逃出生天。】

個人主線?什麽意思?和齊夢的不一樣,還是和嘯夜的不一樣?

各種各樣的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狂跳的心髒和着巨大的撞門聲折磨着她的神經。

“咚!”

“咚!”

“咚!”

怎麽辦?

屋子裏只能放下一張床半張桌和一間簡易衛生間,就這麽點大,在船上已經算很好的條件了,除了門以外,唯一的出口只有一扇小小的舷窗,窗門緊閉。

窗外是漆黑的濃霧,喻南能想象出漆黑的海面波動着的樣子。

怎麽辦?

她該從哪裏逃出去?

“咚!”

撞門聲變得更大了,船艙甚至狠狠地震動了一下,喻南腿一軟,從床邊摔倒在地。

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見艙門向內凹了一塊。

-人類。

嘯夜的聲音如光輝普照神佛降世,在喻南心中響起的那一刻,她感到世界都變亮了。看到希望的她渾身充滿了力量,高興地回應他。

-嘯夜!

-打碎舷窗,然後爬出來,我接應你。

喻南轉頭朝舷窗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黑黢黢的外面突然晃晃悠悠地垂下了一根麻繩。

卧槽?

喻南震驚了。

這艘船的舷窗比一般的舷窗要大一點,目測能堪堪讓瘦削的她通過,但前提是她要能把窗戶打碎,并且盡量不要留下碎玻璃。

但,舉目望去,這間屋子裏一件鈍器都沒有。

桌子倒是大小合适,但它是固定在牆上的,根本拿不下來。

“咚!”

“咚!”

“咚!”

砸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從艙門凹陷的情況看來,支持不了多久,外頭的東西就要進來了。

科學的精神就是……永不言棄!

喻南摸出已經升級為風雪之匕的彼岸,不,現在它叫青梨了,試着發動上面寫着的特效。這間房總共不到十個平方,原地刮起風雪的感覺真是非常酸爽。

喻南哆哆嗦嗦地靠在舷窗邊,看着室內一寸一寸被籠罩上一層白霜,被凍結的舷窗發出“咔”“咔”的脆響。

“咚!”

差不多了!

喻南反手揮動匕首,用出吃奶的力氣,一刀捅在被凍住的舷窗之上,并在捅進去的那一刻再一次發動了風雪特效。

舷窗終于裂開,她趕緊用幾乎凍僵的手破開舷窗,盡量清理出大塊的玻璃,滴滴海水随着船只的搖擺從開口的窗戶裏濺進來,很快因為室內的低溫凝結成冰。眼見着破洞已經有能容納人通過的大小,她挪動着僵直的腿,踩在桌子上,從破口處鑽出去,抓住了繩索。

“咚!”

“咔——”

艙門再也承受不住外面的力量,長長地裂開一條寬大的門縫,露出門後的景象。

喻南瞥了一眼,差點從舷窗處摔進海裏——走廊上滿是移動的骸骨,隊伍看不見盡頭,仿佛外面便是骷髅兵的巢穴一般,為首的骷髅兵正用非人的力量揮動着手中的白骨巨鐮,劈砍在礙事的艙門之上。

-抓緊了!

嘯夜的聲音及時響起,喻南想都沒想,下意識地用僅存的力氣将自己挂在了繩索上,冷不防頭頂一陣大力襲來,連繩帶人将她拖了上去。

呼嘯的海風就在耳邊,海水帶着鹹腥的氣味。

喻南被嘯夜拉到甲板上,癱倒在地,暫時松了口氣。

活下來了!

可是很快她又意識到不對:“海水?我們什麽時候出海了?根本沒人去收船錨!”

“誰知道有沒有,”嘯夜陰沉着臉色,“船上可不只我們兩個人。”

“……你是說,齊夢?”

“也可能是鬼,或者副本設定。”嘯夜扭過臉看了看她的慘樣,不聲不響地走到她身邊,用三條蓬松而巨大的尾巴環住她,“先休息一下,這個等會兒再說,你快暈過去了。”

确實是快厥過去了。

熱脹冷縮确實對破窗有效果,但在那麽小的地方降溫,卻沒有任何防護服或是保溫手段,作為一個體質脆弱的人類,她也很難心平氣和地說自己能遭得住。

骷髅兵沒有神智,終于湧進房間後卻失去了目标,只會在原地“乒乒乓乓”地亂砍。喻南聽見下層傳來的聲音,僅一牆之隔卻意味着安全,深覺體驗奇妙。

毛絨絨的尾巴如同厚實卻輕柔的羽絨被,蓋在身上無比舒服,疲憊的她甚至昏昏欲睡起來。

為了不讓自己真睡過去,她試着扯開話題:“你不是說尾巴很敏感麽,居然肯拿來讓我蓋?”

“我建議你不要在這個問題上調侃我,”嘯夜的态度不算好,“總不能看你凍死。”

他答應過不會讓她死,況且,若是她死了,他也達不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喻南理解成了“如果她死了那麽副本可能會強行結束,作為伴侶的他會随着副本關閉而作為數據消失”,了然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底下?”喻南有些好奇。

嘯夜看了她一眼。

“剛才我引開船長之後,發現了一些問題。船艙內如同迷宮,岔路衆多,而且怎麽也跑不到頭,我懷疑是遇見了鬼打牆,因此強行破開船艙,出來之後就在甲板上。然後我接到了一個個人任務,就是救你。”

喻南愣了一下:“我也接到了一個個人任務,是逃出來。”

此時“逃出生天”前已經打上了勾,下一個任務卻遲遲沒有觸發。

進入系統後第一次,她和嘯夜的任務出現了不能共享進度的情況。

“唔。”嘯夜沉吟片刻,“你那邊有什麽發現沒有?”

“我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