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澤已經三天沒有聯系她了。
杜知桃的目光停留在最後一條她發過去的消息上。
雖然有時候因為她太唠叨,陸星澤會被煩到無視她的消息,但是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回複她。
在學校裏也沒有看見他,明明平常都會時不時偶遇一次的。
杜知桃有些不安,總有種隐隐約約不好的預感。
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你在發什麽呆呢?”
唐景怡在樓下小賣部買了零食回來,看杜知桃傻傻地坐在桌子前一動不動,奇怪地問了一句。
她把一包黃瓜味薯片塞給杜知桃,興沖沖地跟她分享自己剛在底下聽到的八卦事件,“唉唉,你認不認識那個之前上了校園表白牆的學弟,我聽說他好像出事了。”
杜知桃回過神來,道了聲謝,還是有點心不在焉:“不認識,誰啊?”
唐景怡開了包原味薯片,往嘴裏塞了一片,一邊喀嘣喀嘣地咀嚼一邊努力回憶:“好像是叫……陸星什麽來着,哦哦,是陸星澤!”
杜知桃猛地扭過頭,湊了過來,目光炯炯地盯着她:“陸星澤怎麽了?”
唐景怡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差點沒被嘴巴裏的薯片嗆死。她拍着胸口咳嗽了好幾聲,眼淚都飙出來了:“噎死我了……你怎麽突然這麽大反應。”
“我這不是好奇嗎。”杜知桃催她,“你趕緊說嘛。”
“就是聽說他跟校外的混混打架,好像被人敲了悶棍還是什麽,滿身是血的昏在學校外面那條小巷裏了。如果不是有人路過看見報警,他可能就要噶在那裏了。”
唐景怡說起這事也是心有餘悸。他們這片是大學城,周邊治安一向不錯,誰知道就出了這種事?
而且出事的還是這麽一個上過表白牆的帥哥。唐景怡之前在牆上看到了有人發了陸星澤側臉的偷拍照,360度無死角。她當時還啧啧贊嘆了好幾聲,他們學校女生多男生少,雖然也不是沒有帥哥,但是帥得這麽驚心動魄,令人過目不忘的,屬實罕見。
唐景怡講完八卦,本來等着杜知桃也跟着吐槽附和幾句,沒想到對方久久都沒有回應,像是聽到了什麽難以接受的消息,整個人都愣住了。
“小桃,你怎麽了?”唐景怡擔憂地問。
下一秒,杜知桃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盯着她問:“你知道陸星澤在哪個醫院嗎?”
“這……”唐景怡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下意識回答,“應該就是學校邊上那個附屬醫院吧,他傷那麽重,肯定得就近就醫。”
杜知桃放開她的手,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手機和包,連一秒鐘都等不了,立刻沖了出去,頭也不回道:“我知道了,小景,謝謝你!”
“等一下……”
宿舍門關上,把唐景怡的聲音隔絕在內。
唐景怡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匪夷所思地看着門,腦子裏一個猜想慢慢成型。
杜知桃不會和那個學弟認識吧?
……
杜知桃打車趕到唐景怡口中的那家附屬醫院,直奔住院部前臺。
她跑得太急了,手臂撐着前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你好,請問陸星澤在這裏嗎?”
護士翻了翻登記表,禮貌詢問:“請問你是他什麽人?”
“我是他同學。”杜知桃撒了個謊,畢竟其實到現在陸星澤都不知道她是誰,“聽說他住院了,我代表班級同學來看他。”
只她來得匆忙,什麽補品水果都沒買,完全就是空着手來的,這個說法聽起來缺乏可信度。
護士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也許是看她年紀不大,表情焦急不似作假,不像是會說謊的人,最終沒說什麽,告訴了她房間號。
杜知桃很快就找到了那間病房,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敲了下門。
沒有聲音。
杜知桃又敲了一下,裏面還是靜悄悄的,她忍不住了,按下門把手,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
空氣裏漂浮着趨散于無的消毒水味,淡藍色的窗簾拉着,室內光線昏暗,給人一種陰暗之感。
病床前的茶幾空無一物,床頭櫃上連一杯熱水都沒有,整個病房冷清的要命,昭示着自從陸星澤從住院到現在,沒有一個人來探望過他這個事實。
房門在身後合上,病房隔音很好,連窗外枝丫上鳥雀的啁啾都難以捕捉,杜知桃靜靜地站着,耳邊只能聽到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陸星澤就躺在床上,幹淨的被褥蓋到他的胸口以下,病服敞開的領口露出他清癯分明的鎖骨,和鎖骨上青紫色的淤痕。
壓在被子上的手臂說是傷痕累累也好不誇張,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血痕極為觸目驚心,因為做過處理已經沒有再流血了,被消毒藥水處理過的傷口呈現出蒼白的顏色,好像一塊不新鮮的,被丢棄到垃圾桶裏的腐肉。
他臉頰上裹着紗布,眼睛緊閉,臉色甚至比雪白的床單都白上幾分,但并不是健康的瑩白,而是毫無血色的蒼白。
他就這麽悄無聲息地躺在這裏,似乎被整個世界都抛棄了,沒人在乎,無人牽挂。
杜知桃的心揪了起來,悶悶的疼。
她想起了她的媽媽。
杜知桃永遠記得那天上課上到一半,班主任把她喊了出去,焦急地告訴她她媽媽出了事,她沒命地趕到醫院,推門而入時,見到的也是這樣一幅畫面。
點滴安靜地流動,她最愛的親人,這個世界上最關心她的人孤零零地躺着,在看到她進來後,沖她虛弱一笑。
那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因為經受過痛苦,所以杜知桃是個很容易共情的人,就算受傷的是一個陌生人,她也會發自內心感到同情。
更何況現在躺在這裏的人是陸星澤,是她的任務對象,也是她不知不覺間真正放在心上重視的人。
杜知桃搬了把椅子,輕手輕腳地在床邊坐下,安靜地注視着他。
也許是因為睡得不安穩,他在睡夢間都緊緊蹙着眉,像是一頭負傷的獵豹,潛意識戒備着所有想趁虛而入的人。
杜知桃看着看着,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撫平他眉間的褶皺。
然而伸到一半,她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
“——你想幹什麽?”陸星澤睜開眼睛,冷冷地質問道。
他根本就沒在睡覺,而是一直在閉目養神,所以病房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就察覺到了。
少女自認為發出的聲音很輕,卻沒想到她的舉動從頭到尾都被床上的人收入眼底。
陸星澤在看清來者是杜知桃以後愣了一下,下意識皺緊了眉。
他在這裏的事沒告訴任何人,就連他的舍友也只以為他請假回家了。那她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想到對方之前團建時對他莫名其妙的大膽示好,陸星澤考慮片刻,決定裝睡。
順便可以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陸星澤原本以為這人只是對他有所企圖,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大膽,竟然一上來就想摸他的臉。
在少女的手撫上他臉頰的前一秒,陸星澤忍無可忍地睜開眼睛,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想幹什麽?”
作者有話說: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