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時分,随着骨骸一具又一具的被幾人帶出來,警方跟法醫也都忙了起來。
"雲京,吩咐下去!蓮花村裏我們來的時候有多少人,現在就要看到多少人!一個人都不許給我放走了!"想起之前村民的百般阻撓,蘇荷就忍不住心裏的暴脾氣。
"這些個王八犢子!我說之前死活不讓我們進山!!這他媽的還是人嗎!?"
蘇荷一邊罵一邊惡狠狠的瞪着村子的方向。
"誰要是打盹兒放走一個人!就給老娘把警服給我脫了!我就不信這蓮花村裏還有不知情的人!"
"蘇隊,村長的孫子帶了個東西來說要給你。"
個頭有些矮小的小胖墩巴巴的跟在男人身後,一雙大眼望着法醫的方向滴溜轉。
"這是我爺爺給你們的東西,說你們可能用的上。"小胖墩嘴裏喊着之前從孟坤那兒弄來的棒棒糖,口齒不清的插嘴道。
"我爺爺還說,前兩天死的那些人都是該死的!要你們做點正事兒!"
稚氣未脫的孩子有模有樣的學着大人的語氣,一本正經的傳着話。
有些泛黃的本子上潦草的寫着年份:1990年1月21日
入目第一眼便是:
張奇家春花 50塊老孟家玲珑 120塊 老王家圓圓 100塊 老楚家林子 80塊
……………………
小小的賬本上林林總總的幾乎記錄了蓮花村裏每一家孩子和後面的價格!
"王八蛋!"蘇荷努力的克制着想要将賬本撕碎的心情怒罵道。
白雲京接過蘇荷手中的賬本粗略的翻了眼,一向溫和的白雲京都忍不住罵了起來。"這些畜生!"
"爺爺也說了,你們要是不認識人,讓我給你們帶路。"小胖墩看着情況适時的提出建議。
"你爺爺呢?他為什麽不自己來"
白君音一出聲,小胖墩臉上的表情立馬暗了下去。
蘇荷看着小胖墩的表情,不由得回想起自從進到蓮花村以來,從來沒有見過蓮花村的村長出面。
而相對于蓮花村大部分村民守口如瓶的樣子,他們來到這邊打探出的東西都出自這個小胖墩。
見小胖墩一個勁兒低着頭看着腳尖,白君音繼續問道。“爺爺兩天前去世了吧?他告訴你,如果警察來了一定要把賬本還有那些話告訴警察是不是?”
小胖墩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我爺爺不是壞人,他每天半夜都會去山裏面。但是他不讓我去,只讓我幫他保守秘密。”
“你爺爺是怎麽去世的?你爸媽都沒有處理後事?你爺爺是村長,村裏人都不過問嗎?”蘇荷忍不住的連環問出了口。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地方?村裏村長去世幾天,卻從來沒有人發覺?
“之前走訪村長家裏的人是誰?這麽大的事兒怎麽沒報上來!?”
“是孟坤。”
蘇荷心中一愣,很快的聯想到了些什麽。
“孟坤,老孟家……村長……你認識那個警察?”
看來這個孟坤瞞了他們很多事情。
小胖墩接着點了點頭,“我沒有爸媽,我是爺爺從外面撿回來的。爺爺在走之前給我準備好了吃的,就等着你們來。”
“他還給了我一張照片,就是那個叔叔。爺爺說如果他去世的消息被村裏的人知道了,他們一定會把這個賬本搶回去,到時候那些事情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白君音摸了摸小胖墩的頭,看來她剛來蓮花村的時候感受到的瘴氣應該就是村長身上散發出來的了。
人死便由引路人帶往幽冥,可死不瞑目或對人間有執念的人卻不會甘心就此離開。“你把爺爺埋哪兒了?”
“在我的床底下,他每天晚上都會回來陪我。但是你們來了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了。”小胖墩眼睛微微泛紅。
魂魄最懼正氣,在村裏村外來回穿梭的軍人跟警察勢必會影響到不穩定的魂魄。
“我們讓爺爺安息吧。他沒做完的事情,有我們。相信姐姐嗎?”白君音蹲下正眼直視着雙眼通紅卻硬是不肯哭出來的小胖墩。
安頓好小胖墩後,幾個警察便去村長家把屍體帶了出來。
一時間,村長去世的消息馬上傳遍了蓮花村每家每戶,無賴的村民糾集着一群人堵在了警方臨時的辦公點前。
“你們把那小胖子帶哪兒去了?他是我們蓮花村的人,就應該交給我們管!”就像小胖墩說的一樣,知道村長去世後這些人便無所顧忌了起來。
“呵,真是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我們沒去找他們算賬,他們反倒迫不及待的送上門來了!”
剛把村長遺體帶回的警察,看着這些肆無忌憚的村民不由得氣忿。
之前的幾天走訪和摸查,這些刁老油條各各口風都緊的很,什麽都不知道不清楚。
這家不認識,那家不來往,現在倒好一村人團結的緊了!
蘇荷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人,冷笑了聲。“來的正好。把小胖墩喊來,拿着賬本這些人給我挨個兒認!一個都別想跑了!”
前一秒還不可一世的女人,聽到蘇荷說到賬本時瞬間呆若木雞。
“沒聽懂我說的什麽?一會兒你就懂了!張法醫來給他們解釋下,我們在蓮花村後山發現了什麽!”要不是身上穿着警服,蘇荷恨不得上去撕爛這些人的臉。
“2005年5月21日,海縣蓮花村後山五公裏處,挖掘出幼童屍骨25具。經法醫初步鑒定,25名死者均為女性骨骸,年齡在5-12歲不等。”
“聽見了嗎?要是沒聽清,我們可以再念一遍!”
“我們不知道……跟我們沒有關系!”
“就是!你憑什麽說人是我們殺的?證據呢?”
“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這些孩子跟我們有關系!?”
如果眼神能殺人,眼前的這些還在若無其事垂死掙紮的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看着眼前這些胡攪蠻纏的村民,略顯青澀的女法醫氣的渾身顫抖。
“這些孩子跟你們有沒有關系,做個DNA鑒定就知道了?!”
“我們憑什麽要聽你的?萬一我們出了點什麽事兒誰來負責?”
“對啊,你說讓我們做,我們就要做?”
看着這些蠻不講理的村民,女法醫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白君音攔了下來。
“蓮花村地理位置偏遠,山勢又複雜。這裏十多年前就自己封山為王了!講法律在這裏是行不通的。”
一旁的警察小聲對蘇荷說道,"小胖墩說,賬本有記錄的二十幾戶這裏面都到齊了!只是上面的有幾戶早些年就搬遷出去了。"
"那還等什麽!麻溜的開工!就算是熬通宵也要給我撬開他們的嘴!"
一早前喬朗就知會了蘇荷從海縣又調了一批人來,現在根本就不用擔心人手不夠的問題。"今天晚上就算這些人是鐵嘴!都得給我撬開了!"
"都聽着,對付這些人!用不着客氣!"老村長賬本裏記錄的東西,細致入微。再加上鐵證如山就不信這些人不開口!
白君音看了眼默默坐着的小胖墩,摸了摸頭。"你想離開這裏嗎"
"爺爺說孟叔叔會帶我走。"小胖墩有些悶悶不樂的低着頭。"我想把爺爺也帶走,他不屬于這個地方。"
說話的間隙,回來的孟坤看着白君音身邊的小胖墩沙啞的對身邊的喬朗說道。"喬首長,我想跟白醫生單獨聊一會兒。"
喬朗看着反常了一天的孟坤點了點頭,衛青連忙上前哄着小胖墩。"來來來,跟叔叔走,有糖吃。"
人都走完後,孟坤看着白君音有些局促不安,望了眼站在帳篷不遠處的喬朗。
白君音看穿了孟坤的顧慮,"他聽不到。我也不會讓他聽到。"
得到白君音的首肯,孟坤猶豫片刻後開口問道。"你,不是人對嗎"
"不是。"被人這麽問,白君音沒有絲毫的慌亂和不安。
孟坤倒是沒想到白君音會回答的這麽幹脆,沉默片刻孟坤有些吞吞吐吐的開了口。
"有些事我想蘇隊也已經想到了,我是蓮花村人。玲珑……是我妹妹……"
"妹妹"白君音有些驚訝,根據玲珑在幻境裏的記憶十年前孟家是個小兒子。
沒顧着白君音的疑惑,孟坤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村長說當年孟家在蓮花村還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我母親當年在生我的時候,請來的催産的穩婆趁我母親沒醒把我抱走扔在了狼狗堆裏,是老村長發現了才把我抱回家,連夜把我送出了蓮花村交給了他朋友。"
“從小我養父一家對我沒有隐瞞什麽,後來再過了幾年村長說我媽媽生了個妹妹後難産死了,那女人成了我後媽,我一直知道我有一個妹妹在蓮花村,我也瞞着村長偷着回來過,我想問問我的父親為什麽不要我……可是我卻目睹了我妹妹被那個女人虐待!毒打!讓她冬天睡豬圈!那時候開始我就恨他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們!"
"村長告訴我,要出人頭地才能回來接走妹妹。所有我從那時候起就再也沒有回過蓮花村,只想着争氣把妹妹接走。可我沒想到!那個女人能把我扔到狼狗堆裏,自然也能把妹妹送進狼堆裏!"
說道這,男人明顯的停頓了許久,沙啞的繼續說道。 "她把妹妹賣給了那群殺人犯!村長極力阻止也于事無補!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孩子被帶走!最後被活活虐待死!如果知道是這樣,當年我就應該帶着妹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