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名旁聽生的心願
趙洛陽張開了眼，望了望正襟危坐的三人，忽然對歐陽觀海說道：“觀海，你看那座山，它為什麽會高懸在半空之中？”
三人同時扭頭向窗外望去，在紫霄學院的上空，有一座山高高懸着。這便是在整個修行界都赫赫有名的雲山。山中靈氣充沛，是一處修煉法器的寶地。這座雲山，自有學院以來它就存在于那裏，更有甚者說東土大陸未有之時，此山就已經有了。
歐陽觀海不知道院長為什麽會忽然問起這個問題，心中暗忖：“道藏之中，對于此山的來歷好像沒有什麽記載啊，我怎麽會知道呢？”略沉吟一下，站起來答道：“這是上天的意思吧。”
趙洛陽笑了笑，摸了摸他那雞皮一般蒼老的面頰，說：“有些事情是上天的旨意，是不能違背的。”
三人都面露疑惑之色，心中均想：“這和唐羽又有什麽關系呢？”
趙洛陽接着說道：“讓唐羽明日去訓教司填寫籍貫，入院學習吧。”說完，他就又閉上了眼，進入了假寐狀态。
周覓劍和歐陽觀海、莫君三人面面相觑，都訝異不己：“難道這就是院長的态度？這就錄取了。可是為什麽呢？理由呢？院長好像也沒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一句上天的安排就打發了？”
走到門口，周覓劍突然停了下來，對趙洛陽道：“回禀院長，教室裏已經沒有多餘的桌椅可用了。”
趙洛陽沒有睜眼，說道：“額外加一套桌椅，讓他旁聽吧！”
唐羽坐在一株大樹的下面，對于這次考試。不知道為什麽，他非常有信心，堅信自己一定能考得進來。雖然第一場測試，自己并沒有表現出修行的天賦，但其後的兩場，他都完成的非常好。因此，他心中隐約感覺，自己一定會被錄取。
周覓劍托着一個木盤，向他走了過來，唐羽忙站起，恭恭敬敬地立着。
“恭喜你，唐羽，自今日起，你就是紫霄學院的一名修行者了。”
周覓劍的聲音平淡如水，聽不出一點喜悅之意。木盤裏面放着一套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海藍色學院袍
唐羽聽到自己被錄取了，心中興奮難言。忙接過了袍子，恭恭敬敬地向着周覓劍鞠了一躬，連聲說道：“謝謝先生。”
周覓劍袍袖一揮，用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他，接着說道：“明日早點來學院報道，先去訓教司填報籍貫，領取書籍，然後到甲舍上課。”
唐羽從紫霄學院回來，沒有急着回桂花巷，而是去逛了一逛神京的繁華街道。到那些商肆林立的區域走了一走，帶着一種鄉下人進城的感覺，去看了看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心中想着：“将來有一天，我要住在這裏，要天天到這裏來逛逛。”當他回到桂花巷時，暮色正變得稀薄，他遠遠瞧見有一位少女正在門口徘徊。唐羽走近一點。少女正好扭過臉來，一張如花的俏臉上帶着焦灼之色，正是葉田田。
“姐姐。”
唐羽叫了一聲，心裏想：“正想着把自己考進學院的消息想辦法傳遞給姐姐，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姐姐了。”
葉田田扶着院門，臉色略顯憔悴，說：“你剛剛從學院回來嗎，我已經在門口等了你好久了。”
唐羽一邊打開院門，一邊道歉：“我今天不該去街道上亂逛，累姐姐在這裏等我。”
兩人到了房間內坐下。
唐羽取出學院袍子，向葉田田遞了過去，說：“姐姐，你看這是什麽？”
葉田田接過來，看了看，喜道：“你考進紫霄學院了。”
唐羽點點頭，眉眼裏都是笑意。
葉田田将袍子遞了過去，說道：“恭喜你，小羽。”
唐羽問道：“姐姐，你怎麽樣，找到你的叔叔沒有？”
葉田田的臉色黯淡了下來，搖了搖頭，說道：“叔叔已經搬走了，我打聽了許多人，也沒有找到他。”
唐羽說道：“姐姐，你不用着急，先在這裏住下吧。慢慢找，總能找得到的。”
葉田田點了點頭，掃視了一眼卧室，臉顯憂色。唐羽見狀，忙說道：“你睡卧室，我去睡書房。”
葉田田從兜裏取出一塊碎銀子來，說道：“小羽，為了慶祝你入學修行，姐姐請你去大吃一頓好不好，你想吃什麽？”
唐羽這才注意到葉田田手腕上的手鐐和那條淡銀色的鏈子已經消失不見了，想來應該是她自己找了個鎖匠打開了。
兩人目光一碰，同時一笑，異口同聲地說道：“老秦家火鍋。”
吃完一頓又辣又鮮美的火鍋，兩人将書房打掃了一下，唐羽就搬了進去。書房裏放着兩個大木架子，上面放着的全是書，塞得密密麻麻的。葉田田瞧了一眼，說道：“這位蘇先生可真喜歡讀書啊。”
夜色一點一點變厚了。唐羽坐在桌子旁，捧着一本《真元妙道要略》認真地讀着。桌上燃燒着半截牛油蠟燭。漸漸地，燭光變得暗了下來。唐羽擡起頭，拿起剪刀去剪燭芯，就在他将剪刀剛剛伸到燭芯那裏，忽覺得窗外有光亮了一下。他吃了一驚，放下剪刀向夜色中望去，就看見半空中有一團臉盤般大的白色光團向着地面落了下來。
唐羽迅速走到了院子中。
白色光團落得很快，他走出房門時，只看見光團的一點影子，迅疾地落了下去。
葉田田也走出了房子，向唐羽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唐羽還在仰望着深邃的夜空，說道：“不知道為什麽，天上有一團白光落了下來。”
神京的東南角，有一座建在小山上的朱紅色高樓，大商的欽天監就設在這裏。現在，高樓上正有幾個身着官服的青年人望着遠處。其中一個說道：“似乎落在了金雀巷。”另外一個說道：“我分明看見是落在了清源大街上。”
還有一個說道：“不對，不對。明明是落在了四季湖上。”一個年齡稍大點的說道：“明天一早，大家全體出動，去找一找。如果能找到這塊白光，把他獻給皇帝，也是我們的功勞啊。”
唐羽很早就到了紫霄學院的訓教司。他到的時候，訓教司還沒有開門，等了有一盞熱茶的時間，才來了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手裏拎着一串鑰匙，打着飽嗝，腳步蹒跚地走了過來。看見唐羽在門口站着，他奇怪地瞧了這少年一眼，問道：“什麽事？”
唐羽行了一禮，說道：“我是來填籍貫和資料的學生。”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氣憤地說道：“你是來搗亂的吧，開學都這麽久了，你才來填寫籍貫。”
唐羽道：“先生，我是昨天才入學的。”
中年男子已經打開了房門，在一張藤椅上坐了下來。他一坐下來，那張藤椅就發出咯吱咯吱地叫聲，好像是在抗議。
唐羽站在他的面前，擡頭盯着他。
中年男子擡頭瞥了一下唐羽，拉開抽屜，取出一本書來，埋頭看了起來。
唐羽心裏有怒火微微升起，想拍拍桌子讓中年男子擡起頭來，然後指着他的鼻子告訴他：“老子是前來報道的，是來填籍貫的。不是來看你這張臭臉的”但他沒有這樣做，而是轉身離開了訓教司。
中年男子聽着唐羽的腳步聲離開，這才從書本中擡起頭來，盯着唐羽的背影，做了一個不屑地冷笑，又低下了頭。
他看了不到一頁紙，就聽見腳步聲又響了起來。心裏暗暗罵道：“今天這是什麽鬼日子，怎麽那麽多事情。”當他再次擡起頭時，一股怒火從腳底直向上冒。那個黑瘦的少年，又回來了。
唐羽拿着一張折疊好的紙，冷冷地站在了中年男子面前。
中年男子拿起面前的水杯想砸向少年，但他的手還未摸到杯子，少年說話了：“你不相信我是昨天才入學的新生，這是證明，你看看。”
他接過了那張紙，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吃了一驚，竟然是院長的筆跡。這個少年是什麽來頭？竟然會讓院長親自為他寫信證明。他不敢再怠慢，換了一副笑臉，忙站了起來。走到一個黑色櫥子前，取出一張紙來遞給了唐羽，又親自去端了研好的墨。
見唐羽填好了籍貫和資料。中年男子取出一塊竹青色的牌子給他，上面寫着：“紫霄學院甲舍學生唐羽”。
唐羽接過來，看了看，知道這是自己的學子證。據說持有這個證件到神京的任何一家店鋪吃飯都有優惠。
中年男子囑咐道：“小心收好了，這個證件可是千金難買啊。”說完了這句話，他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唐公子和趙院長是什麽關系？”
唐羽愣了一下，說：“什麽院長，我不認識啊。”
中年男子拿起那張紙來，說道：“這明明是院長寫的證明信件，你怎麽說不認識呢？”
唐羽搖了搖頭，說道：“我剛剛去教谕處，想找周教谕來給我做個證明。碰到了一位老人，他給我寫了幾句話，讓我交給你。我不知道他是院長，我也不認識他。”
中年男子這才明白這少年原來與院長并無關系，于是他又恢複成原來的那副冷冰冰的臉孔，嘲笑道：“你是靠誰的關系進來的？進來也沒用，白白浪費時間，成不了仙的。”
唐羽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說道：“我是自己堂堂正正地考進來的。雖然我只是一個旁聽生，但我要成為修行者中的狀元！”
中年男子撇了一下嘴角，心裏想着：“哼，真是異想天開啊。”他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走吧，走吧。”
成為修行者中的狀元，成為修行者中最棒的。這就是他唐羽————一個旁聽生的心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