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喻黎和女孩兒從警局出來時已經淩晨一點半了。
女孩兒在警察的勸說下選擇諒解。
而喻黎的原身需要賠付女孩兒一部分治療傷病的錢,并且簽了保證書,以後不再欺負女孩兒,如果還繼續發生,那女孩兒可以直接去起訴。
賠付的事情喻黎還沒有打電話和家裏說。
原身的靈魂在她同意賠付的瞬間想要占領身體反對,但是又被喻黎強行按下去,簽了賠償協議和保證書後,原主靈魂仿佛飛走了一樣安靜,任由她奪舍了。
喻黎因為這股動蕩,神魂不穩,她和女孩兒告別,想到女孩兒是住宿生,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回不去學校了?我幫你訂家酒店吧?”
“不用,我已經訂好了。”女孩兒說道。
喻黎點了點頭,道了句:“路上小心安全,到酒店後給我發位置,遇到危險報警或者給我說都可以。”
女孩兒撇了一眼她,語氣冰冷地道:“不用你假好心,希望你說到做到。”
喻黎被她冰冷地語氣噎到,明白女孩兒并不會這麽快的原諒原主,于是替原身應道:“好,我會說到做到。”
陳修遠在旁邊冷冷地輕嗤一聲,冰冷地回了句:“看到了吧,小紅鬼,這就是你願意救的白眼狼。”
女孩兒已經走遠,并未聽到陳修遠的這句話。
否則,定然又要在警局門口吵起來。
喻黎覺得女孩兒這樣還不錯,至少不會受到欺負不敢還手了,也不會在和惡鬼做交易,傷害自己,她本來就是受害者,嗆她這個霸淩者幾句是應該的。
只不過,希望她離開這具身體之後,女孩兒還能保持這種态度。
喻黎打算離開這具身體,現在正好是她的工作時間,不知道還有沒有死去的人類需要引路。
就在她準備脫離身體時,就聽到陳修遠問道:“要不要回我那裏住?”
喻黎搖了搖頭,“我要離開了,工作還沒做完。”
陳修遠見她真的準備走,又問:“那被你附身的這個小姑娘呢?她大半夜的去哪住?”
喻黎想了想,十分猶豫地說道:“她自己會找地方住的。”
淩晨一點半的街道上安靜得仿若進入了末日求生文中,周圍只有幾盞路燈亮着,車輛稀少,路上的行人更近乎沒有,地鐵已經停運,除了和剛才那個女孩兒一樣打出租車去酒店,幾乎沒有其他選擇。
喻黎心底的善念讓她猶豫着要不要把原身扔到這裏,畢竟是她自己帶人過來的
但是她在這具軀殼裏靈魂和身體終究不太匹配,不能呆太久。
要不還是去陳修遠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離開吧。
喻黎最後想。
陳修遠住在學校附近,他租了一間100平米左右的兩室一廳的房間自己住。
陳修遠一般是住在出租屋裏,偶爾也會回家住,但從未在宿舍裏住過。
淩晨一點半接單的出租車并不算多,兩個人在寒風中等了半個小時才等來一輛出租車送他們回家。
再次回到出租屋時,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喻黎倒是還好,她習慣了晝伏夜出,雖然身體已經有了幾分疲憊,但是腦子十分精神,一點兒都不困,甚至能去酒吧蹦一夜的迪。
陳修遠在出租車上淺眯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喻黎喊他起來的。
喻黎十分內疚,讓陳修遠這個無關人員跟着她熬到這麽晚才得以睡覺,于是,她十分抱歉地說道:“你快點兒去休息吧,我睡沙發就可以。”
陳修遠沒說話,但是他拉着喻黎地手腕并沒有松開,跟着她一起坐在了沙發上,腦袋又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要睡沙發嗎?”喻黎又問。
她覺得困得迷迷糊糊的陳修遠有些乖,于是,她連聲音都放輕了。
陳修遠枕着她的肩,沒回答她的問話,反而問道:“你困不困?要不要看場電影?”
他聲音很低,帶着幾分睡意,問道。
喻黎十分精神!她一點兒也不困!
她可以看一整夜的電影!
但是陳修遠看起來不太像能看一整夜電影的樣子。
“我都可以,你要不要去睡覺?”喻黎又重複了一遍方才問過的問題。
“看電影吧。”
陳修遠打開電視,選了一個最近剛剛從院線下架的新片子。
是一部文藝愛情片。
劇情很癫,有點兒沒頭沒尾的,甚至還有點兒無聊。
喻黎看了二十分鐘,也沒看出來什麽頭緒,聽到陳修遠又問:“你餓不餓?要不要來點兒夜宵吃?”
“啊?要吃什麽?”喻黎順嘴回答。
“方便面?你吃過沒有,小紅鬼?”
方便面?!
喻黎死的時候,這東西還沒問世,之後去人間經常能看到的食物,她一直都很好奇這東西是個什麽味道!
“可以!”喻黎十分愉快地點頭同意。
陳修遠頗為有些留戀不舍地離開了喻黎身邊去泡面。
她靈魂上沾染了他身上的黑色惡念,反而比之前靠近更加舒服,而且即使靠得時間久了,也不會有刺痛的感覺,只覺身心舒暢。
若是喻黎可以一直留在人類的軀殼裏面,就好了。
陳修遠想。
陳修遠從冰箱裏拿出兩桶紅燒牛肉面,加了熱水,沙發旁邊的餐桌上,用塑料小叉子密封好。
“等五分鐘就可以吃了。”
陳修遠說完,又貼着喻黎坐到她旁邊,兩個人的腿相互靠着,熱源相互交替。
“喻黎,做人開心嗎?”陳修遠看着喻黎的側顏,問道。
嘴巴沒有她本人好看,鼻子也沒有她的鼻子挺,但是眼睛亮晶晶地,很像她望他時地模樣。
喻黎短暫地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開心呀,不過做鬼也很開心。”
陳修遠選擇了忽略她後半句話,又問:“那你想不想一直做人?”
陳修遠對自己喜歡、舒服的東西只想占有,完全不想放手,也不想回到之前那種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着她能過來看看他,靠她近些的狀态。
“做人嗎?”
喻黎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搖了搖頭,回答:“不可以的,我說過的,我不能再入輪回。”
“我也不能一直呆在人的軀殼之中,會傷魂魄。”喻黎又補充道,将陳修遠沒說出口的半句話堵死。
“若是有辦法可以讓你一直做人呢?”陳修遠循循善誘地繼續問。
“或許願意吧?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體驗。”喻黎想了想,回答。
可以去把這些年新出的新鮮事物全都體驗一遍,然後再離開人類的軀殼,繼續做鬼,這樣想想好像似乎也不錯。
陳修遠被愉悅地情緒填充滿,他記不得上次這麽開心是什麽時候了,是家裏給他買了一輛玩具車?還是第一次制作動物标本的淩虐快感?但顯然,這種快樂和之前是不一樣的。
他很少因為一個人而引起情緒的波動起伏。
心跳聲如同鼓點,一聲聲地敲擊着陳修遠的耳膜。
他整個人被這種愉悅感所包裹着,讓他有種想要自虐或者淩虐其他人的想法。
手指甲掐進肉裏但并不覺得疼痛。
但他身邊是喻黎,他不能做出一些在大衆眼裏看起來奇怪的事情。
“面是不是泡好啦?”喻黎感覺時間差不多,于是,轉頭問道。
喻黎不會想到自己簡單的一句回答會對陳修遠造成多大的印象,自然也不會察覺到他的異常。
她還沉浸在終于可以吃到泡面的快樂中。
“嗯。”陳修遠簡單地應了一聲。
蓋着泡面的紙蓋一打開,撲面而來地泡面香味瞬間湧入鼻尖。
喻黎深吸了一口,然後用塑料小叉子叉了點兒面條,入口。
“沒有聞起來香也。”喻黎點評道。
這泡面聞起來太香了,吃進嘴裏卻沒有聞起來的味道。
不過,還是要比鬼氣好吃一百倍,是她從來沒有嘗過地味道!
喻黎撇了一眼陳修遠,發現他還電視機播放着的電影看,于是,也擡頭看去。
電影不知何時演到了兩個人脫衣服地鏡頭,然後身體交纏。
嗯?她選了個什麽片?
剛剛不是還在沙發上嗎?怎麽進展這麽快?
陳修遠沉迷于看這不吃方便面是什麽意思?
她還在這啊,即使想看也不應該這麽光明正大吧,多多少少應該回避一點兒吧?
他一會兒不會還想和她讨論一下吧???
喻黎死的時候雖然年輕,但确是為情赴死,加上當時社會結婚年紀小,她也到了待嫁年紀,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自然知道電視裏面地兩個人在幹什麽。
她低頭裝作沒看到一直吃面,避免陳修遠和她讨論。
手裏的泡面都不香了。
腦子裏一直想着剛剛看到的癫劇情。
喻黎差不多把面吃完時,陳修遠的視線終于從電視上移開。
剛剛的片段早就結束,又換了其他場景。
喻黎為了避免陳修遠和她聊這方面的話題,先發制人地問道:“你泡的面好了,你不吃嗎?”
“嗯。”陳修遠應了一聲,“你困不困,要不要睡覺?”
???
為什麽要問她要不要睡覺?
喻黎不免又聯想到一些事情,于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困,你要是困就先去睡吧。”
陳修遠點了點頭,朝卧室走去。
看來是她想錯了,陳修遠或許剛剛在發呆,沒注意看劇情?
喻黎松了一口氣。
随後她看到剛剛那碗被陳修遠泡好的面,糾結要不要把它端過來,吃掉。
剛剛自己只嘗到了第一口的味道,之後一直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錯過了仔細品嘗美味。
畢竟,這碗面放在這也只能是第二天倒掉,喻黎秉持着不浪費的原則,決定将面端過來,把他的那份吃掉。
她剛剛打開紙蓋,就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起。
喻黎回頭去看,本該去睡覺的陳修遠不知道從哪翻出一條皮帶,黑色的,最普通的那種,垂着眸遞給喻黎,說道:“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把我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