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漫漫黃沙中,千百年來默默承載着數不盡貪嗔愛怨的定風關,在被李胖子獨占二十三年後,再度易主,重新成為所有人的定風關。
消息傳出後,關內的牛鬼蛇神跑的跑、逃的逃,未及帶走的物品散落一地,而在關外流浪了二十多個春秋的百姓們,遠眺着重新被拭亮的“定風關”三字石匾,淚眼婆娑。
“娘,住隔壁的李家一家五口……哦不,現在是八口,也回來了呢。原來還在穿開裆褲的小毛子,現在連娃子都有了!”
“爺,您胡說什麽呀,阿泰爾老太爺活得好着呢,只是人家現在全家換東街口住去了,您上對門找去,當然找不着啊!”
各式各樣的歡聲笑語,充斥在關內大街小巷中,唯獨一間坐落在中心北口處的四合院,在熱鬧、吵雜的人聲中顯得格外靜谧,并且在這靜谧之中,還透出點淡淡的愁。
“小樓,這‘崩玉’本該由他親手交給你,但我偶爾也想過過當老大的瘾,所以……”
坐在樓孟月休養的床榻旁,柳葉輕輕拉起她的手,将那顆晶瑩剔透的崩玉,小心翼翼放至她沒有受傷的左手掌心中。
“它是你的了。”
“謝謝你,小柳,但我不能拿。”凝望着手中那顆美得恍若不似人間物的淚滴形美玉,半響後,樓孟月笑了笑,然後将那滴“淚”又放回他手中,“因為這不該屬于我。”
确實不該屬于她,因為她真正見到崩玉那一刻才知曉,它不僅是令狐娘送給令狐爹的定情物,更是他爹娘唯一留給她的遺物。
這樣重要又具有絕對紀念意義的物品,就算是她歸家的關鍵,但她,怎拿得下手?
更何況,這世上,若有一人可以接受令狐荪贈予的“崩玉”,那人,也不該是她,應該是他的月下美人……
“小樓,你要知道,他到昏迷前最後一刻,手裏依然緊緊握着它,口中喃喃的是‘拿給小樓’。既然他這話是對我說的,我又答應了,我就得說話算話。”
将崩玉塞回至樓孟月手中後,柳葉索性一個飛身,站得遠遠,以防她又一次的拒絕。“你若真不想拿,以後有機會自己還給他。”
“我的頭現在已經完全不暈了,要不如我現在……”感覺着由手掌心傳來的那股柔和和光滑、如同輕撫人體的溫潤感,樓孟月擡眼望向柳葉,掀開被就想爬起身。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由事發當日到現在,已有十天了,她完全沒有見過令狐荪,所有關于他的消息,她全是由柳葉口中得知。
先前,由于大家都忙,令狐荪也需要休息,她不好意思開口。如今既然柳葉說他最近精神不錯,那麽也該好好去跟人道聲歉、道聲謝,并将崩玉親手還給他。
“現在頭不暈,不代表你一會兒不會暈!”
看到樓孟月似要下榻的舉動,柳葉很快将她按回榻上,将她身上被子覆好,但不知為何,他在動作之時,眼底卻又微微的不自在與懊惱,但他很快的又恢複原來表情瞪向樓孟月,“你還是好好休息,等把手傷徹底養好才準去,否則兄弟們肯定全饒不了我,說我沒好好照顧你!”
“是呢……我的頭……好像又開始暈了。”
望着柳葉眼中一閃即逝,但真實存在的異樣,樓孟月愣了愣,暮地明了了,而後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心,微微抽痛着。
啊,她怎麽會那樣傻,還一傻傻了這麽多天,傻到竟忘了傷後的令狐荪,是由木玉璞夜以繼日的照料着,更傻到忘了這世間根本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看樣子,她與令狐荪之間不該存在的“特殊”關系還是有人知道的,之時過往,他們總睜只眼閉只眼的當沒瞧見,但在令狐荪的真命天女已然出現後,她與他之間曾經的那層關系,看在衆人眼中自然變得尴尬至極。
“看,還是會暈嘛,對不對?那你趕緊睡下,我不吵你了。”望着樓孟月憔悴小臉上那個笑了比不笑還讓人心疼的笑容,柳葉的心情簡直糟透了。
真他姥姥的,他何嘗願意說這樣的話啊!但……唉……
“柳副将。”
正當柳葉溫柔地将被子又一次覆在樓孟月身上,欲和聲與她道再會時,突然,一個低沉的嗓音又屋外傳來。
“喊那麽大聲做啥?不知道小樓要休息了嗎?非扯着喉嚨喊得整個定風關的人都聽到你才滿意是不是!”聽到這個聲音,心情本就夠悶的柳葉,火氣幾乎爆棚,也不管人家喚他做啥,回身就開罵。
“小柳,不要對雲大哥那麽兇。”
望着屋外那名被柳葉一罵立即噤聲的挺拔男子,那名曾經被心魔所嬈,救過她,更一直暗中守護着定風關與柳葉的寡言男子……雲鴻,挨柳葉罵後的懊惱自責神情,樓孟月笑着附耳對柳葉說道,“你脖子上的吻痕都還沒消,就翻臉不認人啦?”
“臭丫頭,說什麽呢!”聽到樓孟月這話,柳葉瞪了她一眼,美麗的臉龐卻整個紅了。
“乖乖睡,我晚點再來看你。”
“謝謝你,小柳……”
望着紅着臉離去的柳葉,以及一路癡望着柳葉的雲鴻,樓孟月笑得眼眸都模糊了。
可總算在一起了啊。雖然在人前,他們一個是副将,一個是小兵,但瞧現在他們那幸福的模樣,連她都感染到那份苦盡甘來的甜蜜了呢。
副将,柳葉,鎮遠侯——
令狐荪手下第一侍衛,一路由京師跟随着他來,到定風關只為将已淪為血域魔城的家鄉取回手中。
這群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裝,一個比一個能忍,更一個比一個能幹。樓孟月早知道,十多年來在大漠中狂奔,無怨無悔只為定風關的令狐荪絕不會是普通人,但她怎麽也想不到,他不僅是定風關前任關主的親生兒子,更是受封“鎮遠将軍”、當朝最年輕的文武雙科狀元。
就他那副邋遢懶樣,居然還是将軍、狀元呢,想見在他變成如今這副邋遢懶樣前,大概也曾正經八百的發懸梁、錐刺股過……
在腦中想象着令狐荪正經八百的模樣,樓孟月直覺的想笑,但卻發現,她臉上出現的不是笑,而是淚。
他,到底怎麽樣了?為什麽他們都告訴她他醒了,卻沒有人告訴她他醒來後究竟如何了?
她也不是真那樣不懂事,畢竟自木玉璞出現後,她便一直以男裝出現,更處處避嫌,可為什麽連一向跟她交好,凡事幫着她的柳葉,這回也力阻她前去?
是不是他其實根本沒醒,又或是傷勢已嚴重到……
當心底浮現出的種種不安念頭,恍若無形的鐵爪緊緊揪住她的心,揪得她氣都喘不過來時,樓孟月再忍不住起身了——
她要去看看他,也必須去看看他只一眼、一眼就好。
待确認他真的安然無恙後,她一定離他遠遠的,再不給他帶來任何麻煩!
悄悄下床打開房門,樓孟月本想看看外頭的情況,決定往哪走好,房門才剛剛露出一條細縫,她便聽得門外傳來雲鴻低沉的嗓音……
“樓姑娘,有事喚我一聲便行,下床危險,快回去躺着吧。”
“雲大哥,他……令狐……是不是……”
“別胡思亂想,他好得很,什麽事也沒有!”
真是個不适合說謊的男人啊……
聽着雲鴻那怎麽聽怎麽有問題的聲音,明了柳葉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樓孟月,只能靜靜關上房門,任心底那陣恐慌将自己徹底包圍。
柳葉的心地是如何的柔軟,沒有人比她更知曉,而向來心地柔軟的他這回會如此強硬,以這種幾近軟禁的方式将她困在這小房間裏,結論其實不言而喻——
令狐荪的傷,一定比她想象的更嚴重,重得柳葉都不忍心讓她前去探望他了……
她,究竟怎麽做才好?
是順應他們的好意,繼續在這裏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坐困愁城,還是完全拂逆他們的善意,想辦法自己去尋求答案,就算那個答案絕對會令她心碎?
正當樓孟月來回考量時,突然聽得耳畔傳來一陣小小的、奇怪的“吱吱”聲。
一開始她并沒有特別在意,但當一只身上花紋奇特的小錢鼠不住用爪子扒着她的鞋,并在她終于望向它時直身站起,還詭異地向屋內一角邊手舞足蹈的走去邊回頭看她時,她微微眯起了眼。
這小錢鼠……好怪。那動作竟像是要她跟着它走似的!
可能嗎?
雖覺得這個念頭可笑萬分,但樓孟月的腳步還是不自覺地朝着小錢鼠走了去。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地跟着小錢鼠爬到屋內東角的桌下,她發現小錢鼠用力用爪子耙着的那道牆後,有道暗門!
樓孟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但此刻她也無暇多想,就是緊跟在那只小錢鼠身後,聽着它的吱吱聲,忍住臂痛在暗無天日的地道中摸索爬行,在不知究竟爬了多久後,終于抵達了另一道暗門。
悄悄推開那道暗門往外看去,樓孟月發現自己的所在之處,是一處花園的石桌下。
這裏是……
不太清楚現在的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但當她舉目四顧時,她看見了木玉璞。
他看着木玉璞手裏端着一個碗,由花園斜角處的一間屋裏走出,對站在屋外幾名面色凝重的男子輕輕搖着頭,眼中帶淚。
簡短說了幾句話後,她又指了指手中的空碗,似示意衆人她要去換碗湯藥,便在一名男子的護送下匆匆離去。
在她離去後,那幾名男子互望了一眼,緩緩走至樓孟月所在的花園,嘆氣的嘆氣,慨嘆的慨嘆。
“看樣子真是沒法子了。荪老大都醒來三天了,可不僅連木小姐是誰都不認得,更連咱一幫兄弟也一副沒瞧過的模樣!”
“這樣也就罷了,現在的荪老大,對待我們的那副客氣勁兒,還有說話是溫文爾雅的模樣,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哪還有半點過去大漠沙狼的影子啊!”
“大夥兒先別着急,他現在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哪還有空跟咱們擺什麽沙狼的派頭啊!”
“雖說這事急不得,可木姑娘已有孕在身,婚事也拖不得啊……唉,誰能告訴我,荪老大原定一個月後要辦的婚典,究竟還能不能如期舉行?”
“一個月後的事誰知道啊!不過就目前情況看來,只要荪老大身子恢複了,約莫還是會如期舉行的……”
記不得?身孕?婚典?
聽着花圜中衆人的對話,終于明白一切的樓孟月,悄悄關上暗門,然後動也不動地坐在完全看不清前方的漆黑地道中。
原來,令狐荪失憶了,原來,木玉璞有孕了。原來,他們一個月後就要成婚了。
這柳葉啊,就是改不了他那愛操心又護短的媽媽個性,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不讓她知道呢?
當然啦,知道這事的她肯定會百般自責,心底決計不好受,但事情本就因她而起,令狐荪的傷也是她一手造成,柳葉好歹也得讓她承認一下自己的錯誤,并讓她親口跟木姑娘誠心的道聲歉,向他倆說聲恭喜吧。
她相信,像令狐荪那樣執着、深情的人,就算腦子裏一時記不住,但他的心,一定不會忘了深藏在其間十多年的那個容顏,再加上木姑娘本就絕美、可人,跟讨人喜歡,所以這樁婚事一定能如期舉行且維系的長長久久,到時、到時——
不,不該是這樣的!
像他那樣的人,就該見着每個人都懶洋洋的笑,就該巴着一張椅子就死活不起身,就給用那雙含笑眼眸傲視定風關所付出的青春、汗血與淚水,甚至,忘了他心底那份長達十多年,那樣純淨且純粹的動人愛戀!
像他那樣的人,辛勤耕耘了那樣久,好不容易終于得償夙願,最想做的,一定是在某個清清的夜,拎上一壺好酒,去到那棵胡楊樹下,在過往所有開心的、痛苦的、驚喜的、憤怒的記憶陪伴下,痛痛快快的哭,痛痛快快的笑,痛痛快快的喝酒,痛痛快快的醉,然後帶着那些回憶快意一生,而不是只能聽着他人恍若講述另一個認的故事似的,了解自己的一生!
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是不是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她,不按常理的出現,才會改變了他原有的人生進程?
是不是太過依賴的她,自私地将自己歸家該肩負的所有責任全丢至他身上,才會讓他失去了人生最寶貴、也最美好的記憶?
真的很想告訴自己,這樣的結果絕非她所願,如果可以有選擇,她絕不會讓自己來到這裏,絕不會在那個滿是風沙與豔陽的午後與他交談,絕不會住進石村,更絕不會……絕不會……讓自己發現,原來她……早已戀上他。
但,一切都晚了,因為此刻她臉上奔流的淚,與雖緊緊捂住嘴卻依然捂不住的泣聲與心痛,都只昭示着一件事……
她傻傻、不知不覺挂在令狐荪身上的那顆愛戀之心,在她自己都還沒發現前,柳葉便早已察覺了。
将一切全看在眼底的他,不忍她傷心,不忍她難過,不忍她自責,不忍她心碎,才會想瞞着她,直到在瞞不下去為止。
他是對的,因為知道真相後的她真的好痛、好痛,痛得四肢百骸都在哀鳴,痛得連回房的路要怎麽走都弄不清了……
她其實明白,像自己這樣難相處的人,想找個心靈相通的伴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縱使偶爾也會向往,偶爾也會懷想,但她從不曾奢望過現實中真能有這樣一個人,可以讓她哭、讓她笑,讓她安然自在的相信着他、欣賞着他,更讓她可以為了他飛蛾撲火、奮不顧身。
然而,這個人竟真的存在,雖生在百年之前,身在異地他鄉,但家族的宿命卻讓她突破了時空的藩籬,遇上了他。
他恰到好處地與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讓總不知該如何拿捏人與人相處分際,更不擅主動與人熟絡的她,自自在在、自自然然地接受了他的善意與存在;他恰如其分地扮演着一個群衆領袖的角色,讓初到這漠野之地,舉目無親,一時間無所适從而內心忐忑倉皇的她,與其他人一樣,順理成章依附在他的羽翼下。
他明知她個性古怪,且從不在意她的古怪,更放任她繼續古怪;他明知她身後隐藏有許多事,卻從不打探她的隐私,但由他那雙看似漫不經心,但其實觀察入微的眼眸中,她知道,對他而言,有些事就算不說,他也明了。
他懶惰成性,邋遢無雙,卻更爽朗磊落、豪邁大器;他不拘小節、随心所欲,卻更堅毅執着、鐵膽溫柔;他從不掉書袋,但其實滿腹經綸。他會不小心由馬上掉落跌斷腿,可真正縱馬奔騰時,那股大将之風又讓人咋舌……
他大概不會知曉,有多少個夜,當她由夢中驚醒,茫茫四顧,不知自己身于何方時,是他躺在石屋上望月的身影,安撫了她那顆倉皇的心;他大概不會發現,在她偶爾面無表情地凝望着那片黃沙動也不動時,是他輕拍她腰際大掌上傳來的溫度,融掉了她心底那片冰冷孤寂。
就是這樣的他,以及那一個恍如童話般的“月下美人”故事,讓她對他感到了好奇,進而在悄悄觀察他,并發現他的衆多面向後,無察無覺的佩服着他、相信着他、依賴着他,甚至,傾慕着他,然後在定風關內那個看似是利益交換的夜晚過後,無察無覺的為他沉淪,直至木玉璞的出現……
而今,她總算明了,望着他對木玉璞露出暢快笑顏時,自己眼中的那份朦胧,是羨,是祝福;而望着木玉璞露出甜美笑顏回應他時,她眼底的那份朦胧,是妒,是酸楚。
但無論是羨、是妒,是祝福、是酸楚,本就不是她的。她明白,真的明白,所以就算從今爾後,這世上只有她會記得他與她之間共同擁有過的一切,但她無怨無悔,真的無怨無悔,她唯一只求上天,将他曾經的美好全還給他,就算其中沒有她!
在心底無聲的吶喊中,樓孟月哭得是肝腸寸斷。
就在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時,突然,她耳畔傳來一個不知是真抑是幻的小小童聲——
都是你喊,都是你這個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黑戶口的幹擾,事情才會變成這樣的哊!所以快走吧,只要你走,一切就都會重新走向正軌的哊!
是嗎?是這樣嗎?
因為她的存在,幹擾了原本的一切,所以只要她走,一切就能回到原來的樣子,就這麽簡單,是嗎?
“我明白了……”
盡管完全不知道這個聲音從何而來,更不知曉這個作法是否真正可行,但此時此刻,只要能讓令狐荪的人生不再繼續因她而走樣,無論什麽樣的方式,她都願意去嘗試!
抱持着這樣的想法,淚眼模糊中,樓孟月緊緊握住手中崩玉,在身旁小錢鼠的引路吱吱聲再度響起時,跟着它重回自己原本養傷的屋內。
由暗門中爬出的樓孟月,緩緩張開手,凝視着掌中的崩玉許久許久後,才顫抖着手,将“崩玉”放置在自己床上,然後取來一張紙,留下六個大…………
謝謝,我回家了。
這話,絕對是善意的謊言,因為沒有了崩玉的她,根本不知家在何方。但她依然必須留下這樣的話,讓一直關心她的柳葉與其他弟兄們不要擔心,不要難受。
她相信,在她走後,柳葉一定會将崩玉送還給令狐荪的,而那時的令狐荪,也一定不會再要他将它交給小樓,因為他的記憶中,永遠沒有“小樓”這個人了……
“小錢鼠,麻煩你了,謝謝你……”
當小錢鼠又一次扒着樓孟月的鞋,論異地手舞足蹈往暗門走去時,樓孟月也再度俯下身,因為她相信這只近于通靈的小錢鼠,一定知道如何讓她避開雲鴻的關心衛護而離開。
在小錢鼠的帶領下,樓孟月真的走出了那個有多人看守的四合院,來到了一個人聲鼎沸的商驿結合站。
稍事觀察後,知曉不能用本來面目離開的她,用着身上僅有的金錢,買了一套胡仆裝,并混入了一隊胡商之中,然後在商隊起程之時,最後一眼望向那遼闊的蒼茫大漠。
抱歉了,關心她的人們,在最終的最終,她還是自私了,但請相信她,她永遠會記着他們,并在心中祝福他們一世安平……
待樓孟月離去後,一直站在地道口遙望着她的那只小錢鼠,周身突然出現一陣輕煙,輕煙之中,小錢鼠緩緩幻化成一名腦袋上戴了頂兩端綴着小金元寶的紫色小財神帽,身上穿了件以銅錢花紋為底,配上金黃寬腰帶的寬松長袍,胸前還挂了個大大“財”字金牌,年約六、七歲的童子。他望着她落寞的身影嘻嘻笑着,童稚的小臉上滿是惡作劇得逞後的洋洋得意……
“上輩子敢得罪我小財神,這輩子就休怪我給你來個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