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侍衛跌跌撞撞神色惶急地一路小跑來,連氣也沒顧得上喘,直接附到慕浱身邊耳語了幾句。

我觀慕浱一向淡定自持的面上閃過一絲從未浮現過的驚疑,心知肯定是什麽棘手的大事。

“把他看好了,”他急匆匆地向外行去,一并帶過我,“我們走一趟軍營。”

“去軍營做什麽?”他把木簪插在我盤好的發髻上,我立刻又變成清秀少年模樣。幸而我平素穿衣服都比較中性化,今日圖方便并未穿裙子,因而扮成男子瞧着也并無不妥。

“英傑在軍營從馬上摔下來,命懸一線,生死未蔔。”饒是事情再緊急,他還是神色平靜,一雙眼睛古水無波。

“他不能死,醫仙去了麽?”英傑一死追查逆黨的線索就斷了,我們現在才剛剛有些眉目,英傑是個很關鍵的突破口。若現在已經打草驚蛇,想再尋別的路子就難得很了。

“應是去了,我們先去探探,若是讓別人動了手腳就不好了。”他召出随身配劍,促道,“你的禦劍術不佳,我們共乘一劍。”

切,小瞧人!我深知現在不是争辯的時候,不情不願地上了劍。

軍營仍是一副破敗景象,不同的是此時除了破敗之外更多了幾分死氣沉沉。我跟在慕浱身後打量着空無一人的操練場和一旁已經生了鏽的鐵制銳器,無奈地嘆息一聲,痛心疾首道:“尊上,您看看這軍費短缺成什麽樣了,到士兵們現在還用鐵制的劍。”

“軍費被層層盤剝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初來乍到根本無法着手,為今之計只能先找出花族的逆黨後再做打算。”慕浱倒是氣定神閑,一如既往地不慌不忙。

我瞧着慕浱外罩的玄色暗金龍紋披風在光下熠熠生輝,豐神俊朗中又帶着幾分高貴淡漠,若是穿着這身行頭赴宴又得迷倒萬千少女。可我的注意點從來不在這上頭,我所注意的是披風的布料裏是不是絞了金絲,所以看起來才會金光閃閃。

“尊上,您這披風裏是不是絞了金絲啊?”我從來藏不住話,況且我覺得和上司讨論衣料也無傷大雅。

“是天蠶金絲。”他大約不意我對衣料感興趣,微微側頭看了我一眼。

敗家啊敗家!我原以為慕浱只是用了普通金絲,沒想到居然用的是無價的天蠶金絲。以它現在的價格,這用量差不多能買下我半個府第了!慕浱到底富成什麽樣啊!

“尊上,您這件披風價格不菲吧?”我豔羨地看着披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眨不眨。

“穿着玩罷了,沒留意價格。”

穿着玩?這麽貴他說穿着玩!扯呢!我恨得牙癢癢,不過以他的俸祿說不定真能拿得出這麽多靈力。

“尊上,您這麽富有是不是有些增長靈力的好法子呀?”我笑得竊竊,“在下聽說與人靈修可以增長靈力,您是不是經常與他人靈修啊?”

他條件反射般立刻繞開這個話題:“沒有什麽好方法,只是拿俸祿而已。”

“尊上,您說靈修真的能漲靈力嗎?在下還沒嘗試過呢,您能說說是什麽感受嗎?”我是本着求知之心真誠向慕浱求教的,因而也就不覺得這事有什麽好避諱的。

他只幹巴巴地道:“不知道,我也沒試過。我覺得多半是謠傳,你千萬別輕易與他人嘗試,萬一不升反降豈不糟糕?”

“有沒有可能是與比自己靈力高的人靈修後就能增長靈力,反之則降呢?”我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一本正經地推理。

“行了,此道損身,更損心性,你也別亂猜了。靈修需要極強的定力,你這個年紀還做不到,待你略大些再說吧。”他直截了當地把這個話題聊斷了。

我做不到?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定力差?嚯!又瞧不起人!我改明兒就去青樓看看,我的定力到底強不強!

我們走了一刻鐘連個人影也沒瞧見。偌大軍營空空蕩蕩,慕浱目不斜視地大步向前走着,似乎已知目的地在哪兒。

他的步子實在太快,我追得腳疼:“尊上,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循着血腥氣走總能找到。”慕浱言簡意赅,不欲多言。

我怎麽沒聞到?我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并無異味啊?怎麽他的鼻子就那麽靈!啧啧,不會是狗鼻子吧!

跟着慕浱走果然找到了英傑的營帳。五六個醫仙進進出出,明淨清澈的水被端進去,出來就成了染着徹骨腥氣血水,煞是可怖。

我扯扯慕浱的衣袖,聲音吓得都變了調:“尊上,在下從外面等着您,您快去快回。”

慕浱由着我抓着,頗覺無奈:“你一個将軍,平時這種血腥場面見得還少嗎?上戰場時就沒見過斷肢殘臂什麽的?”

我的騙術冷不防被他識破,面上仍裝作恐懼難消,直抓着他不放手:“戰場上都殺紅了眼了,誰還管那。”

“我估計他們已經包紮得差不多了,你就這麽抓着吧,今天必須得進去。”慕浱也不管我作何反應,徑直進了營帳。

英傑的傷勢有什麽好看的,真真無趣。我回頭戀戀不舍地看了眼綠草如茵的馬場。這麽好的地方,不去跑幾圈馬真是可惜了。

英傑的營帳很是樸素,沒有什麽值錢的物件,但總體來說還算規整。我掃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英傑,一個白發老者正坐在床邊為他包紮,手法倒是熟練。

“英傑的傷勢如何?”慕浱負手立在床前,眉頭緊鎖看着英傑的傷處。

老者本想行禮,被慕浱制止了:“将軍的性命無虞,只是左腿傷得最為嚴重,以老朽行醫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條腿怕是廢了。”

慕浱沒再說話,結果本就在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我終究沉不住氣耐不住性子:“将軍好端端的怎麽會從馬上摔下來呢?”照理說,一族的大将軍都是武功超凡者,從馬上摔下來且摔廢了腿這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您有所不知,将軍今日騎的是攝政王賞賜的一匹好馬。那馬通體雪白,只毛尖上泛着七彩光,性子也烈得很。”

通體雪白,七彩光……這不是“彩衣”嗎!我驚疑地看向慕浱,他只微微垂着頭,看着床前小桌上的一塊令牌。

一塊烏漆麻黑的令牌而已,有什麽好看的。我粗略地瞥了眼,見那花芳姿玉立,靜爾靈動,不由心下生奇。

這花紋不正是那日慕浱給我看的黑衣人圖騰嗎?

“這是軍令嗎?”我大喜過望,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嘴角的笑意壓下去。

“這是從将軍身上取下來的,老朽也不太懂,但是我們花族軍令的牡丹圖騰不長這樣。”白發老者仔細辨認了片刻,肯定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又驚又喜地拿起令牌,它似乎也有感應似的,在我手裏微微震動應和着。

看它震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我也感到不對勁了。我大着膽子用兩只手控制着,卻聽到慕浱高聲喝止我:“放下!”

我還來不及作何反應,帳子裏突然從天而降五六名黑衣人,個個腰配長劍,正想舉劍來攻,明晃晃的劍光閃得我眼睛疼。慕浱眼疾手快地劈手奪過令牌,黑衣人見狀紛紛收起長劍俱跪地請罪,這原來是控制死士的令牌。

我順手“铮”地一聲把慕浱的随身配劍抽出來,架在為首黑衣人的脖子上:“說,英傑是不是你們的主子?這令牌有什麽蹊跷?你們總共有多少人?”

“死士有他們獨特的溝通方法,你這樣威逼沒什麽效果。”來人身着白色錦服,領口和袖口處繡着銀色騰雲祥紋,正闊步走來,俊秀無雙,意氣風發。

“你是何人?”我被下了面子,自然沒好氣。

慕浱輕咳一聲,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個侍衛,來人官階應比我高,我這樣說話是犯了大不敬之罪,遂又拱手賠禮道:“是在下魯莽了。”

來人也不細究我的罪責,向慕浱行禮道:“景合見過尊上。”

景合,他就是攝政王的獨子,小世子景合!我不着痕跡地上下打量他,傳聞中小世子終日纏綿病榻,走路都需人攙扶,可面前的這位明明就是位翩翩少年郎嘛,可見傳聞當真信不得。

“世子不必多禮。”慕浱瞥了一眼我,又忍無可忍地別開臉。

這也不能怪我的目光太直勾勾,都是因為這個景合長得太禍水了!我一臉花癡狀地盯着景合看,嘴角的笑都快繃不住了。果真書到用時方恨少,長得真踏馬的好!

景合倒是沒留意我的目光:“家父在宮宴上喝多了酒,現下還醉着。聽聞英傑将軍從馬上摔下來,在下就急匆匆地趕來了。英傑将軍還好吧?”

我冷哼了一聲,不屑道:“他只廢了一條腿,好得很,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他手下的死士……”

“死士的主人竟是英傑将軍?”景合愕然望我,那表情像是毫不知情。

“先前我們在前往花族的路上遭黑衣人刺殺,本尊讓攝政王調查幕後主使,但他遲遲未給本尊答複。現從英傑這裏又發現了這樣可疑的令牌,本尊就把這事交給世子處理,世子可千萬別讓本尊失望。”慕浱神色淡然,看不出他的情緒,也讓人琢磨不出他的用意。

搞什麽啊!攝政王和英傑本就是仇敵,現在他讓攝政王的兒子調查此事,這可不就是把英傑往死裏逼?

我越發搞不懂,這套下的這麽明顯,攝政王會上當?

景合只微微一笑:“是。”

慕浱看了眼猶自花癡的我,咳了一聲。

我沒搭理他。

“你們尊上已經走了。”景合笑着在我眼前擺了擺手,我這才回過神來。

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呢,眉目言笑間俱是傳情!慕浱怎麽走得這麽快,我還想多看一會呢。

“在下先告辭了。”我戀戀不舍地看着他,被他的笑容撩得春心蕩漾,沖他眨了眨眼睛,然後一溜煙跑了。

“尊上,尊上您等等在下啊!”我大口喘着氣追上慕浱。

慕浱硬邦邦道:“把劍拿來。”

“啊?哦。”我後知後覺地雙手把劍奉上,“您怎麽把調查的事情交給景合來辦呢?萬一攝政王動什麽手腳呢?”

“攝政王野心勃勃,不會僅僅滿足于花尊之位,有想去正統發展的意思。他正想立功讨我們的歡心,況且若是英傑有什麽閃失就是他的責任,這種情況下他絕不可能會動手腳。”他的臉冷得像冰坨子。

“也對。景合看着剛正不阿,可堪大用。”我一想到景合,唇邊的笑意就藏不住了。

慕浱卻是怒了,停下來對着我一頓斥責,眼中有異光迸裂開來:“你和他又不曾深交,只一眼就覺得他可堪大用,怎麽,你平日就是這樣用人的?”

我不知道他生的是哪門子的氣,但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已經逐漸習慣他的喜怒無常。你和他也是第一次見,怎麽就把調查的重任交給他了?但是這樣的話我是絕對沒有膽子說出口的。難道是我方才拿着劍逼供死士這一愚蠢的行為讓慕浱覺得在景合面前失了顏面?多說無益,我也不接慕浱的話茬:“英傑的腿廢得蹊跷,多半是攝政王做的手腳,您不調查調查?”

“如果你想殺死一個人,你會在他的吃食裏放入烈毒然後以你的名義送去嗎?”

“不會啊,在下就算下毒也要假借別人之手啊!”我反應過來,又驚又疑,“你是說兇手另有其人,并且想栽贓嫁禍給攝政王?”

“是攝政王侍衛長暗中搞鬼。”

侍衛長?那不還是攝政王的人?

我越發迷茫。

“無論兇手是誰,眼下最要緊的是把黑衣人的事情調查清楚。”他想到了什麽,卻欲言又止,冷道,“你這幾天把英傑盯好了,別出什麽岔子。”

我喏喏應了,然後悲哀地覺得自己真是越發地逆來順受了。

對于英傑被抓這事,我并沒有什麽直觀的感受,直到慕浱讓我去處理軍務。

我一度覺得慕浱是故意整我。

景合的辦事效率很快,快得讓我措手不及,英傑第二天就被押入了大牢。因将軍一職空缺,各種大事小事雜事散事就都彙報到我這裏,再加上我還要分神留意着英傑那裏的審查,實在是忙得苦不堪言。

其實我整天處理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軍費又短缺了、廚子又罷工了、士兵又聚衆鬥毆了……我能怎麽辦?軍費短缺我也不想的啊,現在花族貪官污吏這麽多,挪用軍費我也沒辦法啊!最後只能罰,罰,通通重罰!

問題是軍中還有很多富家子弟因為成日游手好閑被家人強制扭送過來從軍,本就在家裏被慣壞了,自然不服從管教,又不知托了什麽人遞消息給他們的家人,妄圖逃過一劫。

于是……

赤血:“将軍,這位是尊上同袍的同窗家的公子,這懲罰是不是過重了?”

赤血:“将軍,那位是攝政王故交的玄孫,您看……”

赤血:“将軍,還有一位是景合世子的拜把子兄弟的庶妹的姨表弟的小舅子,您覺得……”

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

我把手裏的筆果斷一放:“你把往外界傳話的揪出來按軍法處置了,其餘的自不必管。”

待這一陣過去,我當機立斷找了個靠譜的将士替我處理軍營的事務,然後馬不停蹄地跑去大牢盯着英傑那裏的審查。

大牢的獄卒對英傑倒是頗為禮遇,大概是因為慕浱一早就吩咐了不準用刑。不準用刑這效率多低啊,我閑閑地坐在審訊室裏打了個呵欠,最近幾天熬得我黑眼圈都出來了,一會兒得抽空溜回去補個眠。

“将軍,您一會兒可有空閑?”

我正用手肘支着頭翻着一本話本子,昏昏沉沉地直欲睡去,聞言驟然清醒,強打精神一看,來人竟是景合。

我看着那張過分好看的臉,登時來了精神,把回去補眠的事忘得一幹二淨:“沒事,世子有事找我?”

“下官一直想找時間和您一敘,不知您可否賞臉移步佳顏坊?”景合笑容清淺,讓人如沐春風,喜不自勝。

佳顏坊将酒樓青樓合為一體,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其中妓男□□皆是好顏色,我如入亂花叢中,被美色迷了雙眼。

二樓雅間內。

“哎呦,小世子,您可有段時間沒來了!那相思姑娘可想死您了!”鸨母誇張地扭着水桶腰走過來殷勤地招呼着,顯然與景合頗為熟絡。

“本世子也有日子沒見她了,你讓她過來伺候吧。”景合一改往日溫潤的形象,多了幾分狂放不羁。

還召人陪酒,他當真是邀我來談事的?我心裏直犯嘀咕。說來也怪,我原本應該是對靈修這事挺好奇的,但我來了此處見了那些濃妝豔抹的□□和曲意逢迎的小倌竟一點都不感興趣。

“好嘞!”鸨母面上堆着油膩膩的笑,轉向我,“不知姑娘想要個什麽樣的?”

“不必了,上頭管的嚴,若是知道了,怕是不悅。”我下意識地拒絕。

景合一打手中折扇,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樣,笑意中透着幾分玩世不恭:“您不必擔心,尊上應當不會介意這等小事。”

不待我說話,他徑直對老鸨說:“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都帶過來。”

我正想阻止,景合一擺手:“将軍,您出來乍到,在下也沒有什麽好招待您的,只是這裏的酒菜和伺候人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料想您在正統拘束慣了,便想着帶您來放松放松。”

“哦,也是。我們正統沒有青樓,自然是沒這些娛樂項目。本将軍還以為世子帶我來這裏是來談公事,原來是我多想了。”我不意他竟這樣膚淺,對他的好感大幅度下降,嗤之以鼻。

景合聽出我話中濃濃的諷意,當下只一笑:“在花族,男子三妻四妾公然狎妓是常事,也沒甚可奇怪的,将軍習慣就好。”

常事?怕不是族內的陋習吧!

我冷哼一聲不答話,突聞一女子凄慘的叫聲。我側頭看去,一樓大廳裏一個嬌弱的女子正被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抱在懷裏肆意輕薄。那女子奮力掙紮着卻無濟于事,反而被那男人重重甩了一巴掌:“臭□□,喊什麽喊,再喊一聲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在這裏就把你辦了。”

周圍的男人直起哄,一衆□□們也是見怪不怪。我“騰”地一下站起身來,再顧不得許多了,直接拿起旁邊的一顆瓜子對着男人的膝蓋一彈,暗暗拿捏力道,足以讓瓜子深深嵌入他的皮肉裏。

男人吃痛,放松了懷中女子的鉗制,一手捂住膝蓋,憤怒大吼:“哪個不長眼的敢傷老子?”

“我。”我直接飛到一樓大廳,在男人面前站定,把那女子護到身後。

男人本怒氣沖沖,待看到我後突然一喜,向我伸出他的鹹豬手:“喲,來了個更美的小美人,爺就喜歡脾氣暴的,來讓爺好好疼疼你。”

我怒極反笑,順勢牢牢鉗制住男人的手臂,輕松一折,男人立刻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鸨母聞聲匆匆趕來,急得花容失色:“兩位貴人有話好說,何必如此大動幹戈呢。”

我毫不理會,直接抓住男子的手臂将他調轉過來,就勢押住他的肩,迫使他面向柔弱女子:“給這姑娘道歉。”

“道歉?她是老子買來的,老子憑什麽道歉?”男人猶自不服。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冷笑,擡腿一踢讓他重重跪在地上:“道歉!”

“姑娘……”鸨母還想勸阻。

我只冷冷瞥她一眼,鸨母馬上被我周身駭人的殺氣吓得噤了聲,順帶着往後退了幾步。

那男子也是個要臉面的人,周遭這麽多人看着死活不肯道歉。

“行,不肯道歉是吧?”我冷笑着點點頭,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已經怒到極點了。我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刀柄上鑲嵌着一圈細碎的寶石,刀刃鋒利閃着凜冽寒光,可切金斷玉,是我平日最為鐘愛的。我話中含着幾分惋惜之意:“這把匕首我用着還挺順手的,可惜它馬上就不能用了。”

“你……你意欲為何?”男子身上的肥肉都在害怕得一顫一顫。

我轉到他面前,手起刀落,他如圖殺豬般地號叫一聲,徹底失了生育的可能。

我毫無留戀地把染血的匕首擲到地上,從衣袖裏拿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遞給已經吓傻的鸨母:“這姑娘我贖走了。”

我牽起姑娘的手,扯了扯嘴角看向二樓的景合:“多謝世子今日款待,本将軍尚有要務,先行一步。”說完也不理會已經驚呆的衆人和地上的男子,徑自走了。

自然沒有人敢攔住我。

“蕭瑟多謝恩人今日搭救。”姑娘盈盈下拜向我道謝,被我扶了起來。

“你家中可還有家人,我送你回家。”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她神色落寞而黯然,緩緩垂下頭,“恩人可願意收留我,我什麽都能幹的。”她言辭懇切,殷殷望着我。

這事倒是難辦,她身份不明,若是帶她回府讓慕浱知道後必定好一頓責罵。可是若不收留她,她只能流落街頭了,況且那男人看着有些權勢,難保不會再派人來抓她,那麽她的安全勢必受到威脅。

我思量一番,心中已有決斷:“也好,那我就帶你回府。你也不用叫我恩人,我的名字叫南昭,你以後喚我将軍即可。”

“是。”她清淺一笑,露出一對梨渦微旋,當真是天真純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