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悠鬧了個沒臉,難怪剛才大巫師慘叫,居然真是這家夥撓的?且幹了壞事居然還敢甩臉子,這家夥簡直無法無天。
可身為主人,只能替它道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馬上帶它回去。”
大巫師沒有回應,依舊抱着匣子傷心欲絕。
“對不住,實在對不住,回去我就懲罰它。”吳悠沒臉再留,一疊聲賠禮道歉,退出了門口。
正準備拔腿就走,突然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好麽,啥都沒撈着還丢了人,心裏頭那真不是一般的郁悶,垂着頭正打算就這麽回了,眼角卻瞥到牆角處斜立了把柴刀,頓時心頭顫了個顫,暗道還好不是顆粒無收。
悄麽麽把柴刀拎了過來,快速往院門口溜去。
青琅在院子外等她,見她出來了,甩着尾巴就走。
“小綠,你以後再幹壞事我就不帶你出來了。”吳悠出了院門,也不做那偷摸樣兒了,将刀夾在胳肢窩下,板着臉粗聲粗氣的警告它。
“嗬嗬~”也不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反正聽起來跟呵呵差不多。
吳悠火更甚,盯着那碧綠的後腦勺,氣得牙癢癢,簡直是豬一樣的隊友,回去了定要關二樓小黑屋閉門思過!
正憤怒着,前面的青琅突然停住了,擡頭看了看天,跑回了她腿邊。
“幹嘛?”吳悠沒好氣。
青琅用腦袋頂她的大腿,催她往前跑。
“你推我幹嘛?”吳悠正準備真的發火,突然一陣大風從背後刮來,糊了她滿臉滿口頭發。
“呸呸……”她撥開被風吹亂的頭發,回頭眯眼遠眺,只見東南面天邊風起雲湧,不知何時開始水天連接處早已變成了鉛色。
糟了,要變天了!
“快,我們趕緊回去。”吳悠這才明白青琅為什麽要拱自己,發火的心思瞬間抛到腦後,邁腿加快了腳步。
入了雜樹林,天色陡然變暗,樹梢上傳來夏日隐隐的雷聲,風更急迫,吹得樹葉簌簌急響,矮草雜花全部貼向地面。
青琅飛速在林中奔跑,時不時回頭等一下吳悠,吳悠滿頭長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擋在眼前一片模糊,只憑着青琅那抹碧綠的指引,踉踉跄跄往前跑,不敢掉隊。
等出了樹林,暴雨驟起,夾雜着狂風撲面而來,四野昏黃不清,耳邊一片轟隆,吳悠那亂飛的頭發一下被澆得服服帖帖,頭皮打得生疼,眼睛也徹底睜不開,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
“卧槽!這什麽破天氣?”她忍不住爆了粗口,卻也不敢停留,這暴雨不過是開端,鬼知道後面還有什麽?
把柴刀擋在額頭前,跟着青琅跑過草甸,憋着一口氣沖到了石頭水潭。
風漸漸停了,雨勢卻開始加大,原本幹燥的石頭被澆得滑不溜秋,吳悠費力的爬上跳下,幾度把柴刀掉到了地上,心裏不由慶幸自己幸虧只借了把刀,不然真走不動了。
青琅不再在前面帶路,而是和她緊挨着,時不時在她身後助力一把。
“額的命好苦,額就不應該去西藏,要是額不去西藏,額也不會死,額要是不死,也不會來到這麽一個鬼地方……”吳悠邊爬邊學佟掌櫃碎碎念,在爬下最後一塊大石頭的時候,啪叽一個腳滑,木鞋飛了出去,後腦勺狠狠磕在石頭上,劇疼襲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青琅大吼一聲,瞬間化身成人,撲過去抱起了她……
吳悠是被餓醒的。
頭雖然疼,可胃更疼,一大早出門,光在大巫師那兒喝了一碗水,啥都沒吃,因此她暈過去後夢見了一只大燒雞,又酥又香,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那鵝還要香。
吳悠深呼吸,咽口水,香!真的香!
眨眨眼醒過來,香味居然還在。
不是夢?
她先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約摸是下午時分,早已雨過天晴,又摸摸腦袋,發覺後腦勺有個小包,除了疼些倒不礙事,且還糊了些什麽東西,已經幹了,粘在頭皮上。
她小心的摳下來一塊,是一小塊墨綠色的草藥糊糊,聞了聞,有點淡淡的草香味。
“草藥?難道小綠給我敷的?”她疑惑。
咕嚕,胃裏頭又叫了一聲,吳悠丢開那塊糊糊,咽咽口水,忍着暈乎爬下床,順着香味往後院走:“小綠,我怎麽聞到了烤雞的香味?我是不是在做夢……”
倏然住了口,睜大眼望着地上的簡陋烤架,上頭串了只肥肥的不認識的美味!
她激動的捂頭大叫:“我的天,小綠,你太厲害了!”
卻聽得身後傳來個男子的聲音:“不要叫我小綠。”
吳悠保持姿勢回過頭,暈乎瞧見是個上半身光着膀子下半身圍着樹葉的陌生男人,吓得晃了晃:“你……你是誰?”
“以後叫我青琅,不要叫小綠。”男人走到她跟前,拿開她捂着腦袋的手,輕輕扳過來查看頭上的包,只有點淤血,應該沒甚問題。
“什麽?”吳悠傻傻愣着,任由男人摟着她看自己的後腦勺,扒拉着頭發絲仔細檢查。
她能感覺到那雙溫熱的手輕撫着自己的頭皮脖頸,鼻尖也因為動作的關系觸碰到了男人矯健緊實的胸膛。
她猛然驚醒,一把将人推開。
青琅趕緊順勢松手,整個人後退兩步,目光卻是依舊看着她,見她沒摔倒,嘆氣道:“毛毛糙糙,難怪摔跤。”
“你是在說我?”吳悠不知該怕還是該氣,這到底哪兒冒出來的男人?還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小綠呢?她的淘氣小寵物去哪兒了?
“小綠……小綠……”吳悠驚惶的到處張望。
“嗬嗬!”男人無奈應了一聲,就地一撲,化成獸樣,叼起根柴禾丢進火堆裏,回頭對她搖搖尾巴。
再看剛才他站的那地方,只剩下一圈圓圓的樹葉子。
吳悠眼一翻,直接往後倒去。
青琅一躍而起,化回人形接住,整個打橫抱起,回屋放在了石床上。
等到吳悠再次醒來,青琅已經擦幹淨桌子,在桌面上鋪上洗淨的樹葉,把烤肉放在了桌上。
“醒了就過來吃。”青琅看了她一眼,動手開始撕烤肉,先揪了個肥肥的腿兒,放在對面給吳悠留的位置。
吳悠呆愣愣的坐起來,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真的是小綠?”
青琅點點頭:“真的是。”
吳悠戰戰兢兢的爬下床,隔的遠遠上下打量他,後知後覺想到自己先前是在外面摔暈了,以小綠的柴狗身量是無論如何也弄不回來的。還有這烤肉,除了靈長類還有什麽動物能架火拔毛上串?還有給自己後腦勺糊草藥,狗爪子也幹不成這事……
嘶~,吳悠打了個寒顫。若是真的,眼前這個豈不是個妖怪?
但是,這怎麽可能是真的?
不對,這就是真的,因為她掐自己大腿真的好疼。可這根本不符合認知,動物怎麽會變成人呢……
青琅看着她不停地睜眼閉眼掐大腿,絲毫沒有過來的跡象,索性大步過去把人往桌邊拉。
手剛被拉住,吳悠就尖叫了一聲,看着青琅的手,一動不敢動,是真的,她能觸碰到他,果然是真的。
“再不吃就涼了,你淋過雨又摔了頭,不能吃冷的食物。”還怪體貼。
吳悠難以置信的喃喃道:“大巫師怎麽沒告訴我還有這種事?”
“他是壞人,以後別去找他,有我就行。”青琅此刻不想提關于內丹的事,将她牽至桌邊。
吳悠低頭盯着青琅骨節分明的人手,腦子一片混沌,這手……早上還是爪子來着,還撓了大巫師……這事也太突然了,要不是大巫師的愛人去世了,今天她肯定會待久一些,屆時說不定會談到這些事,那樣她也好接受一點,可惜不是時候,大巫師抱着骨灰盒子哭得太悲慘了……
等等,吳悠靈光一閃,她擡起頭看向青琅,猶疑道:“大巫師的所愛之人……是人類嗎?”她記得那骨灰盒子上刻的似乎是龜紋。
青琅搖搖頭:“非人,是只烏龜。”黑邑比明修老賊好多了,至少死後還做了件好事,沖這點,他和大巫師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且因黑邑年長他近二十歲,這內丹比他原來那顆強了一倍有餘,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吳悠內心震驚不已,她居然猜對了,這島上過日子的方式是……人獸搭配型!
“都,都這樣?”
青琅知她這外來魂氏難以接受,只得耐心解釋:“都這樣,比如今日去時路過的水潭,裏頭那女子是條魚。”
吳悠猛吸了口氣,半天才緩緩吐出來。額滴神啊,這到底是個什麽島?居然會有如此奇葩的繁衍方式?還有青琅,之前怎麽沒有變成人類?反而今天突然變成了人類了呢?
青琅見她還像木頭樣杵着,嘆了口氣,拿起鳥腿放到她手上:“別胡思亂想了,快吃!有什麽問題日後再慢慢告訴你。”
“這什麽肉?”想到某種可能,吳悠不敢貿然下嘴。
“普通的海鳥,不是化獸,可以吃。”青琅啃了一大口,示範給她看。
舌頭一觸動,吳悠那些亂七八糟的念想頓時擠出腦外,唾液瘋狂分泌,五髒六腑都興奮起來。
真香,好久沒吃肉了,要是再來碗大米飯就完美了。
吳悠邊啃邊隔着鳥腿偷看青琅,她的嘴和腸胃是适應了,可眼睛和腦子還是慢了些,忍不住往他臉上掃,想仔細瞅瞅這獸變的人到底長啥樣。
可看來看去,這家夥的劍眉挺鼻,秀額星目就把她吸引了進去,長得可真下飯吶!而且吃得不疾不徐,比她斯文多了。
吳悠腹诽這家夥肯定在她昏迷的時候預先吃過果子。
兩個人,一只海鳥,不消片刻,桌上只剩一堆骨頭。
酒飽飯足,吳悠的驚後狀态有所緩解,但到底還不太熟悉,滿足的伸伸懶腰,不期然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她快速瞟了青琅一眼,臉紅了。
青琅似乎沒注意,動手準備把骨頭收走扔掉。
“我來吧!”吳悠不好意思,她不能光吃不幹活。
“你去休息。”青琅拒絕。
客套拉扯間,外頭的吊橋傳來晃動,以及男人的問話聲:“請問聖女可否在家?”
青琅臉色陡變,起身攔在吳悠面前,迅速探頭往外瞅了一眼,回頭對吳悠道:“這是個壞人,他說什麽你都別信他。”說完變回了化獸,地上只留下一圈樹葉。
“哇!”吳悠揉揉眼,還是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