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露西爾在彭格列長長的會議桌旁落座的時候，臉上平靜無波。
誰知道她心裏是不是如臉上一樣平靜。
阿麗亞沒有資格參加這次的會議，因此奧爾佛只帶着她和柯林一起參加。參加本次會議的除了加百羅涅等原本就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的大家族，還有像索洛諾這樣的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
不知道阿麗亞花了多少功夫才得到這一張邀請函。
看着這樣的陣仗，露西爾心裏隐隐猜測，彭格列成立一個新的家族同盟，恐怕是為了應對密魯菲歐雷的成立。
那麽白蘭讓她掌控索洛諾，是不是也是為了對付彭格列。
她下意識地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綱吉，她的目光移到他的手上……她沒有在他的手上看到彭格列指環。
确認彭格列指環的狀态。
露西爾心中有所确定，最近幾天她不是沒有聽到風聲——關于彭格列十代目銷毀指環的事。
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露西爾還沒有仔細思考這個問題，一個男人走進會議室，房間裏的氣壓似乎都低了一瞬，他帶着壓迫感走向主位旁的位置。
她沒有擡頭，也不需要擡頭。即便隔着一段距離，她也能恍惚嗅到這個男人帶着要将她浸透的熟悉氣味。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讨厭過感官強化，可其實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覺。
沢田綱吉的守護者們沒有列席，除了他本人，彭格列參與的還有門外顧問部負責人巴吉爾，以及……
彭格列獨立暗殺部隊首領Xanxus。
沒什麽可驚訝的，在這裏再見到他，着實都算不上意外。
所以說，她一直都知道，位高權重的Xanxus先生可以輕易解決她的問題。然而事實是，過去她一直在地獄中茍延殘喘。
他不會發現她在的吧，等到晚上他不耐煩的宴會，他大概就滾蛋了。露西爾沒興趣再和他打照面，比起一些瘋狂的想法，和她心裏那一點心氣不平，他們還是做陌生人更好。
她安安靜靜地坐着當背景板，現在沒有她說話的餘地。
真是沒意思極了，比起來，白蘭的密魯菲歐雷還稍微有趣一些呢。還是花點時間打聽一下彭格列指環的事，确認狀态應該不是難事。
露西爾又走神了，她真的好讨厭開會，尤其是還不是她能說了算的會議。對他們說的那些東西毫無興趣，她只覺得昏昏欲睡，成立家族聯盟有什麽用嗎，如果沢田綱吉真的銷毀了彭格列指環，沒有能與之抗衡的東西，密魯菲歐雷取代彭格列只會是時間問題。
她可是聽說白蘭得到了基裏奧內羅的指環——瑪雷指環。
一邊發呆一邊胡思亂想，直到她身旁的奧爾佛說話，才讓她醒了神。露西爾下意識擡起頭，只是沒想到和那雙血色的眼睛對了個正着。
身上好像被一盆冷水澆透，露西爾翡翠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她恢複了冷靜，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
和往日裏他們見面時不同，露西爾沒有從他的目光裏讀到任何情緒，不過他一直是一臉誰欠了他幾百萬的樣子。即便是參加正式的會議，衣服領口還是随性的敞着，他從不愛扣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便露出鎖骨下一片小麥色的肌膚。
這不免讓她聯想到更深的部分。露西爾知道他身材很好，因為她已經親身體驗過很多次了。
為什麽看着她？或許看着她只是一個意外。
奧爾佛說的話沒有一個字進入她的耳朵，露西爾慵懶地在椅子上坐着，目光早已從男人身上移開。随便他怎麽想都行，只是打個照面罷了，他們最好還是別有什麽糾葛，不管奧爾佛多麽想要向彭格列投誠，她也不會選擇彭格列的。
是白蘭給了她和弟弟第二次生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這個男人的袖手旁觀，她不會忘記。
露西爾冷冷看着奧爾佛在文件上簽名，看着他因為得到彭格列的青眼而露出滿意的笑容。
彭格列在走下坡路，難道沒有人看得到嗎？
她的目光環視衆人，每個人臉上多少都帶着點喜悅，除了Xanxus大爺。他從頭到尾臉上都挂着不耐的神色，這會讓她以為剛剛他注視她只不過自己的幻覺。
總算快要結束了。
露西爾百無聊賴地在桌子下面玩着自己的手，目光突然被手腕那道深深的疤痕吸引住，傷已經完全好了，卻留下消退不了的疤痕。想到自己的後遺症，她剛剛還算輕松的心情又略微變得沉重。
從最近的情形來看，恐怕多少是避免不了動手的，她不知道到時候是否能克制住自己。希望白蘭能說話算話，她還不想變成一個殺人魔。
會議結束，按照彭格列的慣例，晚上有一個招待與會人的晚宴，即便露西爾不太清楚，她也知道那不是Xanxus願意留下的場合。
難道他還會為一個曾經睡過的女人而留下嗎？
怎麽可能。
他睡過不知道多少個女人，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對于這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露西爾在想的是，阿麗亞在晚宴上不知道要搞出什麽花招。
還有柯林……
那個冒牌貨。
安全起見，她還是應該按照白蘭所說的把人殺了比較好，在彭格列動手是個很好的機會。不過她最近對于殺人實在非常厭惡，如果自己在彭格列失控，那可不是件小事。
起碼在将那個位置為艾爾伯特準備好之前，她不能失控。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露西爾才最後走出了會議室，因為她要避免和那個男人接觸，所幸也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回到彭格列為她準備的房間，露西爾躺倒在軟軟的床上。
晚上……
再說吧。
她閉上眼睛。
淺淺休息了幾個小時。
露西爾換上準備好的晚禮服，又把銀色的匕首綁在大腿上。裙擺很長，輕松把她的武器遮掩起來。
在這裏，除了自己，她誰也不能相信。
這麽多年，和艾爾伯特相依為命，她已經習慣一個人扛下所有事情。
無人依賴，無人依靠。
美麗的深藍色長裙完全勾勒出她美麗姣好的軀體，纖腰盈盈一握，比起包裹在修女服中的禁欲感，現在她美得驚心動魄。
将寶石項鏈扣好，她放下亞麻色的長發。盯着鏡子裏翡翠色的雙眸，露西爾有些許茫然。
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美貌也是一種武器，露西爾從來這麽覺得。
那個男人也無法抵抗不是嗎？
［如果不是這樣。］
離開盥洗室，露西爾走到門邊。
［在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她伸出手打開門，早已等待着侍者為她引路，她向宴會廳走去。
［即便擔心麻煩。］
走在羊絨地毯上，露西爾的高跟鞋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也毫不猶豫的要得到她。］
侍者為她打開宴會廳的大門。露西爾走進宴會廳的那一刻，她相信，所有人的目光有一瞬間為她停留。
作為主人的彭格列十代目還沒有到。露西爾的目光鎖定了人群中的奧爾佛和柯林，不過她沒有看見阿麗亞。垂下眼簾，她心下警惕，朝他們走去。
柯林在看到她的瞬間眼裏閃過驚豔之色，他可沒想到露西爾好好打扮一番竟然是個大美人，心裏頓時有些龌龊的想法。
他可是聽說了，露西爾在回到家族以前，可是出去賣了……
他的目光在露西爾身上流連，不知道他有沒有機會一親芳澤……
露西爾當然不知道柯林腦袋裏淨是些黃色廢料，如果她知道，那麽在她這裏他會是一個死人。
她環顧四周，才發現阿麗亞和女眷們待在一起。她露出虛假的笑容，和那些“貴婦人”們相談甚歡。
女眷們是沒有資格參加會議的，阿麗亞只能在晚宴上想着法子給露西爾找茬。比如現在，她當然要好好的向她們講述露西爾是一個多麽下賤又堕落的女人，為了錢願意出賣自己的身體。
哪怕她說的是事實，沒有人知道露西爾活在地獄中的過去，也沒有人關心。
她們只要知道這個美麗的女人是多麽的下賤與不堪，她的名聲臭了，爛了，她們便會無比的舒心快樂。
露西爾面無表情地看着，甚至因為感官強化，她們的話還有幾句能飄到自己的耳朵裏。
最為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如果因為這些聒噪的女人幾句話就覺得憤怒痛苦，那麽她的苦都白吃了。
露西爾走到一旁，拿起一支香槟。金黃色的酒液在杯中輕輕搖晃，只是這樣的話，不是她小瞧阿麗亞，這個死女人實在不需要她花費太多心思。
宴會大門處傳來騷動，想來是主人終于出現。露西爾也把目光投向宴會廳大門處，果然看到一身正裝的彭格列十代目和他的守護者們。
還有……
看到Xanxus的時候，她剛把酒杯遞到嘴邊。對上他血色的眼睛，露西爾在想，她的目光好像從來沒有離開他。
是緣分，還是在意。
他竟然沒走。
露西爾知道男人在看着她。她露出一個懶懶的笑容，微微擡起酒杯示意，然後将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