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榭将情況告訴光澈王的時候王沒有說話,只是喟然而嘆。眼眶裏搖搖欲墜的淚水始終沒有掉下來。王後卻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天使靜悄悄地走過萬千人仰仗的頭頂。撒下大塊大塊陰影。
王說,知道了,我會要黯默國給我交代的。言榭右腳單跪然後将右手放在左胸向王深深地鞠了一躬。這時軍部總督維格匆忙的走進宮殿對王報告說,陛下,已經展開了天羅地網的查訪,可是依然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和失蹤的機密文件。王無力地揮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言榭走出金碧的宮殿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國政總督卓抵。皺紋好像瘋長的草,在卓抵的臉上一輪又一輪地增長。言榭沖他點點頭然後說,聽說有機密文件丢了,那是什麽文件?卓抵停下腳步望着言榭,你已經知道了?言榭恩了一聲。卓抵稍微靠近言榭的耳邊故意壓低了聲音,是關于“铎”組織的絕頂機密文件,或許還有關于“铎”的人員情報。諜部人員在光澈北部的一個小城獲得情報立馬就由二等星神喚者敷苘十萬火急送回交給王處理,可是卻死在了離宮殿不遠的地方。致命傷是心髒,四周沒有打鬥痕跡。言榭沉下臉想了很久,什麽也沒說。卓抵說,等我參見過你聯系上墨陌,殒空還有撫韻到我那裏來,交給你們任務。
“铎”一個神秘龐大而又分工精細的組織。沒有人知道這個組織什麽時候開始崛起的。沒有知道這個組織有多少人有哪些人。也沒有人知道這個組織究竟在哪裏。只知道這個組織是一個暗殺集團,如果你出相等的價就沒有你殺不了的人。曾經有人出價想要黯默國的上一任軍部總督的頭顱,第二天就有人發現了總督家裏發現了他已經失去頭顱的屍體。所有人開始嘔吐。黯默國出動了史上最多的人力物力試圖去消滅這個組織,可是經過很久的行動以後卻仍然對“铎”一無所知。只知道是一個極其秘密而巨大的組織。在總的負責人之下還有九個各自分工的負責人。每人都有一塊精淼雪玉。上面雕刻着“铎”的标志,而這塊玉能夠大幅度增強持有者的精神力。最後,黯默國放棄了對“铎”的行動。一個危險而神秘的組織像重重的濃霧裏那揮不散也摸不到的憧影般屹立在各大國波谲雲詭的鬥争之間。
卓抵交給言榭他們的任務當然是找到那份機密文件。言榭轉頭望着墨陌,墨陌輕輕地沖他點了點頭。
言榭常常在傍晚的時候看到光澈王站在光澈高大堅固的城牆上,目光一直望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像要将遠處那條像夢境般蔓延無邊的天地線望穿般哀傷的目光。落輝像雙翅沾着光芒的蝴蝶揮手掉下的花粉,跟着滾燙的淚水一起消融進深不見底的土地裏。腐蝕的笑影。
言榭還看過光澈城外那棵成長千年很高很高的樹。樹上有兩道被刀刻過的痕跡。那是言榭和汜固在很小的時候比身高刻上去的。溫柔的歲月像比神喚者還要高強很多的治愈術,已經将那麽深的痕跡抹得很淡很淡。言榭仰起頭想,這棵樹好像長高了吧?
像很久很久以前。汜固仰起被煙霞浸滿絢麗色彩的臉問言榭,這棵樹會自己長高的吧?
墨陌和殒空走在光澈紛華繁榮的街道裏。他們四處打探,可是那晚沒有親眼看到敷苘被狙殺的人。負責街道巡邏的士兵也告訴他們這幾天在光澈城內并沒有任何可疑的外來人員。墨陌和殒空在走過一個水果攤的時候看到了小跑過來的撫韻。她說,文件的事先放下,今夜全城戒防,王後收到了曙曜的“死亡信函”。殒空深深地吸了口氣。
曙曜,“铎”的負責人之一。他是“铎”的一個唯一被人知曉的成員。因為他殺人的時候很特別,他在殺某個人之前會先恭恭敬敬地寫好一封通知信告訴對方,甚至連他會在什麽時候到達都會清清楚楚地告訴對方。可是他從來沒有失過手,從來沒有。每一個收到過他信函的人現在都躺在冰冷陰暗的墳墓裏。所以他寄的信函被人們譽為“死亡信函”,而他被稱為“曙光中的死神”。要誰死,誰就不能活的死神。
夕陽最後的餘光褪去色澤的時候,陰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蓋住了建築炳麟的宮殿。王後的宮殿聚集了許許多多披堅執銳的士兵,還有光澈國最頂尖的人。言榭,墨陌,殒空,撫韻,還有很多其他靈力卓越的人。王後旁緊緊握住長劍的近侍晤旭有些微微緊張,身體有些顫抖。誰都知道晤旭是王後最忠誠也最信任的人。如果王後要晤旭為她而死,那麽她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出來,晤旭胸膛的血很可能已經浸濕的腳下的泥土。離曙曜說的時間馬上就到了。沉重的氛圍像鋼鐵般凝固起來。
光澈王說今天他剛送走王後,然後就在他最引以為榮的王座上發現了曙曜的信函,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穿越如此繁雜而嚴密的防守卻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實在想不到曙曜的精神力強大了什麽程度。殒空喃喃地說,受過“铎”這樣可怕組織專業訓練的殺手一定對于任何暗殺可能出現的情況都非常有經驗,在對方知道他将在什麽時候到來充分做好了防禦準備的下他也從來沒失過手,那麽他的速度和攻擊一定非常非常的快而且強勁有力。很長很長一段的沉默。
言榭忽然發現身邊有精神力流動,熒光閃動的火燭忽然滅了。宮殿像幹癟的植物一下失去光輝。黑暗的瞬間大家都看到墨陌用精神力鑄造的箭镞像光華無比的流星迅捷地刺了出去。宮殿外的一棵大樹瞬間爆裂開。從沒射空過半箭的墨陌卻射空了。射在了一棵枝葉紛披的大樹。墨陌大喊,在那邊。身體已經清風般掠了出去。大家都跟着墨陌的方向追出去。只剩下緊握長劍手心已經沁出黏黏汗水的晤旭和兩個宮女守在王後旁邊。即使是這個國度最高貴的王都風掣搬閃了出去,大家都能從他一直低沉的表情看出他的擔憂。宮殿外頓時人聲嘈雜。
言榭飛掠了幾步,心裏突然猛地一震,然後飛快的轉過身朝王後的宮殿趕了回去。剛走進殿內看到已經滿頭大汗的晤旭由于緊張正不住的喘着氣,然後又感到身邊一股異常強烈的精神力凝聚。一支用精神力造鑄的箭镞破牆而入。無可比拟的速度。無可比拟的威力。言榭蜷起手指在王後四周布下锘風之牆。
锘風之牆,就是當攻擊進入風牆內的時候,猛烈的風造成異常強大的阻力來阻止繼續的攻擊,即使阻止不了攻擊,也可以延緩很多攻擊的速度。可是在言榭使用術法之前,那支箭已經狠狠地穿破了王後的胸膛。由于過于強大的射擊力王後的身體向後飛了起來。粘稠的血液像決堤的洪水洶湧的噴灑而出。濺到了晤旭臉上,濺到了言榭臉上,濺撒了一地。言榭右手猛然擡起,身體也随之躍了出去。晤旭知道言榭的風刃已經出手,可是言榭在躍出宮殿的時候吃了一驚。他看到了被風刃劃破手臂血液飛灑卻面無表情的墨陌站在那裏,還有迎面而來的箭镞,言榭使用術法的手指一時不知所措的定在了那裏。可是箭镞卻底氣十足地穿過了言榭單薄的胸膛。言榭倒在冰冷堅硬的石階上,他看到自己鮮紅的血炸裂開。像很多年前和汜固一起看過的焰火,炸裂開又轉瞬藏進了安靜不語的天宇。言榭的視線恍恍惚惚有些模糊,他看到了墨陌的臉,像汜固一樣的臉龐。堅毅。憂傷。還有尖銳分明的輪廓。葉子地萦回掉在漣漪旋蕩的記憶中。
晤旭手中雪亮的長劍朝墨陌迅疾地刺過去,墨陌兩只手指很輕易地夾住了長劍,另一只手開始凝結精神力。可有一只手卻拿住了他,墨陌轉頭看到殒空面色沉重的神情。晤旭大喊,捉住他,他就是“曙光中的死神”,曙曜。
王後帶着高傲的表情,母儀天下的表情,站在最高的臺階之上俯視臺階之下。剛才被射殺穿着王後華麗聖服的是宮女,而旁邊的宮女才是真的王後。被烏雲遮蔽的天空,找不到一絲絲的光亮。
墨陌被扣押。押向棘末高臺處決。為了刑罰的公正棘末高臺只有光澈王和極少數的負責刑罰的官員才知道地點。就像言榭被送去了最好的治療中心,只有光澈王和極少數的負責醫療的高級人員才知道的地點。因為那裏都是如同風中殘燭般危急需要搶救的人,一點點平常人看來無所謂的事故都可能造成他們生命的消逝,所以需要極其保密。
墨陌在被押走過血泊裏的言榭的旁邊的時候,眼睛紅了起來。有些尖銳的疼痛。
宮殿內聚集着嚷嚷議論紛紛的人。驚甫未定的王後和表情安然的王坐在高高的光輝彪炳的王座上。晤旭帶着部分士兵疾步走進宮殿內跪拜報告,已經确定墨陌确實是曙曜,在他家搜查到精淼雪玉。刻着“铎”獨一無二标志的精淼雪玉。
棘末高臺。被處罰的人被有着劇毒的藤蔓緊緊捆綁在高臺之上。那些劇毒的藤蔓刺随着時光的都流逝而越來越長大越來越堅硬,長成身體的一部分。每天承受天崩地裂般的疼痛。一直到劇毒擴散到全身,疼痛像千鈞般的難以承受。生命終于像卑微的塵埃般落地。沒有人能挨過一個星期。每天的時光忽然變得無限無限漫長,像天和地間永遠找不到邊緣和終結的交際線。痛苦可以讓一切都變的漫長起來。墨陌被捆綁在高臺上面無表情,血液被毒汁染成了綠色。一滴,一滴地墜下來。
漫漫黑夜裏無限湧動的風毫無聲息地吹過被萬家燈火點綴的光澈城。殒空一臉惆悵的表情走過一條又一條繁華熙攘的街道。撫韻低着頭走在一旁。星光般流麗的長發輕輕地從她肩部落灑而下。殒空說,你相信墨陌是曙曜?撫韻說,我不信,可是這卻只是我們主觀的猜測。殒空說,這不是我們主觀猜測。撫韻悚然轉頭望着殒空。殒空繼續說,精淼雪玉不僅是“铎”組織成員的标志,更能大幅度提高所持者的精神力,所以這個組織的成員即使是死也不會輕易将精淼雪玉與自己分開,而如果墨陌真的是曙曜的話,他為什麽沒有随身帶着精淼雪玉,而是将精淼雪玉放在自己家裏?況且如此重要的東西會讓負責搜查的人員如此輕易的找到,你不覺得可疑嗎?而且從這麽久的相處我并不相信墨陌就是真的曙曜。撫韻頓了頓腳步,她問,那麽你的意思是說他被陷害了?可是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到了墨陌用自己特屬的銳箭射殺了穿着聖服的宮女,甚至射穿了言榭的心髒。殒空說,這也許是個陰謀。撫韻說,可是現在墨陌已經被送往了棘末高臺處決,他可能過不了七天,那麽你的意思是。殒空打斷了撫韻的話,聲音有些高亢起來,我的意思就是我們唯一能救墨陌的機會就是在七天內找出真正的曙曜。撫韻看到殒空的眼裏突然綻放出可以光芒并感動全世界的光彩,像天使頭頂最最溫暖的光輝。撫韻點點頭,恩。轉過頭有濕漉漉的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肩摩毂擊的街市的燈火微微有些亮了起來。
很多年以後都無法忘記那時你眼裏燦爛的光輝。你那時認真的感動得我想哭出聲來的表情。很多很多年以後都不能忘記。
到死都不能忘記。
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這次曙曜襲擊王後的目的在于那份關于“铎”組織機密的文件。他或許是想警告或許是別的原因,但是我覺得總和那份文件脫不了關系。殒空對撫韻說。撫韻如晶瑩寶石般的眼珠向上翻了翻,她認真地沉思了一會然後說,不錯,那麽殺掉送機密文件的敷苘的人一定跟“铎”有關系,也許就是曙曜本人。那麽為什麽敷苘在送回途中沒有遇襲,卻在光澈被殺,所以殺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光澈城裏的人,而且這個人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不能離開光澈,所以選擇了在光澈動手。殒空接着說,我們從另一個方向來看,能準确知道敷苘行蹤的人應該只有三個人,光澈陛下本人,軍部總督維格,還有授命敷苘送回文件的諜部負責人。從這裏看也就解釋了兇手因為身份而不能離開光澈的原因。撫韻接過話說,當天陛下正和卓抵及許多其他大臣商讨政議,而且陛下是光澈最偉大的王,他完全沒有必要加入“铎”這個以殺人換錢為生的組織,所以不可能是陛下。那麽,只剩下兩個人了。即使是諜部成員的身份都極其神秘,我們要知道諜部總領恐怕需要些時間。所以我們先從維格入手,或許還能從他口中問出諜部總領的身份。兩人相對點點頭。事情的進展似乎比想像得快。
敷苘死的那晚你在哪裏?殒空面色嚴峻地問維格。維格同樣冷漠的面容說,跟你們沒關系,不要忘了你們的身份,你們這些低級官員。撫韻補充說,你的妻子告訴我們當晚你并沒有呆在家裏。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就是殺死敷苘并竊取高度機密文件的罪魁禍首。維格哈哈大笑起來,那麽,請你們拿出證據,不然就滾!誰都可以看出維格已經因憤怒而不住顫抖的身軀,還有已經開始凝聚的強大的精神力。殒空笑了笑,和撫韻轉身走開了。
在第四天夜裏的時候守在維格門前的殒空和撫韻發現了飛快走出家門的維格。殒空和撫韻相視而笑。他們并沒有接到任何緊急情報的通知,所以這麽晚出門維格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撫韻的臉上已經因興奮而升起了一縷一縷的紅暈。兩人謹慎地跟在維格後面,卻不敢跟得過近,對于維格這樣的老手,他們不得不萬分小心。最後是到了一片月光映映的森林。
可是他們卻跟丢了。四處灌木叢生的森林。四處籠罩的靜谧的黑暗。完全找不到有人行走過的痕跡。殒空緊握的手已經由于過分的用力,關節發出嘎嘎的聲響。因為他知道,這次機會的失去,那麽他們也許永遠都找不到機會了。已經快是第五天了,他們所說的能在棘末高臺存活七天是指那種意志剛強得不可思議的人。在無數被送往棘末高臺的罪人,歷史上能夠存活到七天只有兩個人。在第七天的時候他們甚至開始詛咒自己快點死。沒人理解皮肉已經和長着鋼刺的劇毒藤蔓糾纏成一體的疼痛。血液被毒汁染成刺眼的綠色,在本來就已經如千刀萬刮的疼痛上,那些毒汁就像十惡不赦的鹽一樣浸泡在化胧的傷口裏。殒空閉着眼不敢繼續往下想。撫韻拍拍殒空的肩膀露出她如桃花般灼豔的笑容說,不要忘了,我是神喚者。然後從卷軸中幻化出神喚專用法杖開始使用“天籁聆聽”,與自然溝通的神喚術。幾分鐘她露出自信的微笑說,跟我來。像一支離弦的箭敏捷地飛掠過去。殒空也跟了過去,他擡起頭看見被枝繁葉茂的大樹遮掩住的天空,他暗暗地想,墨陌,要好好活着啊。
可是在他們看見維格的時候卻愣在了那裏,他們看到維格和一個穿着月光般恬靜的淡衣女子緊緊地擁在一起。毫無疑問,他們已經猜到了敷苘被殺的那晚維格去了哪裏。撫韻失望地嘆了口氣。可是這已經足夠讓維格這樣的出色的三星國家級戰士察覺到他們的存在了。恍眼之間維格的破風刀已經聚滿靈力近在身前了,或許感到了異常的屈辱。這樣的事被人揭穿,換作任何人都不怒不可遏。他露出憤然決絕的表情大吼,既然被你們看到了,那你們将死在這裏。殒空清晰的感覺到身旁被維格精神力籠罩的大地在猛烈的顫動。
很多和維格交過手的人都說維格的實力雖然還沒有到超越國家級戰士的水平,可是他卻比超越國家級的水平差不了多少。甚至沒有人見過他施展過自己真實的水平。所以他在很多的戰士心裏,他也是一個神話。所以他成為了統領萬千士兵的軍部總督。
維格施放的怒戰之吼竟然能破裂十多米的地面直指自己腳下。如果殒空向上飛躍慢了一秒,那麽他将永遠也不能靠雙腳站立了。殒空從背後抽出自己修長而光芒萬丈的葬王刀的時候維格已經又貼身湧了過來。殒空從沒想過一個戰士的身法可以快到這種地步。殒空在已經失去理智的維格面前根本無力還手。一撥又一撥風一樣毫不破綻而又快又狠的攻擊。如果不是殒空已經布好的精神護盾,那麽他身上至少已經有八處之多的傷口。殒空聽到的只是攻擊時帶來的像要刺破耳膜一般的風鳴。他看到維格另一只手已經開始結印,那個是天地一擊的手勢。還沒有來得及防備的殒空被那一擊狠狠地打了出去。他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在身軀所布下的精神護盾已經像玻璃一般破裂開了。那麽證明他的精神力已經完全耗費掉了,他将更無法攻擊,甚至連防禦都不能了。他想起曾經一年前與黯默國最大的戰役——縱河大戰,只有他唯一一個人從滿是屍體的戰場站起來的時候,他感到無比的驕傲,盡管他身上已經是數不清的血痕。他甚至感到落在自己面頰上灼熱的陽光有些溫暖。而現在的他竟沒有發動起一次攻擊就要被殺掉。因為他已經看到維格手中破風刀向自己的頭顱猛然劈下。他安然地閉上眼,只是難過地想自己到死還是沒有救到墨陌。
破風刀卻在剛要接近殒空頭部的地方停了下來。殒空兩側的頭發被鋼刀的餘力震得高高仰起。維格眼裏的光芒暗了下去,凝聚的精神力也随之消散。他看到撫韻手中的匕首就放在那個淡衣女子處。他低下頭說,你們殺了我吧,不要對一個毫無抵抗之力的人動手。撫韻笑了笑收回手中的匕首說,沒有人要殺你末葉沒有人要殺她,是你要殺我們。維格說,你們到底要怎麽樣,既然你們看到了就應該知道那晚我個她在一起。撫韻說,那麽你告訴我們誰是諜部的負責人。維格說,絕不可能。諜部的所有一切都是絕對機密,包括它的負責人。這個答案只有兩個人知道。王和我。所有想要探知和洩漏諜部有關訊息的人将被作為背離光澈而對待。我是絕不會說的。撫韻剛想再說什麽,殒空卻打斷了她的話,他說走吧不要難為維格了或許王能告訴我們。
撫韻沖殒空點點頭,她說我只是想告訴維格,我們從開始跟蹤他走出家門開始,我看到了他的妻子站在凜冽如刀的風中一直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消失在長街黑黑的末端裏才轉身走進去。可她并沒有熄滅門口的燈火,她希望那點微弱光暈漸散的燈火能照亮他回家的路,能溫暖他回家的路。像陽光一樣明亮的燈火。我想他的妻子現在還一定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擔心維格執行的軍務會不會有危險。維格想起他總是在清晨回去時看到自己的妻子熬着通紅的雙眼對他微笑的樣子。
手中的鋼刀哐铛地落在地上。響徹了整片寂靜的森林。不明所以的飛鳥竄枝而起。
千辛萬苦找到了真正的曙曜,可是墨陌卻死在了惡毒而又布滿死亡氣息的棘末高臺。班駁的壁臺是墨陌幹涸的綠色血跡。
殒空和撫韻一想到這些,就不僅加快了腳步,最後開始飛奔起來。朝向光澈王的宮殿。
熒然的燈火印在王慈祥的臉上。他聽完殒空和撫韻的敘述後顯出微微驚訝的表情。他緩和了面容說,孩子們,我能了解眼睜睜看到自己同伴死去可又無可奈何的心情。可是我還是不能告訴你們關于諜部的一點點信息。可是我以王的身份向你們保證,諜部總領不在光澈城內,在千裏之外,而且這已經持續半年了。
細碎的線索像繃得過緊的弦毫不留一點情面地斷掉。
像無比鋒利的鋼刀一樣的話朝殒空和撫韻痛擊而來。表情僵硬在那裏。過了很久,殒空才用低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那我們先出去了,您早點休息。撫韻本來想安慰殒空說墨陌知道我們盡力了不會怪我們的。可是她卻哽咽着說不出話,她在殒空已經暗淡的眼裏發現自己原來早已經滿面淚容。
依然悄無聲息的長夜像絕望一樣,深不見底。
兩個一流的神喚者還在對言榭進行搶救。一般搶救的人最晚會在第三天醒過來。一直四天都沒有蘇醒的言榭,能夠救活的幾率是百分之百的零。可是他們還想再試一試,因為言榭是光澈唯有的三個超越國家級的人之一,他們還要再試一試。他們也聽過他的傳聞,像光芒四射的華光般斑斓的傳聞。可是那兩個神喚卻暈了過去,噗嗵地倒在地上。一個蒙着面穿着夜行衣的人走了進來。雖然蒙着面可還是可以看出他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手中的匕首突然朝昏睡的言榭刺了下去。
可是卻沒有刺到。為什麽面對一個毫無反抗的人卻刺不中呢?
因為言榭已經躲到了一邊,笑盈盈地望着眼裏滿是驚異的黑衣人。黑衣人說,為什麽你會醒?聲音裏滿是不可思議。
言榭卻像是和一個久別不見的朋友一樣打招呼說,你怎麽來這麽晚。我醒了好幾天了,就一直裝睡等你。光澈最近事還真是不少啊。言榭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你說是嗎?曙曜,或者我應該叫你王後。
黑衣人猛猛地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本來一個快死的人是怎麽突然活靈活現地站在她面前笑盈盈地望着她并且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取下了面罩。露出皇後雍容華貴的面容。
她問,墨陌的那箭明明已經穿過了你的心髒為什麽你還活着?言榭說,是誰告訴你那箭貫穿了我心髒,只是憑你站在遠遠地看?在那箭射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操作風系魔法将墨陌那支箭吹離了原來的軌道,射進了靠近我心髒的地方。王後臉色沉下來,為什麽你要這麽做?言榭很幹脆地回答,因為我看到攻擊的人是墨陌,但是我知道曙曜不可能是墨陌,而他卻向你攻擊明顯是中了圈套。而那時我們一無所知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如果我躲過去很可能我們就永遠都找不到設局想害我們的那個人了,況且我也躲不開墨陌的箭,那我不如裝死讓設計的人不對我提防,我再好安安靜靜的理一下思路。王後說,你憑什麽斷定不是他。言榭還是保持着笑容說,我想不僅是我,還有殒空和撫韻也堅信着墨陌。王後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并不想聽你們無聊的友情,這麽說你已經看透了我所有的手法。
可以這麽說。
那麽你說我聽。
首先我們對曙曜的理解進入了一個誤區,我們以為他作為一個被人知道準确到來時間的殺手應該是一個出手極快極狠的暗殺者。直到宮殿襲擊那天燈燭熄滅的時候我感到了身邊有精神力的流動,那時我只覺得有點奇怪,可是直到墨陌發出的箭只射中了一棵樹,我才知道,原來曙曜是一個能熟悉操作精神力流動并能制造幻象的幻術師。因為墨陌絕不會射空半箭,所以我想他應該還是射中了你所制造的幻影。你應該是在之前就對墨陌實施了幻術,當時墨陌對你并沒有絲毫的防備所以不經意得被你施法,并且你用的幻術是特定幻術。就是說在特定的環境下才會觸發的幻術,如特定的鳥叫聲特定的天氣或者是燭火的熄滅。然後你運用精神力将燭火熄滅,這樣不僅制造了混亂,也觸發了墨陌所中的幻術。他看到自己沒有射中的幻象還在繼續移動,所以追了出去。而以墨陌的智慧他當然能夠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通常都會有人使用調虎離山,所以他又立即返回。而我也迅速地返回,當時我一進入宮殿就又感到了你故意将精神力高度集中了起來,而那股精神力你将它流動到了那個假王後身上。而此時站在宮殿外的墨陌并不知道殿內的情況,他知道在大家都追出去以後就不可能存在如此精神力強大的凝聚,再加上他已經懷疑敵人用了調虎離山,所以他确定那是敵人。而他站在宮殿外并不清楚敵人在裏面的情況,他貿然進去只會令自己陷入被動的危險,所以很謹慎地向那團高度集中的精神力所在發出了試探性的一箭。這樣,就掉進了你的陷阱。而我當時并沒有想清楚這些細節,所以很自然又将自己的精神力調度起來,殿外墨陌感到精神力向他靠近,他自然會發出第二箭,可是他沒有想到是我,直到他的手臂被風刃割破,可是他的箭已經出手。可憐的我就這樣被陷害倒在了血泊中。
王後冷笑了一聲,可是晤旭卻在墨陌家了發現了精淼雪玉。言榭說,那塊精淼雪玉是你的。誰都知道晤旭是你的心腹,他對你無比的忠誠,甚至我懷疑他也是“铎”的人。那麽你将精淼雪玉交給他,他再去墨陌那裏搜查出精淼雪玉不是很正常了嗎?
王後沉默下來,她冷冷地問,你還知道什麽?言榭繼續說,如果猜得不錯那封關于“铎”的機密文件也是你偷的。本來敷苘的行蹤應該只有王,維格還有諜部總領知道,可是你是王最親近的人,也是他最疼惜最沒有戒備的人,你要旁敲側擊出這些秘密應該不難,就像你探知到我被急救的地方,可是我卻沒想到你這麽沒有效率,讓我苦苦等了你好幾天。
王後說,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設計陷害你們為什麽這麽恨你們嗎?言榭無奈地笑笑,本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最怕得罪別人了,可是我想到這麽恨我的人還是有一個,就是那個假的公主。所以我想到有假的公主當然有假的王後,那麽,你們是什麽關系。王後定定地說,她就是我的女兒。言榭點點頭,似乎已經找不到繼續讨論下去的話題。王後又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些的?言榭說,從我被墨陌射殺不久。
王後不解,那麽你為什麽不當時揭穿我?言榭說,因為我還要等你啊?
等我做什麽?
因為我找不到任何證據來證明你就是曙曜,不僅沒有人會相信,反而會引起你對我的提防。
王後仰起頭大笑了起來,那麽,你現在就有證據了?就算有,以現在受了重傷的你根本不會是我的對手,我殺了你,你又有什麽證據呢?
言榭問,我們談話持續多久了?王後不解地望着言榭,似乎每次在關鍵的時候言榭總要說一些莫名其妙讓人聽不懂的話。言榭自己回答,應該有一刻鐘了吧,那麽,王和維格應該快到了。王後心裏猛地一震問,你什麽意思。
迢遞之風。不知道你聽沒聽過這個風系魔法。我已經用風将剛才我們的對話送到了千裏以內的地方,剛才整個光澈城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我以我言榭超越三星級法師的身份保證,絕對每個發音都清清楚楚。
王後抑制住自己的憤怒大笑起來說,我開始喜歡你這個自作聰明的小鬼了,可是我現在要走了,以後我們還會見面的。言榭臉上依舊挂着禮貌的笑容,他說,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話音未落晤旭不知從什麽地方竄了出來,就像一直緊随着王後一般。鋼刀離言榭近在咫尺。言榭迅速的回身,王後已經逃得不見了身影。晤旭緊逼過來。法師本就應該是遠程攻擊的職業,對于敵人的近身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煉成術法,加上言榭離胸口不遠處沒有愈合的傷口發出撕心裂肺的疼痛,言榭的速度比平時要慢了很多,根本無法擺脫晤旭,只能勉強躲避晤旭的攻擊。晤旭笑了笑,說,言榭我會讓你死得很痛快的。言榭也笑了笑,你真好,可是我并不想死。晤旭沒有想到剛才的松懈卻給言榭制造的術法的煉成時間,高手相争,生死本就在一瞬之間,一點點微小的錯誤往往是致命的。晤旭不知為什麽自己的身體在空中停頓了。
風牢之術,前面的風将敵人往後吹,後面的風将敵人往前吹,上面的風将敵人往下吹而下面的風将敵人往上吹。這就造成了敵人的身體停在原來的位置,像一個牢籠般困守住敵人。而言榭用風将自己往後一送,很輕巧的空出了最佳的距離。如果這個時候他要運用風之刃将晤旭殺死那将易如反掌,可是他沒有,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裏,懊悔因為自己的大意而讓王後逃走了。言榭還想知道假王後的目的,她在王的身邊潛伏了這麽久,如果是為了刺殺王,那麽她早就應該下手了,如果不是為了刺殺王,那麽她的目的呢?為了刺探情報?應該不會這麽簡單。這時,光澈王和維格也趕到了,言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