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房俪迷迷糊糊地醒了,賴皮似的閉着眼睛,拍着隔壁空蕩蕩的枕頭,不滿地抱怨道:“誰啊?一大早擾人清夢,太沒道德啦。”

“樓太太,你還真是不在狀态啊。”扣上最後一顆扣子,樓宇生起身去桌上幫她把早餐端過來,他都已經晨跑回來并洗漱完畢了,馬上就要去上班了。

今天只不過是他們新婚第七天,他就已經這樣迫不及待……遠離她了。

盡管腦袋還不是很清醒,但該記得的都記起來了,她不禁皺起眉頭,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不再只是那個住他家隔壁的小青梅,可是現在和以前到底有多大區別呢?

對她而言,似乎只不過是把自己的床換成了他的床,依舊每天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還是他、婆婆或者老媽幫着解決,無聊時仍然是一頭紮進自己的書房,或者他的書房玩線上游戲,一成不變的還有每天等他下班回來陪自己。

現在她才理解親親老公當初說的,婚姻不過就是一張契約,有沒有其實無所謂。

山的那邊還是山,雖然多了一個樓太太的身份,可是她還是她,心理沒有得到半點成長,生活裏也沒有多點樂趣。

“皮蛋瘦肉粥還有油條,吃完別忘了馬上去洗手。”他坐得很裏面,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的笑始終挂在嘴角、眉梢。

她卻不高興地噘起了小嘴,嘟囔道:“婚假只請了七天,蜜月都省了,還馬上就要丢下我去上班,今天肯定還會加班,以為施這點小恩小惠,我就會笑着對你說“老公加油哦、老公辛苦啦、老公好棒”的話嗎,當我是傻子嗎?”

更別提他們倉促的婚禮了,怨他的地方貌似還有好多好多。

求婚之後,他自作主張地與四位長輩将婚期定在了本月十二,前後半個月都不到,她完全處于被告知的處境,根本沒人問過她的意見,因為愛他,而且也答應了他的求婚,所以她忍了。

可是布置新房、拍婚紗照、辦宴統統都由他決定,她這位準新娘只需負責穿上他選的婚紗,站在他指定的位置笑得美滿幸福,他是不是把她當成了人偶?還是傩僅只是對她的保護欲過重了?在一起二十一年,他好像始終把她當小孩子一樣寵。

“這些話不需要你說。”她的不滿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也正因為覺得虧欠了,所以才更加寵溺,俯首在她額上親了親,流露着只給她的溫柔,“你只要被我愛就好了。”

只需再努力幾天,他就能争取到臺南分社社長的位置,到時就會有一個月的長假,可以陪她去夏威夷盡情地玩,而且以後在臺南,公司還會提供他們一棟在半山腰的別墅居住,那樣才是真正的兩人世界。

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可以藉此擺脫長輩的期許,辭掉她不喜歡的助教一職,會有足夠的時間給她考慮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屆時無論是想去工作還是做全職太太,他都将無條件支持,因為老公養得起,更因為不用再如此忙碌,會有很多時間陪着她。

然而這些樓宇生現在是不會說的,除非他真的做到了,這就是他的性格,偏執的完美主義者,從不輕易許諾,一旦許諾就是嘔心瀝血也要做到最好。

這樣的人,在他像拚命三郎一樣去達成目标的時候,往往會讓身邊的人覺得既缺少浪漫又激情不足。

房俪顯然也不能免俗,就算耳朵裏剛鑽進了甜言蜜語,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甚至索性轉過身去,對他和他奉上的早餐棄之不顧,就是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但樓宇生看了看手表,他不得不去上班了,丢下兩句體貼的話就走了。

一個人生氣有什麽意思?不久房俪便從床上坐了起來,看着窗外猛吃猛喝起來,一邊下定作戰決心,勢要跟樓宇生抗争到底。

等着吧,蜜月會有的,樓宇生是她的,她也要當一次主導者!

半個小時後,揉着酸軟的腰,房俪慢悠悠踱到樓下,免不了又對樓宇生腹诽一通,白天冷靜淡漠,沉穩得好像一位德高望重的教皇大人,可一到了晚上就變成了野獸,對她簡直就是索取無度,幾乎每晚都非要把她折騰到昏睡過去為止。

也就是說,他不是沒有激情,而是他的激情都集中在某一時段,就像大多數食肉動物一樣,晝伏夜出,晚上才有精神。

“野獸!”撇撇嘴,她哭笑不得地輕聲罵道,其實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每天都腰酸背痛,有些受不了罷了,不過比起其它委屈,這點委屈大概可以算是最甜蜜的委屈了。

正準備出去參加社區活動的鄭潔,一看到她便笑咪咪地朝她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小俪,怎麽不再多睡一下?”

兒媳婦的身體健康現在是她首要關注的,因為那樣才能孕育出健康的小孫子嘛。

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害房俪腳下打滑,幸好她及時扶住了樓梯欄杆,哎,又是一個寵她到無邊無際的人。

每一個人似乎都把她當成了長不大的孩子,需要小心捧在手心裏,或者恨不得直接含在嘴裏,似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放心。

“媽,你去跳舞啊?”房俪走到婆婆面前裝乖道。

“是啊,活動活動,不然會生鏽的。”鄭潔和茹月不同,不是專職的家庭主婦,去年才退休,一時閑不下來,就參加了社區組織的長青舞蹈隊。

“那加油啊,越活越年輕。”她笑咪咪的鼓勵道,只要不像她媽媽那樣老管着她就好了。

“嗯,我得走了。”鄭潔走到玄關換鞋,一邊不放心地問房俪,“早飯吃過了吧?冰箱裏還有起司蛋糕,千萬別餓着。”

“嗯,我知道。”房俪向鄭潔揮了揮手,“媽,慢走啊。”

她邊說邊懶洋洋地走向廚房,拿了一瓶乳酸菌飲料,走向客廳外的陽臺,惬意地窩進躺椅裏,看天上雲卷雲舒。

“欸!”天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大小姐,你還能再懶惰一點嗎?”

“媽……”說她的不是別人正是茹月,原本正在隔壁二樓曬着衣服,沒想到一低頭就瞥見了不争氣的女兒。

頭皮一緊,房俪心下念道:這下又要接受思想教育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樓家娶回來不是媳婦,而是請回來一尊神明呢。”茹月幾乎将半個身子探出窗外,對女兒冷嘲熱諷,只希望她能早一天醒悟,做個人人稱贊的好媳婦。

不過這可能嗎?她們倆心裏同時打起了問號。

房俪心虛地将飲料藏到身後,斜仰着脖子,嘴角扯起一抹無奈的笑來,“媽,又不是我願意這樣,是他們不讓我改變。”

“強詞奪理,你啊,就是讓人不放心。”似乎是嫌這樣隔着喊話無法達到教訓的作用,茹月收回身子,準備去隔壁一趟,近身給她家大小姐好好洗洗腦子。

不放心?您老才讓我不放心呢,圓溜溜的眼睛蒙上一層憂郁,她也只有在心裏默默垂淚了。

又不是她不想盡力而為,而是太多人叫她用不着那麽努力,包括馬上就要來例行訓斥的母親大人,不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除了讓她耳朵癢癢還能起到什麽作用?

二十六年來養成的性格,哪裏是幾下警鐘能敲醒的?媽媽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将飲料一飲而盡,擺出一副喝酒壯膽的架勢,在茹月大駕光臨前,房俪已經作好充分的準備工作,唐僧來念緊箍咒,悟空痛完照打妖。

茹月直接穿過草坪,推開玻璃門進了陽臺,逆着光,單手插腰,臉上盡是嚴厲之色,指着女兒的鼻子,接着教訓說:“都結婚了,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

忽然眼光犀利地射向桌上的空飲料瓶,“你都散漫成什麽樣子了,你這是要逼你婆婆耐性盡失啊。”

“婆婆她……”房俪一臉無辜地開脫道:“不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是那樣的人,該收拾的我還是會收拾的。”說完她連忙将空瓶扔進了垃圾桶。

看她像挨揍小狗一般畏畏縮縮的身影,茹月不禁扶額,有氣無力地問:“你和宇生的衣服誰洗的?”只見房俪的頭又是一低,仿佛認罪般招供,“宇哥洗的,然後我負責曬,叫我做做樣子。”

“我想也是,宇生比誰都寵你。”女兒被寵得無度,她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哀了。

房俪對着手指,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說我洗,可是第一次加太多熱水燙壞了衣服;第二次把他的白襯衫染成了藍色;第三次塞太滿,弄得到處都是泡泡,然後他就再也不讓我碰洗衣機了,他說反正都是用洗衣機洗,誰洗都沒差。”

“沒差,你敢這樣告訴你婆婆嗎?”就是她有兒子,也受不了兒子給媳婦洗內衣、內褲吧。

“媽,我錯了。”可憐兮兮的神情,她拿捏得恰到好處,“我一定改,立志做樓家的好媳婦。”

“那好,我就等着這句話。”茹月對她笑笑,随即向她伸出了友誼之手,“那就跟我回家吧,補上你的新娘課程,洗衣做飯、整理打掃,一件件從頭學起。”

“呃……”學校沒有安排額外工作占用她的超長假期,難道就是為了讓老媽折磨她嗎?

“我其實已經很優秀了,就不用更優秀了吧。”看看自己不沾陽春水的纖纖十指,老媽也太擡舉她了吧,就不怕她把抹布跟排骨一起炖了嗎?

“不行也得行,再這樣下去,你遲早要被公婆嫌棄的,就算自家人不說,七嘴八舌的鄰居可不少,傳出去你老公的面子往哪裏放?”

“宇哥才懶得管別人怎麽說呢。”想到自家老公,房俪臉上自然流露出點點嬌羞。

“是啊,他只在乎你。”提到女婿,茹月心頭不免再次升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宇生啊宇生,你難道是前世欠了俪俪太多,所以這輩子才來還的嗎?

“但你是不是也該在乎他一點,不幫他分憂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替他找麻煩了?”老媽明顯就是偏心,哦,樓宇生是完美的神,她就是跳到神身上吸血的跳蚤嗎?

“媽,我受的委屈也不少好嘛。”

“說說看啊。”房俪開始掰起手指,一本正經地數道:“一是總是被他牽着鼻子走,被當成三歲小孩,就連生理期吃什麽都要聽他的;二是他從不跟我說心事,悶騷達人,只會像哄小女生一樣寵着我,二是這點真的很重要,非常重要,居然不肯陪我度蜜月!工作工作,我都不曉得,在他心裏我跟工作到底哪個重要了。”

“哈。”茹月雙手抱胸,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回說:“就你這樣的心态,還想要別人不把你當成小孩子看待嗎?男人當然以事業為重。”

跟處女座的老媽談愛情跟事業到底哪個重要,顯然是她自己腦袋壞掉。

房俪一臉沮喪地站着,摩羯座男和處女座女是不會懂她這個雙子座女這些煩惱的。

“蜜月純粹就是浪費時間跟金錢,況且你們每年不是都有一起去旅行嘛,宇生最近一段時間比較忙,你做妻子的就該多體諒些。”

意義不同好嗎?可是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了,樓宇生她都說服不了,何況老媽呢。

“好了,別再給我裝可憐了,趕快去換身衣服,十分鐘後跟我去市場買菜。”茹月說完就不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自顧自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家聽媽的,出嫁聽老公的,兩個都是專制的獨裁者,上輩子欠債的只會是她吧,心裏壓抑。

房俪現在抓狂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依然不敢去反抗,腳更是自動自發地就往樓上走去。

十分鐘,遲到一分鐘就得被念十分鐘。

不過順了茹月的心又怎樣?房大小姐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就算被母親大人拴在身邊學了一下午的廚藝,但不用心,到頭來能端上桌來吃的還是茹月做的,她的傑作被倒進垃圾桶,只怕連小強都不屑一顧。

但她還是保留了一小碟的香菜拌豬耳,想要折磨樓宇生的胃。

所以當樓宇生加班歸來,她便蹦蹦跳跳地捧着菜迎了上去,将人又拖又拉地拉到餐桌前坐下,然後笑得超級狗腿地介紹說:“老公,試一下你家親親老婆的手藝吧,就算吃了肚子痛也要忍住。”

餘興節目嗎?樓宇生看着一臉興奮的她,一臉茫然,她到底在動什麽歪腦筋,不會是想要謀殺親夫吧?瞧那一盤看不出原貌的菜,難道是醬油裏摻了鹽酸,起了什麽化學反應嗎?

房俪假裝看不懂他的臉色,她再次欺近了些,說:“快點,難道要我喂你嗎?”

樓家老夫婦倆早早回了自己卧室,無人給他撐腰,只能她當大王了。

她的眼神帶着威脅,透着一點點的狡黠,而他正好有點累了,暫時無法去揪出她的小詭計,便拿起叉子向品相恐怖的食物戳去,一閉眼也就咽下了喉嚨。

一股莫名的味道随即在口腔內爆發,初味酸甜、中味苦澀、餘味辛辣,就像在吃一劑中藥,效力足以讓冬眠的熊瞬間清醒。

他欲哭無淚的眸子,她迎上去對上,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來怨念很深啊。

樓宇生一下子明白過來,老婆大人是在拿他出氣,當然罪魁禍首是他,所以他是罪有應得。

“還不錯,這味道還滿不錯的。”說着便又往嘴裏塞了幾口,神色如常地吞咽下肚,她就是再端來一盤紅燒鼠肉,他都能面不改色、淡定從容地吃下去,誰教他愛她呢,這就已經注定他要輸上一輩子了。

“好了,吃這些就夠了。”她無趣地返回廚房,将剩下的倒進垃圾桶,出來的時候,一手端着茹月做的煎餃,一手端着鄭潔做的天婦啰,總不能真讓他餓着吧?就算要折騰他也要先喂飽他,不然無力反抗的對手挑不起她施虐的欲望。

“這些也是你做的?”他明知故問,但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有些期待的,所以嘴角扯起了小小的弧度。

“不是。”她坐到他的對面,圈起手臂墊着腦袋,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對這樣無能的老婆感到很失望嗎?不準騙我!”

如果講實話,她肯定對他更加不滿,可是騙她,他做不到。

比起剛才那一盤黑暗料理,此刻咀嚼着的食物簡直就是珍馐美味了,但是他又不是對美食特別執着的人,要他天天吃醬油湯泡飯也可以,但要他一天見不到他的小愛妻那可不行。

對他而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肯為他下廚,他就已經心情好到飛上天了,其他的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我們的未來還很長,等我們滿頭白發的時候,如果你還手藝不精,那就由我來做給你吃,我一點也不介意成為家庭煮夫。”

“你啊……”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頰,強勢的男人偶爾甜言蜜語最受用了,直直擊中房俪活蹦亂跳的小心髒,“就是致使我如此無能的罪魁禍首。”

無力卻也甜蜜地怨嘆,這樣下去,她只會被寵得家事能力更糟糕而已。

“我罩着你,天經地義。”樓宇生拍拍肩膀,并附送一記銷魂媚眼,這個甜蜜陷阱,她逃不過的。

“罩着我?”她哂嘴,不滿地說:“像一座監獄一樣罩着我啊。”

“像一座碉堡。”誰要是敢動就試試,萬重機關等着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哎,你都不懂……”房俪狠狠瞪了他一眼,難道要把她當成孫悟空,非要壓在五指山下才好嗎?她覺得壓力好大。

“我不懂誰懂?”捏着筷子的手一緊,樓宇生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後放下筷子,支起手抵在牙關處,一副牙疼想咬人的樣子,凝神靜候着她的回答。

“欸,帶我去度蜜月吧。”她橫眉瞪眼,打算拿她怎麽樣,以為她會怕嗎?知道債主是誰嗎?

“目前辦不到。”他冷靜而果斷地回覆,他的陣腳是不會亂的,他的決心不會動搖,哪怕她會傷心,暫時的傷心只是為了将來加倍的幸福,他認為值得,而她是必須跟随他的,因為她是他的女人。

看來輸的又是她,那為什麽不大發脾氣,為什麽不摔盤子、砸杯子以示抗議,為什麽總是要忍下他對她的那些小小獨裁?

房俪用盡最大力氣想要表現出和他一樣的冷峻氣息,可是還沒屏住呼吸一秒鐘,臉上僵直的線條就像雪一樣崩塌了,作為結尾,也只好懶懶地長長嘆了口氣,“哎……”

“你好像對我失去信心了?”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至于他想看到什麽,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這樣不行,很危險,樓宇生腦袋深處發出這樣的警報。

樓宇生的眉頭漸漸擰起,可見他确實也有擔驚受怕的時候,盡管少得可憐,追溯到上一次,還是在他去服兵役前夕,房俪正被某位社會精英男熱烈追求着。

那幾天他甚至連宰了那家夥的念頭都有過,當然後來他沒有那麽做,只是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當着那男人的面将房俪拉到牆邊,然後用強而有力的臂彎将她圈在自己和牆壁之間,随後瘋狂地掠奪她的紅唇,宣告自己的所有權,當她将纖細的手臂像藤蔓一樣纏上他的後背,他便不戰而勝了。

但是這次的對手,不是別的什麽無關緊要的人,而是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二分之一。

霸道啊、專斷啊、獨裁啊,這些他都能承認,但就是改不了,很明顯,她現在就是厭煩這樣的他,盡管她之前愛他這樣,但久了就像有了抗藥性,而他怕的是她會不會對他進入了倦怠期?

在樓宇生冷凝憂郁的注視下,房俪竟然無知無覺地打起了呵欠,無聊地看着盤子裏的餃子,房俪敷衍似的回答,“怎麽會,你比歐巴馬還能幹,下屆選舉我看好你哦。”

“無法溝通是嗎?”他垂手輕輕撩起她的一縷細發,細細的揉撚,像是要搓出火來似的。

不給轉圜餘地的明明是他吧,倒打一耙算什麽?

“你把工作辭了,我們就好溝通了。”

沒錯,她終于要迎來人生中第一個叛逆期了,曾經的乖乖女、模範生、隔壁家親愛的小妹妹,都滾蛋吧。

“這只是暫時的。”愛情、事業,這根本無從選擇。

樓宇生面沉似水,陷入苦思中,糾結着要不要提前将自己的計劃公布出來。

“難道想賺夠了好多好多錢,然後帶我去杜拜揮金如土嗎?”她簡單地随意揣測着,和他想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長遠平淡的甜蜜、長遠平淡的幸福,他想說這是我想要給你的,可是也許她會感到厭煩吧,畢竟他們已經走過了很長一段這樣的時光。

不同之處只是那時他們分別屬于兩個家庭,而将來這種淡淡的、甜蜜的幸福,将在他們自己的家裏生根、發芽、抽枝、茁壯成長。

如此長長久久的、平平淡淡的、一如既往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一時之間,樓宇生對答案思而不得。

擋開樓宇生的手後,房俪順便從他盤子裏抓起一顆餃子來吃,邊含糊地說:“吃吧,弄得我好像在虐待你一樣。”

他到底在猶豫什麽?工作不就是為了賺錢,賺了錢難道不給她花嗎?還是怕她亂花錢?男人對待女人的态度,婚前婚後果然很不一樣啊。“只要你想去,我都會帶你去,前提是必須等我忙完這陣子。”

樓宇生慢悠悠地說道,邊看她的反應,可是她完全沒有反應,就像沒聽到一樣。

既然無法讓他更改成她想要的答案,那她就只好選擇沉默,都懶得再看他一眼,抹了抹嘴角的油漬,房俪起身準備去書房玩電腦游戲。

沒有意外的,經過樓宇生身邊時,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臂,“生氣了?”

“你說呢?”

天天待在家裏游手好閑,天天等他加班到晚上八九點,這樣的日子有多無聊,他就算懂也改變不了什麽,因為感覺生活過于枯燥乏味的是她自己,無法改變的自己才是使自己心生不滿的真正源頭,而他只是沒空幫她一下而已。

“說走就走的旅行,現在的我确實做不到,就不能再寬容一點嗎?”放下一切陪她去散心,顯然是不符合實際的,他得擔負家庭的責任。

“好啊,我寬容點,既然你不肯陪我出去玩,那我就來一場一個人的旅行好了,這樣你看好嗎?”她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他會給什麽樣的答案,她已經了然于胸了。

“不行,你可不能離開我的管轄範圍之內。”他知道這樣說很不公道,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對她的占有欲。

“不行你個頭。”她只好又好氣又好笑地大步走開。

等着吧,樓宇生,從今往後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