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李大叔幾步跨到堂屋前,在板壁上找着什麽,正好一只壁虎歡快地爬過,他立馬抓住,一口咬斷壁虎的頭,然後反手扣住我的右手腕,倒提着壁虎身,幾滴沁涼的血滴到我的心裏。他将血在我整只手掌上推勻,再将我的手背翻過來,那個奇怪而熟悉的紅色圖案隐約可見。

他踉踉跄跄向後退了兩步,絆到竹椅後直接坐在了竹椅上,過了半晌,才呆呆說:“封印快沖破了!想不到大榕樹村上千棵榕樹都壓不住你的氣息,他們應該很快找到你了,怪不得怪事一件接一件的來了。”

“李大叔,咱們村是不是有什麽預言之類的?”我弱弱地問道。

他盯着榕樹說道:“是啊!榕開紅花,災入百家;榕結紅子,血濺三尺;紅子落地,榕枯人絕草萋萋。”

這不是我們小時候背的童謠嗎?竟然是個災難性的預言!“要不,你叫人來把這棵榕樹砍了吧!”

他趕忙擺手,“萬萬不可!別看它不像村裏別的榕樹那樣獨木成林,卻是榕王,村裏的榕樹都是砍的它的枝種成的。如今異相已生,我們不但不能動它,還要把它好好保護起來,要不然,災難會來得更快。”

聽得我心裏一沉,“那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嗎?”

“只要有活下去的機會,你就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大榕樹村就有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再說話。

好吧,我盡量好好活着!我們站在榕樹下沉默了許久,他又問,“喜兒,這幾天有沒有人從你這裏借走什麽東西?”

我想了想,只有劉姥姥搶了我的壽衣,以及小玑收了我一條黃金,但黃金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不是屬于我的東西。于是,我告訴了他劉姥姥強搶壽衣的事。

他急急地追問:“那衣服有沒有沾上你的氣息?”

見我不明白,他換了種方式,“你穿過那衣服沒有?”

“穿了,試穿的時候被她從身上強搶走的。”

不知為何,他聽了我的回答之後,臉色慘白得可怕,喃喃自語道:“我怎麽把這個老婆子給忽略了?罷了罷了,該來的總要來的。喜兒,以後你一定要心存善念,這樣才能壓制住體內的惡怨,讓大榕樹村平安的渡過此劫。”

我的座右銘是做好人做好事,哪有什麽惡怨?再說了,他嚴峻的語氣讓我感覺自己與大榕樹村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這與劉姥姥托的夢相吻合,我不由得惶恐不安了,“李大叔,這次的預言與我有關嗎?”

“現在什麽都別問了,你好好活着就是了。”

茹青姐的屍體被李大叔叫人搬去了存善堂。

存善堂在李家祠堂後面,它原本是建來做李家祠堂的,不知什麽緣故,建到一半時,忽然停了下來,之後改造成了一間大房的樣子,只不過,這裏不住人,只存放屍體,那些無親無後的人死了之後,便在這裏操辦後事,費用由村裏結算。

我不敢睡床上,将竹椅搬到堂屋裏坐着。茹青姐那張灰白透青的臉總在我腦海裏亂晃,而且,她是用魚網裹了擡走的。小時候,時常聽老人們說起,有問題的屍體,用魚網網住,再一把火燒了,就什麽都不怕了。至于是怎麽個有問題法,我不得而知。這事與李大叔說話時嚴肅的神情交織在一起,攪得我心神不寧。

好不容易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中不知從哪裏傳來悠揚的笛聲,輕快灑脫,聽得我心曠神怡。想不到我們村有人笛子吹得這麽好,我沉醉在憫悅耳的天籁裏,然而,笛聲卻在最為歡快的時候戛然而止。

忽然,一股寒氣迎面撲來,冷得我打了個寒顫。這麽大熱的天,怎麽瞬間有了初冬的感覺?

月亮已經隐進了雲層,因為沒錢交電費,屋子裏黑咚咚的,伸手不見五指。還是去加件衣服,冷感冒了沒錢看醫生。我摸索着走了幾步,好像有人對着我重重的哈了口氣,我甚至聽到了一聲深沉的喘息,一股陰冷的氣灌進脖子裏,冷得我全身一抖,“誰?”

“呼!”又一股寒氣襲來。

三更半夜溜進來的,肯定是個賊,而且是個笨賊,來之前也不知道先踩好點,我這裏能有什麽好偷的呢?“你看上什麽自己拿就是了,走的時候麻煩幫我帶上門。”

“呼!”這次的呼吸聲重了很多,冷得我整個腦袋麻飕飕的,正要開口,跟我眼睛齊平的這兩粒綠得發亮的東西是什麽?還會一閃一閃的,我伸手抓去,竟觸到了一個光潔如玉的東西,冷冰冰、硬梆梆的。

我使勁一掐,綠光不見了,緊接着傳來了女人的慘叫。

原來是個女賊!我猜想她不到萬不得已,肯定不會幹這種事,“你是不是遇上什麽困難了?雖然我幫不上你什麽,可我絕對不會為難你,你趕緊走吧,千萬別被我們村的人抓住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呵!我是來取你性命的!”她說話一字一頓,唇齒張合間,冰涼的氣夾着淡淡的血腥味撲得我臉上癢癢的難受,我還沒反應過來,忽然有兩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指甲堅硬如鐵,也是冰一樣的溫度,隔着襯衣仿佛要插透我的肩胛骨。

她的力氣很大,把我提得雙腳離地。好嚣張的女賊,看到我好說話,居然敢吓唬我!我猛地一腳踢去,像是踢到了一塊大石頭上,痛得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這穿的什麽玩意兒呀?偷個東西犯得着嗎?不對,她不是真的來要我的命的吧?

被她提着的滋味不太好,我努力掙紮着,舌頭開始打結:“你、你是誰?我們無冤無仇,為什麽、要、要我的命?”

“你說無冤無仇就沒有嗎?”她好像發怒了,手一松,我從半空中摔了下來,邊喊救命邊慌不擇路的亂爬,企望有村民經過時聽到了來救我,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爬了幾圈,我的頭頂到了兩條柱子,這絕不是供桌的腿!

我抱着兩條硬梆梆的腿爬起來,好冰!“大姐,凡事都可以商量……”話說到一半,月光從雲層裏鑽透出一點點,只見高出我許多的她勾着頭,齊腰的長發蓋住了整張臉。一只光滑的反着青光的手在黯淡的月光下顯得十分可怖,特別是那兩寸長的綠指甲,好像随時會割開我的喉管。

“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