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關之際,“咻——”

後方一支三棱箭疾如雷電,一瞬間射入黑衣人後頸,鮮血噴湧,濺到柳姝婳臉上,本就髒亂的小臉現下更是髒兮兮得看不清五官。

“将軍——”張望大喜,對着不遠處的男人歡呼道。

來人一身銀白色盔甲,坐于馬上,目視前方,還保持着射箭的姿勢。

臉上雖戴着半張面具,但下颌俊毅,薄唇輕抿,面具下一雙細長且蘊藏着銳利的黑眸,高大修長卻不粗犷的身材,宛如大漠的孤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

僅剩的幾個黑衣人暗道不妙,相視一眼,打算撤離。

但他們再快又怎麽比得上西北大将軍的親衛呢?

蕭佑擡手下令,“活捉——”親衛蜂湧而上。

刀光劍影間,不過幾息,黑衣人便被擊落在地,口中吐血,被團團圍住,架刀制服。

一場生死混戰就這樣被平息,張望笑容滿面地迎上去,“将——”軍,剛開口便被蕭佑一個冷眼噤聲,渾身一抖。

其後的張承看着弟弟這幅傻樣,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讓他保護柳小姐,就這樣保護的?差點讓人成為刀下魂?

張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柳姝婳還處于呆愣狀态,她擡手摸摸自己的臉,是血,她從未見過如此鮮豔還富有餘溫的血,濺灑在她臉上,一股濃郁的鐵鏽味灌滿鼻腔,她想吐,可身體機能好像出了問題,暫停了。

直到蕭佑騎馬穿過人群,來到她面前。

一身銀白色盔甲的蕭佑好似天神降臨,目光睥睨,朝她伸出了手,薄唇輕啓,“上來。”

柳姝婳聽他的話,顫顫地伸出了自己沾滿塵土的手,猛地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小姐——”秋然驚道。

意識消失之際,她感覺有一雙寬厚有力的手拉住了她。

“麻煩。”蕭佑盯着懷裏髒得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嫌棄道。

随即吩咐,“張承,找個郎中來。”

“是,将軍。”

不一會兒,隊伍裏的随行大夫便被提到了蕭佑面前,顫顫巍巍的,生怕惹怒了這位煞神。

“愣着做什麽,還不給你家小姐瞧瞧!”張承呵斥他。

“是是……”大夫擦了擦汗,開始把脈,他是柳相找來的随行大夫,可憐年紀不小竟然還要經歷這樣的災難,幸好老天保佑,保住了這條老命啊。

把脈過後,郎中嗫喏道:“将軍,小姐只是驚吓過度,無大礙,醒來後喝幾副藥便好。”

聽聞無大礙,蕭佑微皺的眉稍稍平複,揮手讓他下去,又讓人找來新的馬車。

柳姝婳醒來後發現自己是在馬車裏,四周昏黑,身上衣裙整潔,心下一緊,下意識喊道:“秋然,綠竹。”

“小姐,您醒了?”坐在車廂外的秋然連忙掀開簾子。

看她嘴唇發幹,秋然忙倒了杯水,遞到她家小姐唇邊,“小姐,慢點喝。”

喝完水,嗓子不再幹癢,但她依舊靠在秋然身上,虛弱道:“秋然,我們這是在哪兒?”

秋然一邊給她擦擦嘴角,一邊回複:“回小姐,我們正在前往雍州城的路上,領隊的是蕭将軍,如今天黑,将軍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整,這輛馬車還是他吩咐人尋來的呢。”

蕭将軍……

柳姝婳回憶起昏迷前的最後一幕以及那雙寬厚的大掌,心下微動。

“那将軍他們人呢?”

“喏,在那兒呢!”秋然掀開右簾子一角給她看。

不遠處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篝火,圍坐了一群士兵,為首的是張承和張望,歡聲笑語中,蕭佑一人斜靠在一旁的馬背上,面具下的雙眸緊閉。

感受到側面的炙熱視線,蕭佑鷹目驟睜,目光如炬,對上一雙秋水星眸,帶着一絲慌亂後消失。

蕭佑雙眼微眯,嗤笑,“兔子膽。”

柳姝婳撫摸胸口,心有餘悸。

眼眸微擡,掃了眼外面,心裏咯噔,語氣急促,“綠竹呢?怎麽不見綠竹?”不會是……

“小姐別急,綠竹沒事呢,她去了幫小姐煎藥,一會兒便回來了。”秋然解釋道。

呼……沒出事便好,柳姝婳松了口氣,這時腹中傳來饑餓聲。

“撲哧,小姐可是餓了,您先坐着,奴婢去拿點糕點給您。”

柳姝婳小臉微紅,點頭。

秋然一走,外間傳來綠竹的喜悅聲,“小姐,您醒了?剛好奴婢煎的藥好了,您趁熱喝了吧!”

綠竹放下托盤,端起那碗碗黑乎乎冒氣的藥,小心舀了一勺遞到柳姝婳唇邊,“小姐,大夫說您驚吓過度,這是給您開的藥,快喝了吧!”

難聞的味道彌漫在車廂,柳姝婳只覺頭腦發昏。

她雖然從小喝藥,但也從小怕喝藥,每次喝藥要麽是伴着蜜餞,要麽是喝了兩口便被她偷偷倒了,因此病一次她要很久才會痊愈。

她扶額道:“綠竹,這藥先放這兒吧,我待會喝。”

“可是小姐,這藥便要趁熱喝,藥效才好,放這兒就涼了。”綠竹保持着喂藥的姿勢。

“無事,反正它也太燙了,放在這散散熱氣。”

“那奴婢幫您吹吹熱氣,您再喝吧!”說着就要吹氣。

柳姝婳阻止她,“不必了,等它放涼一些,我好一口氣喝掉。”

“可是……”

綠竹覺得不對還想說什麽便被打斷了。

“好啦,綠竹,你這樣一口一口喂是想苦死你家小姐嗎?”柳姝婳佯裝不悅。

綠竹這個榆木腦袋。

“那好吧小姐,您待會可一定要喝完。”綠竹無奈,不想惹小姐不高興。

柳姝婳暗自竊喜,卻還是一本正經,“嗯,你去尋尋秋然吧,免得天黑她走岔。”

“好的小姐……”把藥放下,綠竹便出去了。

待綠竹出去後,聽不見腳步聲了,柳姝婳迅速端起碗,掀開車簾,左右探視,發現無人,于是趕緊将它從車窗倒了下去。

事畢放回原處,假裝無事發生地斜靠在軟墊上,以為沒人發現。

殊不知在黑夜中的蕭佑耳目過人,目睹了她倒藥的全過程。

兔子膽倒是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