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丁二娘放開缰,一趟子就到了一座大湖橋。
丁二娘馬到橋邊,收住缰,等仆人劉歌叫船。
結果,
上流并無一只船。
二娘便下馬來,讓他先回馬去接大爺,她獨立橋邊柳陰之下。
只見:
柳色侵衣,花香撲鼻,紅塵拂面,綠水迎眸,春光可愛。
正在這時,
忽見橋邊轉過來一夥人,那一夥人擁着個戴方巾的騎匹白馬的漢子,正上橋來。
見二娘獨自在此,都站住了。
三四個個上前去看,一個說道:
這模樣長的真好看哦!
一個說道:
這身段兒好苗條喲!
有的說道:
好一雙小腳兒啊!
二娘見他們吊兒郎當的看着她,便不理會他們,那些人又圍上來看。
二娘就把扇子遮了臉。
那個戴方巾的漢子見扇子上有字,便上前一把搶奪去,說道:
借與我看看。
見是一首詩,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懂一句話,裝瘋迷竅的口裏胡謅亂哼幾下,便又注意起二娘。
這夥人便擁上去在二娘身上亂扯亂拉的。
正在這時,
劉歌過來了,說道:
什麽人敢如此調戲人家婦女,忙沖上去将那些人一陣亂推,然而,對方人多,拉了這個,又推了那個。
正在難分之際,
遠遠看見公子等人來了,便走上橋上喊道:
大爺快來,不知那裏來的一夥人在這裏胡鬧。
公子聽見,放開馬,先跑到橋上,那夥人見公子來了,都站開了,只見那戴方巾的漢子迎上來作揖道:
大兄何來?
公子一看那人:公豬樣一身橫肉,猥瑣相貌,滿臉黃毛。
原來是個故家子弟曹二段,平日不肯學好,目不識丁,專好同那些破落戶娃娃潑皮們,終日在花柳中間串,在姐妹家一文不出撒風賴嫖錢,睡幾夜,市上開店的并那小本營生的,都被他騙怕了,見好東西就要,只是不還錢。
這些潑皮娃娃,只好圖他些酒食,小民畏之如蛇蠍,士夫惡之如狗屎。
公子見他向自己作揖,只得下馬答揖,說道:
自家園中來。
曹二段說道:久慕大兄佳園風景,很想去一觀,又恐驚動尊翁老伯,不敢輕造,不知今天可不可以随公子去玩耍一回?
公子說道:
今天家裏頭正在園中請客,改天吧!
遂拱拱手,別了。
劉歌在公子與二段說話的同時,牽過馬叫二娘上了鞍,加上一鞭,飛奔往南而去。
公子等三人遂步行而歸。
卻說,
曹二段領着一夥潑皮娃兒到了野外,放鷹走犬,問柳尋花,耍了半天。
曹二段說道:
大家都餓了吧?回去吧!
內中一個娃娃指道:
前面不是有個酒店嘛!大家去小飲三杯,如何?
于是,
這夥潑皮娃娃便沿路而去,來到一座酒肆前,
衆人簇擁着二段進去揀了個座坐下。
小二說道:
相公們是要茶還是要酒?
曹二段說道:
茶酒都要!只管送上來,快些!
小二便鋪下茶果,然後去燙酒。
內中一個潑皮娃娃說道:
剛才那個婆娘,長得那麽漂亮,也不知是個什麽人,咋個會獨自站在橋湖岸上呢?
一個潑皮娃娃說道:
沒看見有那公子的小厮跟着嗦,自然是那公子家的下人,想來可能也是要去往親戚家去的,在那裏等船。
一個潑皮娃娃又說道:
不是,不是,我感覺那婆娘臉有些熟,像在那裏見過她,一時忘了。
又一個潑皮娃娃說道:
那婆娘好一雙俏眼,看着就想弄一下。
曹二段說道:
我看見公子旁邊那位小官長的太漂亮了,像我們北邊人就找不出這麽鮮肉的男子。
旁邊桌上跑過來一個潑皮娃娃說道:
那小官我認得他,就是昆腔班的班主,段爺喜歡,喊他來有啥子好難的?叫他唱兩本戲就來了。
一個潑皮娃娃說道:
唱戲肯定是要銀子多哩!一本戲也要4兩銀子,賞錢在外,一套戲班子,是不肯吃殘肴的,連酒水就将近要十兩銀子,段爺敢破費嗎?
一個潑皮娃娃說道:
如今他又倚着那公子的勢,再沒人敢惹他,恐怕請不來,段爺還自讨沒趣,要請來了,那公子會不高興,聽說弋腔班的王兒麻子,唱的還着實不錯,與他不相上下,也就不過幾兩銀子的事情,何必要與公子的人讨個氣呢?
曹二段說道:
也是!
只見旁邊桌上一下就又跑過個潑皮娃娃,氣噴噴的拍着桌子說道:
你娃兒咋個能說岀這麽不長進的話呢?為人要有些血氣,那公子有勢又咋子嘛?他欺遍一州裏的人,我就不相信他敢欺壓我們段爺?子弟們他玩得,段爺也能玩,怕啥子?一個戲班子娃娃都擺不平,還好意思在這州上混啊?晚上我們多帶幾個人去,請他過來耍,那小官如果同意,我們便以禮相待,若不肯來,就先雇些人打他一頓,也打不起官司就行。
衆潑皮齊聲說道:
好!好!還是你哥子有血氣,走,跟着你去操!
內中有個老成些的,正要開口勸說不妥,被一個潑皮娃娃頂了他一下,那人知竅,就不言語了。
只見那夥潑皮就擁了曹二段出店來,一齊湧去。
店小二上前說道:
相公,茶酒錢,共該1兩2錢銀子,尚未會賬,你們咋個就走了呢?
曹二段說道:
記個賬罷!明日送來!
店家小說道:
我們小本營生,求相公賞了罷!
一個潑皮娃娃走出來說道:
我們段爺向來就是年終算賬。
店家小說道:
我認都不認得你們相公府上,明日我找誰讨去?
一個潑皮娃娃說道:
你娃不懂嗦?段爺啥子時候欠過誰的賬不還的?還不走開,想挨打嗦?
店小二說道:
好扯壩子,好提勁,簡直反了,光天化日之下想吃了茶酒不給錢…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潑皮娃娃上前照他臉上就是一拳頭,就把店家小打倒在地,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哄而散,這店家就白白的蝕了兩把銀子,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