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我的槍裏，可是，的的确确是我打死了安安。當時我不敢說，也不敢問高小鹿到底是怎麽回事。直到那天邱教官叫我去他的辦公室，問我是不是高小鹿殺死了安安，我說我什麽也不知道，他就逼我。突然高小鹿闖進來了，說是我殺了安安，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高小鹿卻說是她給我指出安安藏身的位置，親眼看到我一槍打在牆上，那子彈竟然穿過了土牆，而安安，就在牆的那邊。教官聽了，像瘋了一樣拿出槍來要殺我。

高小鹿抱住他，說不要他殺人，說要和他一起重新開始。教官卻說是我和高小鹿殺死了安安，他要替安安和孩子報仇。高小鹿搶走了教官的槍，求他忘記安安。小鹿說，教官曾經說過不喜歡安安，說過要和她在一起，為什麽要反悔。

教官卻說，他最後悔的事，就是欺騙了高小鹿，他說他沒有喜歡過高小鹿，只是想玩玩而已，卻沒想到，因此害死了安安和他們的孩子。高小鹿當時很傷心，她不相信教官說的話，還用槍指着教官的頭，求他收回那句話。教官不肯，他說他就是死也不會喜歡她。高小鹿用槍逼着教官坐回椅子上，哭着求他回心轉意，可是教官卻說他看錯了高小鹿，說她是最虛僞卑鄙的女人，甚至是恨她恨得要死。高小鹿氣得發瘋，就那麽——那麽一槍打爆了他的頭！

我當時都被吓呆了，這時，柳眉心正好趕來，就讓我離開……後來她們僞造了教官的遺書，還做成密室自殺的樣子。她告訴我，如果我替高小鹿保密，那麽她們就不會說出是我殺了安安。可是我們都沒想到，晏大哥一來，就看出了破綻，說教官不是自殺。高小鹿很害怕，只會一直哭，柳眉心就讓我帶走高小鹿。她一直都是那麽冷靜，她說她會解決一切問題。可是我都沒想到，她所謂的解決，居然是自殺，還把一切事情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晏子钊嘆了口氣，“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麽柳眉心的遺書會把殺人的過程描寫的那麽仔細，似乎生怕我們不知道她是兇手。越是這樣，我越覺得奇怪，只是當時看來她的嫌疑的确最大，沒想到她在陳玄死了之後，就已經萌發了自殺的念頭，只怕在她的心裏，也确實想殺了安希亞，只是還沒來及動手，安希亞就已經死了。她在主觀上想殺人，也有殺人的動機和機會，所以一切的行為舉止，就把我們誤導進了死胡同，讓我們以為，她一死，這案子就結了。”

楚風點點頭，“柳眉心一死，你們都說案子結了。本來我們該松口氣的，可是高小鹿卻怎麽也不相信柳眉心會死，昨天，她叫我一起，偷偷去了停屍房，去看柳眉心。”說到這裏，他渾身打哆嗦，臉上露出極度恐怖的神情，想端起咖啡再喝一口，可是雙手竟然顫抖的連杯子都拿不住了。

*****

晏子钊想起接到楚風自首後，派人去停屍房找到高小鹿時的情形。

她把邱岩和柳眉心的屍體都從冷櫃裏搬了出來，一邊一個，自己躺在他們當中，嘴裏還在不停地喃喃自語，一會兒抱抱這個，一會兒抱抱那個，就好像他們還活着一般，同他們說話，擁抱，親吻。

“邱岩，你說過你不喜歡安安，只喜歡我，對不對？”

“眉心，你真傻，我根本沒有殺安安，你也沒有，為什麽你要去自首？”

“噓——！不要吵着他了，他上班很累的，現在要好好睡一覺，瞧，他這麽大的人了，睡得像不像個孩子？”

“邱岩，安安有孩子又有什麽了不起的，她能生孩子，我也能啊，你既然不愛她，又何必為了孩子委屈自己？”

“眉心，我知道我錯了，我只是想讓楚風吓吓安安，沒想到他槍裏的子彈真的能殺人，沒想到安安會死，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會騙你。”

“現在好了，沒人會打攪我們，我們可以永遠——永遠在一起了。”

不僅楚風看了會崩潰，其他任何一個正常人，在看到她與一具只剩下半個腦袋的屍體親昵的樣子，都會忍不住發狂。

但是任何人都叫不醒她了，她只活在自己的夢裏，或許在那裏面，邱岩還好好的活着，只愛她一人。在那裏，柳眉心也好好的活着，依舊是她的好姐妹，好到不惜一死，來替她頂罪。

直到她被警察帶走，她還對晏子钊叮囑着，讓他們不要吵醒了那兩個睡着的人。

她只是想好好愛一個人，只是想同時擁有友情和愛情，可是到了最後，卻親手摧毀了自己珍愛的一切。

晏子钊走出審訊室，楚岚和王心凝急忙迎了上來。

“楚風怎樣了？”楚岚急急地問道，晏子钊指了指裏面，嘆了口氣，“你去安慰下他吧，他這兩天被吓得夠嗆，回頭你最好帶他去你的診所看看，他因該需要心理輔導。”楚岚點點頭，急忙沖進了審訊室。晏子钊苦笑了一下，就準備去拘留室看看被齊思遠他們硬拉回來的高小鹿。

“晏隊長。”王心凝攔住晏子钊，今天的她，穿着一身整齊的套裝，甚至還戴了副眼鏡，果然是職業律師的标準行頭。“我是楚風的辯護律師，申請保釋楚風。他并非故意殺害安希亞，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槍裏被換上了實彈，而且主動自首協助調查，應該夠保釋标準了吧。”

晏子钊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大律師啊，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不嗎？你找趙璇去辦保釋手續吧。我還有事。”

王心凝卻再一次擋住他的去路，眼神鋒利，挑釁式地望着他，“我希望你們能提供有關的調查資料，特別式關于那顆子彈的。”

晏子钊避開了她的眼神，淡淡地說道：“資料都可以給你，那顆子彈，本來是邱岩送給安希亞的定情信物，作為一個墜子，挂在安希亞的脖子上。但我們沒有證據指明是誰，把它放進了楚風的槍裏，楚風沒有，柳眉心沒有，高小鹿以及邱岩的妻子周雲都也沒有。它是怎樣從安希亞的脖子上，跑到了楚風的槍裏，竟然又會穿透一堵土牆打死了安希亞……我想這是一個謎團……”

1-14

王心凝微微一笑，“這麽說，你們根本沒有證據證明安希亞的死是謀殺還是意外了？對于楚風，根本無法定罪。”

晏子钊點了點頭，指指一邊走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至于能不能定罪，那是法官的問題。現在，借過下，我要去看一個真正有罪的人。”

“高小鹿？”王心凝眼睛一亮，“就是那個打電話給我的女孩？”

晏子钊深吸了口氣，點點頭。

“我也要去。”王心凝脫口而出，看到晏子钊拒絕的眼神，急忙補充道：“她是我的忠實聽衆，我覺得那次談話很關鍵，所以我跟你一起去，說不定能讓她想起點什麽。”

晏子钊苦笑了一下，看到她不容置疑的眼神，那種眼神和口氣告訴他，就算他找什麽理由拒絕，她都會想辦法達到目的。而事實上，她也确實有這個資本，他也只能點頭，“随你吧，但願——她還能記得你。”

高小鹿已經不記得她曾經求助過的小星姐姐了，她已經忘記了一切，甚至連她的家人都已經不記得了。在拘留室裏，她一個人瑟縮在床角，抱着枕頭喃喃自語，原來明亮活潑的大眼晴全然失去了焦距，只是反反複複地叫着邱岩和柳眉心的名字。

她只記得她最愛的人，全然忘記了所有愛過她的人，忘記了自己曾經有意或無意傷害過的安希亞。

人類的記憶，總是如此的選擇性遺忘。

也許這個女孩只有如此，才能忘記曾經的痛苦與掙紮。

*****

後來，《心靈的守望者》停播了2周，在重播的時候，王心凝作為小星講述了這個故事，她告訴大家，警方到最後也查不出，那顆子彈，是誰放進了楚風的槍裏。

或許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安希亞也忘記了，當她拒絕楚風的擁抱時，糾纏之中，她的項鏈，無意中勾在了楚風的扣子上，那顆子彈掉在了地上。不知是誰，撿起了那顆與其他虛拟彈外形毫無差別的實彈，交給了楚風。而求勝心切的楚風，在這鬼使神差般的情況下，将它一槍射中了安希亞的身體。

或許，是意外，或許，是天意。

安希亞臨死的時候，有沒有看清這顆曾經寄托了她所有愛戀的子彈呢？

沒有人知道。

這就是《迷失的子彈》的故事。

三角愛情，誰是贏家呢？

每周一、周五的晚上，心靈的守望者，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