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塵的浮雲像無數細密的線條,輕輕地勾劃過整片湛藍的蒼穹。

言榭升為第二星級別的戰士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将兩年前被黯默帝國擄去而現在終于成為同盟後釋放的公主接回光澈國。

一個淺光純澈的帝國。光澈的王在發出這道命令的時候露出了年輪衰老的嘆息。他的小公主終于可以回家了。

還有不到五天就可以回到光澈了。汜固轉過頭面帶笑容地對言榭說。黃昏的柔光鋪散在汜固輪廓清晰的臉龐。風沙徘徊而過。言榭微微擡起頭,也沖汜固露出模糊的笑容。

在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在某個光線分明的午後,汜固忽然嚴肅地對言榭說,他長大以後要成為整個光澈帝國最好最強的魔法師。柔潤的葉子一片一片飄過汜固稚氣橫生的臉,掉在歲月的湖泊上,晃蕩的漣漪一圈一圈散開來。很多年以後,言榭看到了已經成為最高等級三星國家級的魔法師的汜固站在夕輝交疊的光澈城池下。他手裏緊握着晶瑩欲滴的琉璃法杖發出一抹一抹微耀的光暈。逐漸,逐漸暗下去的天色裏,汜固氣宇軒昂的身線。一遍一遍刻在回憶裏那瞬比星華還要閃亮的定格。

而很久以後言榭才成為一名二等星的手持利刃的戰士。雖然在其他人眼裏。二等星已是難如登天遙不可及的水平。可是言榭卻緊皺着眉頭得站在汜固越來越模糊的背影裏。記憶裏那天飄過的葉。一片。一片。一片。

這次接送公主所派出的都是光澈帝國優秀得屈指可數的人。汜固,三星國家級法師。在任何帝國都一樣,習修法術需要極高極高的天賦和毅力,所以魔法師在每個國家都為數不多且受人尊敬。而汜固則是光澈國家級法師裏一等一的人。這點在每一個與汜固交過手的人都可以得到肯定。

殒空,三星國家級戰士。年輕卻是光澈最強大的戰士。一年前與黯默國最大的戰役——縱河大戰中,光澈唯一一個從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戰場上存活下來的人。

墨陌,三星國家級聖射手。很多人都說,如果有一天光澈只剩下一個天才,那麽毫無疑問,這個人便是墨陌。中石沒羽的聖射手。據說他從來沒射空過半箭。從來沒有。普通的三星國家級聖射手的攻擊時間最快也需要一秒,因為他們需要取出鋒利的長箭并待之弦上,一秒已經是國家級聖射手的标準。而墨陌只需要0.3秒。他從來不用實弓實箭,他的弓箭是自己用精神力而凝聚起來的。無論是戰士,法師,暗殺者還是神喚者等等職業,他們的戰鬥都是以體內的精神力為基礎,精神力越高,攻擊就越強。那麽一個從沒落空過半箭并且精神力卓越的聖射手該有多強呢?

撫韻,三星國家級神喚者,一個傾城傾國的女子。像星光一樣流華散落的長發常常被風高高地揚起在空中。錦緞一樣的光潤。神喚者的攻擊通常是借助那些被塵封于卷軸中的神獸。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進行治療,感知,與自然溝通等工作。與自然的溝通使他們擁有了超越所有人的情報能力。

另外是軍部派遣的三位督軍。維歷,三星國家級戰士。軍部總督維格的第一副手。朔段,二星暗殺者。平構,二星戰士。在光澈帝國裏,被選拔的優秀人才,一部分進入軍部,由軍部總督維格直接調配。軍部又分為戰部和諜部。戰部負責對帝國的入侵的抵禦等戰争性工作。而諜部則進行極其機密的工作,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們真實的身份。他們很可能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一個滿頭大汗的旅人,也可能就是你身邊最熟悉的人。另外一部分被選拔的優秀人才由政事總督卓抵負責。他們通常以四五人一組進行重要的任務。像汜固像墨陌像言榭一樣。而當剛成為二等星的言榭被選被執行接送公主任務的時候。光澈的王露出很難看的表情。滿頭如落雪般白發的卓抵卻笑着對王說,讓他去吧,他會成為光澈不可或缺的人的。陽光突兀的射在卓抵的臉上,在他深壑的皺紋裏留下一絲一絲的光縷。

維歷帶領護送公主的軍隊在一個群山環抱缭繞的地方駐紮下來。言榭眯着眼看見燦爛的星夜下綿亘颠連的群山像手中光芒萬丈的刀劍一般刺破高高在上的天宇。他回過頭就看汜固淌着星光爍爍的臉。冷漠的風呼呼得翻山越嶺。

汜固帶者言榭站在最高的山上。空中星光流散,像水一樣盈盈地撲滿兩個人空蕩蕩的頭頂/而山下,是軍營中星羅棋布的熒煌燭火。

天上和地下的區別,究竟在哪兒呢?

汜固對言榭說了很多的話。他說他有天會超過光澈國傳說的那個超越了三星國家級別的最偉大的法師。他還告訴了言榭很多關于魔法的常識。如每個法師的術法都是專修一種,其他只是略通。言榭知道汜固專修的是威力系數很大的焰系魔法。溫暖熾熱而能撕裂一切的東西。而法師不能直接使用魔法,除了需要繁複古老的法咒以外還必須通過一種媒介來對自己要施放的術法進行煉成,那個媒介就是法師随身所持的法杖。汜固指着自己手中青綠如玉的琉璃杖告訴言榭。每個法杖上都有一個煉成陣,法師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咒語通過煉成陣來煉成自己所要施放的術法。而他的杖裏是熾焰煉成陣。而汜固剛才說的那位超越國家級別的法師是唯一一個不用法杖便可以進行術法煉成并且是整個世界唯一能使用風系魔法的人。因為風系魔法比其他魔法還要可怕很多。因為術法的煉成不是憑空而來的,而在這個滿是空氣肆意流動的世界,風是可以進行最快煉成的,而且,如果他将風制作成一把無堅不摧的風之利刃向你攻擊,不僅速度奇快,而且你根本就看不到由風組造而成的刀器,你要怎麽和他戰鬥呢?這就是被譽為超越國家級的力量。光澈有三位超越三星國家級別的人。他們的身份是諜部裏機密中的機密,即使是我們最高高在上的光澈之王都不知道。他們只在光澈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即便在這次與黯默長達五年的戰争之中都沒有看到過他們的身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面貌。甚至連他們所專修的是戰士,暗殺者還是法師或者其他的職業都不知道。就連他們三個本人都不知道另外的兩個人是誰。可是這個超越國家級的法師卻例外。他像一段流光溢彩的傳奇一樣被整個光澈數以萬計的人所傳頌。可是,也知道他是個法師而已。舉世無雙的法師。汜固認真地望着言榭,眼睛裏是煙霏霧集的星河。他說他有一天會想那個法師一樣。一樣的舉世無雙。山下搖曳的樹,葉萦萦落下。一片。一片。一片。

言榭也笑着對汜固說,總有一天你也會帶着公主站在最廣闊的土地上一起看這闌珊璀璨的漫天星辰。公主和你一樣的喜歡數星星啊。汜固眯着眼笑起來。嘴角翹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汜固開始喜歡公主是什麽時候呢?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在公主被黯默國擄去之前。在他成為三等星法師之前。很久很久以前。

時光變得悠長而漫遠起來。像冉冉淌過硝煙四起狼籍的戰場的衮衮沉緩的戰歌,慢慢,慢慢藏進看不清面容的濃霧裏。

可是沒有人想到,就在言榭和汜固不遠的地方,維歷死在了那裏。軍部總督的第一副手。鮮紅的血液一點一點傾洩進黑色的土地。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同樣想上山看星星的公主。汜固和言榭聽到公主像飛鳥一樣急促劃破夜色的驚呼就最快得趕到了那裏。恬淡的月光灑進漆黑的夜裏。灑在維歷蒼白扭曲的面容上。咽喉處還有有溫度的血液湧出來。汜固匆忙跑到已經因驚恐而昏倒的公主旁顫抖的伸出手探了探公主的鼻息。汜固焦急的面容緩和了下來對言榭點了點頭,公主沒事。之後趕到的是墨陌。和月光一樣沉沒的表情。他看到維歷還在流淌的血和就迅速地竄了出去。言榭知道他是想試試也許還能找到兇手,或者留下的線索。大家都陸續趕到。黑色安靜的土地漸漸變成了慘烈的紅色。

直到墨陌回來。他冷冷地問,剛才你們都在做什麽?朔段用同樣冰冷的語氣問,你這是什麽意思。寂寞的風漫無邊際地翻來覆去。殒空檢查過維歷的屍體,直起身來說,從正面一擊貫穿咽喉致命。應該是暗殺者使用的“兀刺突”的手法。我們都知道,暗殺者的攻擊方式不同于其他人。他們在攻擊時會将自己全部都精神力高度凝聚到自己的手腳上。所以他們的攻擊速度和威力是遠遠的大于其他人。所以,暗殺者通常是在一擊之內将對方擊斃。可是。殒空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墨陌面無表情地接着說,可是,三星國家級的戰士卻是例外。沒有任何暗殺者能夠在一擊将他們斃命。因為身為國家級的戰士都會習修一種精神護盾。他們會利用自己體內為數不多的精神力在自己身上布下一種封印結界。就像一面無形的鐵盾覆蓋于施放者的全身。護盾會代替施放者承受一切攻擊,但遭受攻擊的護盾會非常得消耗施放者的精神力,攻擊越強消耗的精神力越多,直到施放者的精神力完全消耗掉護盾就會破碎。所以暗殺者在與國家級戰士戰鬥的時候,是雙方精神力的戰鬥。換言之,暗殺者要打敗三等星戰士,就是要在對方的精神力完全消耗掉在自己精神力完全消耗掉以前。那麽要攻擊沒有結界保護的戰士,幾率就大了很多。而周圍沒有戰鬥的痕跡,那麽可以肯定維歷是被人一擊貫穿咽喉而致命。而能做到的只有兩種人。一種超越三星國家級別的暗殺者。一種是他沒有防備的人,也就是在他布下精神護盾以前。而這個人很可能在我們之中。

天地一線的遠方淡淡地透出淺淺的晨曦。天慢慢亮起來。

除去一起巡視軍營的朔段和平構還有一直與其他士兵呆在一起的殒空可以證明行蹤以外。其他人都找不到有力不在場的證明。已經睡下的撫韻。出現在維歷死亡不遠的地方的言榭和汜固。還有最先趕到的因睡不着而四處走動的墨陌。大家都沒有說話。眼神卻變的無比的鋒利起來。最後各自沉默的散去。

由于維歷的突然死亡造成了行軍的延遲。沒有人知道維歷被殺的因由。維歷的死成為許多戰士在深夜睡不着而讨論不休的話題。敵襲。內部仇殺。等等。

言榭走在燈火爍爍的軍營之間。腳步聲滴答滴答走響徹在孤獨的風裏。就像血液掉在地上的聲響。言榭輕輕地嘆氣,白色的氤氲暧昧地纏繞着升上天去。他走進自己的營帳。在準備點燃油燈的時候。幾點寒風突然向言榭致命部位流星般地打過來。言榭如果閃避慢了半步,那麽他已經和維歷一樣被埋進高草瘋長的土地裏了。攻擊的人沒有想到他的攻擊會落空但還是迅速地竄出營帳,身線流利地擺動,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裏。言榭跟着閃出來,看到了已經閃動身形的墨陌。他回過頭了對言榭喊,我去追,你迅速地去每個人的營帳,不在自己營帳的人就是從你營帳逃出的人。言榭的營帳在中間。左邊是撫韻。右邊是墨陌。言榭的後面是公主的營帳。公主的左邊是朔段,右邊是平構。朔段的後面是殒空。而另一邊是汜固。言榭确定了營帳中的撫韻。右手緊緊地捂住左手臂被剛剛劃破還有星點作痛的傷口。指縫間還是有湧動不息的血液滲出。他卻沒有發現原本應該在營帳中的朔段。言榭的心猛的跳動,像遼遠純淨的天空剎那間挂下的烏雲般突兀。他朝平構的營帳飛快的掠去,卻在平構的營帳聽到了朔段的聲音。故意壓得很低的聲音。朔段說,他不會已經有所發覺吧。營帳之內平構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站起身動作迅捷地拿起鋼刀對營帳之外的言榭發出攻擊。冰涼的刀鋒擦着言榭的胸口飛過,差一點就觸及言榭的皮肉。言榭還沒透過氣,平構就已經躍在言榭身旁手裏握住的鋼刀向言榭狠狠地劈了下來。鋼面在絲絲泛涼的月光下閃出刺目的輝芒。可是鋼刀卻在幾乎接近言榭的頭的地方停了下來,平構的全身被長長的藤蔓纏了起來,鋼刀哐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驚醒了正在沉沉夢境中的夜晚。言榭一扭頭就看到了正在施放藤蔓纏繞術的汜固。他手裏的琉璃杖發出比月光還要豔麗的光彩。汜固定定地望着平構。平構大聲地說,我發現有人在帳外偷聽我和朔段的談話就發出了攻擊。言榭緊緊握住血如泉湧的傷口說,剛才有人攻擊我,我想确定誰不在自己的營帳裏。

誰不在自己的營帳裏?除了已經追了出的墨陌和在平構帳裏的朔段,誰都在自己的帳篷裏。而墨陌也在不久以後回來。他穿着一件天空一樣藍色的長袍在風裏翻滾。他身影在漆黑的夜裏依然像谡谡的松柏般挺立。他只是淡淡地說,沒有追到。大家都沒有說話。如果連墨陌都追不到,那麽還有誰能追到。汜固輕輕吐出口氣說,大家都回去睡吧。言榭剛轉過身,汜固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要對公主說,她已經夠害怕了。言榭點了點頭。

汜固在給言榭包紮傷口的時候,言榭突然說,如果那個人對我的襲擊沒有成功而他逃跑的時候卻無法回到自己的營帳,那麽什麽方法才最能使人不懷疑呢?汜固依舊沒有擡頭,他喃喃地說,你說的方法是退到別人帳裏?朔段?就憑他說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可是平構不是說了嗎,朔段一直都呆在他的帳篷裏。言榭打斷汜固的話,如果他說謊呢?就像維歷死的時候他們彼此互相證明當時他們是在一起巡視軍營。那麽誰能證明他們的話呢?維歷最不會防備的不就是他們兩個人嗎?在絲毫沒有弄清楚狀況的條件下就對一個站在帳外的人狠下殺招有必要麽?就算是有人在偷聽他們的對話,他們的對話究竟有什麽秘密?還有,如果換作是你被偷聽,你難道不想生擒住偷聽的人,而是要将他殺了滅口麽!汜固問,那麽他們有什麽理由殺死維歷?言榭輕蔑地笑笑說,或許你的一個上司對你很不好你會不會怨恨在心殺了他呢?又或者軍部總督的第一副手這個位置實在是不錯。汜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又問,那麽,他們為什麽要攻擊你呢?言榭說,不止是我,他們的目标也可能是我們。因為維歷死的時候,我們站在不遠的地方。或許他們以為我們發覺了什麽。汜固無奈的笑笑說,可是你卻找不出證據。也許我們還有忽略的地方,比如兩次事情發生的時候總是第一個趕到的人,而兩次追擊兇手的也是他,兩次都無功而返。事情有那麽湊巧嗎?言榭猛然太起頭問,你說的是墨陌?汜固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說,如果貫穿維歷咽喉的不是暗殺者“兀刺突”呢?如果維歷已經施放出了精神護盾可還是被人一擊斃命呢?“兀刺突”跟一把用精神力凝聚的箭羽造出的傷口并沒有很大的區別。而且威力的強大恐怕超過我們所有人的想象。如果我們之中有一個人能貫穿維歷所施放的結界,那麽一定就是墨陌。言榭緊緊咬着嘴唇說,一定還有被我們忽略掉的地方。汜固笑笑站起身來說,明天再說吧,早點休息了。汜固走出帳篷的時候,言榭看到汜固堅毅挺拔的背影似乎離他越來越遠。被高亢的時光洪流洶湧地湮沒掉。

第三天的夜裏汜固的屍體被發現在了和維歷死的同一個地方。只是汜固和維歷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死的時候臉上依舊挂着像骀蕩的春光般溫暖安詳的笑。言榭在看到汜固已經堕入永遠無法自拔的夢境的時候眼淚輕易地湧了出來。模糊了汜固的笑容。模糊了一直在言榭記憶裏汜固蕩漾開的笑容。山下搖曳的樹,葉萦萦落下。一片。一片。一片。

最先發現汜固屍體的墨陌依舊沉默不語地站在來而複往的風裏。天空一樣藍色的長袍高高地仰在空中。想波濤一樣地翻滾。

殒空望着墨陌表情有些憤恨,又是你第一發現的屍體?墨陌沒有絲毫猶豫地說,是的。殒空說,那麽你同樣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咯?墨陌說,是的。殒空說,那麽多的湊巧,你不覺得這場戲你演得并不太令人信服嗎。你第一個發現屍體很可能是因為你發現已經來不及離開現場了所以被迫成為第一發現屍體的人。墨陌沒有說話,臉上仍然保持着高傲孤單的表情。言榭眼睛盯着墨陌問,為什麽你會上山而且發現汜固死在了這裏。墨陌看到言榭如波光一樣一閃一閃的難過的表情發出了輕微的喟嘆,墨陌的語氣有些松軟下來,他說,是今天下午汜固到我營帳找過我,當時我不在,後來一個士兵對我說了,我又去找到他,可他又不在,我又聽另一個士兵說看到汜固好像上山來了,我也跟着過來,之後事情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殒空壓低了聲音可是依然掩蓋不住他的憤怒,他問墨陌,那麽你能不能找出那兩個士兵?墨陌看都沒看殒空很輕描淡寫地說,軍營中那麽多士兵我怎麽還記得他們的樣子。站在一旁的撫韻突然身形快速地向後閃動從懷中掏出封印着神獸的卷軸做好了戰備姿态。因為她已經看到了墨陌手中因精神力凝聚而起的光暈浮華的弓箭。而站在另一邊的殒空早已經拔出他修長而光芒萬丈的葬王刀,而另一只手做出結印姿态,這時的他肯定已經布下了只有三星國家級戰士的專有術精神護盾。朔段和平構也已經做好戰鬥姿态。墨陌着面對四個人,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像穿過滾滾無限漫長的歲月的磨砺失而去了所有表情失去了所有喜怒哀樂的臉。頭頂的飛鳥展翅破鳴而過。

言榭卻突然大聲地喊,殒空停下!兇手不是墨陌。墨陌手中的精神力一瞬間澌滅在空氣了。殒空也停下來說,對,不是墨陌。

大家都疑惑的望着言榭和殒空。殒空先說,我并不是真的想跟墨陌動手,我只是想确認墨陌的精神力是否真的強大到可以貫穿精神護盾,我從剛才他的精神力感到他的精神力确實超出我們想象中的強大。可是,我以性命擔保,即使如此強大的精神力也不能一擊貫穿精神護盾。如果你們不信,那麽試試。朔段冷蔑地說,那并不能說明他就不是兇手,如果他是趁維歷毫無防備呢?言榭說,墨陌不是兇手,因為我發現襲擊我的人用的是暗殺者用的暗殺針。朔段笑的更加冷蔑,他說,如果他怕暴露身份所以改用針呢?言榭也笑了笑,如果他怕洩露出自己的身份何必要改用針呢,直接用他的弓箭就更不會洩露身份了。大家都沉默下來。因為他們明白言榭的意思,如果墨陌是襲擊言榭的人并且用的是他自己的弓箭的話,那麽現在言榭已經死定了,死人是最不會留下任何線索。因為整個光澈都知道,墨陌從來沒有射空過半箭。從來沒有,也絕對不會有。如果他是襲擊言榭的人那麽他為什麽要改用他自己并不熟練并且沒有絕對把握能殺死言榭的暗殺針?用他自己的弓箭可以輕易地殺死言榭并且不留任何痕跡。言榭艱難地笑笑說,而且你們想一個兇手會大意到留下這多明顯可疑的線索讓我去抓他嗎?墨陌走到言榭面前輕輕地笑起來。

有溫度的笑容。很輕易地貼近心底某個深不見底的角落。于是,溫暖起整個心房起來。像穿破濃濃漆黑的晨光。

言榭在說完那些話的時候還是看到了朔段有些異樣的神情。

朔段看了看言榭卻又若無其事地轉過臉去。

公主的身體似乎因為越來越緊張的原因而日漸虛弱下去。朔段開始命令士兵每天給公主一些幫助公主恢複的藥物。軍營中開始彌漫起一些微苦沉蘊的藥物味道。言榭看到病倒的公主,面上露出焦慮的神色。他擡頭看着大片大片綻滿天空的浮雲。他想,汜固站在天堂的雲端看到日漸虛弱的公主一定會難過起來的。

汜固被埋葬在他死的地方。濕軟散發着青草特有的味道的泥土一點一點将汜固的身軀掩埋掉。塵歸塵,土歸土。在夕輝交疊的光澈城池下再也看不到汜固拿着他最最心愛的琉璃發杖的**的身線。還有那慢慢融進夕陽裏的堅毅的目光。

汜固在很久很久以前說過的話。很久很久以前。在他還是孩子的時候。在光澈城池外那棵生長了一千多年的大樹落下柔軟的葉子就像落下瓢潑的大雨的時候。他說要成為光澈最好的法師。可是,現在。即使是最好的法師都不能複活自己的生命。生命仿佛葉一般落下,就再也長不回那曾經參天的樹上了。

言榭每天都來汜固冰冷的墳茔。由于公主的衰弱導致了軍隊一直駐紮在那裏。一個離光澈不過幾天光陰的地方。

言榭看到高高凸拱的墳墓,突然想起這幾年與黯默國的戰争。那些荒蕪長滿雜草的戰場是不是也聳立起很多這樣大大小小冰冷的土包呢?沒有人會知道他們身前的榮耀。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言榭想到這真是軍部的不幸。想到軍部言榭忽然産生了一些想法。軍部雖然都是由維格進行總的調配,可是軍部的內部鬥争卻相當的激烈。戰部和諜部的鬥争。兩部的負責人都想将對方驅逐下臺。那麽,如果維歷和朔段還有平構接受的任務是保護公主回國。而諜部的人身份向來相當神秘。那麽如果身為維歷手下的朔段和平構實際上是諜部的人的話,而他們只要将公主殺掉對保護公主的計劃進行破壞的話,那麽戰部的負責便會很輕易地下臺。而要殺掉公主就必須除掉對這個計劃有阻礙的人。那麽忠命于戰部擁有軍人完全服從天質的維歷無疑會賭上性命來保護公主。所以他們要做的第一步便是殺了維歷。

言榭忽地打了個冷戰。如果這麽說的話,公主的越來越虛弱,還有朔段每天給公主準備的藥物。也許是毒。

言榭猛地躍了出去。

在公主的營帳門口。言榭看到了滿面愁容的殒空和墨陌。殒空看到言榭臉色立刻變得很難堪,他說,朔段刺殺公主。公主受了重傷,撫韻正在裏面對公主進行緊急治療。希望沒事。言榭狠狠地握了握拳頭說,果然和想的一樣。可還是來晚了一步。那,朔段人呢?殒空說,逃了。我們一聽到公主的呼聲就趕了過來,可是還是晚了。言榭又問,那麽平構呢?殒空說,好像被朔段殺了,同樣的手法,從咽喉處一擊斃命。言榭微微點點頭,那麽和想象中差得不遠,只是只有朔段一個人才對公主進行刺殺。

撫韻走出營帳輕輕呼了口氣。圓潤的汗珠一滴一滴滑過撫韻的臉。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像染濕的青翠琉璃般模糊不清。她說,還好只差一點擊中心髒,而且搶救及時。你們可以進去了。言榭剛走進去就看到了躺在地上表情痛苦的平構。他扭曲的臉旁邊是碎掉的碗。碗裏傾灑出的藥物和平構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發出惡臭。言榭皺了皺眉。他發現平構嘴裏還殘留些許藥物。墨陌走到言榭身邊小聲地說,我用查試過了,沒有毒。言榭轉頭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公主痛不欲生的表情。

後來公主斷斷續續地告訴了他們事情的經過。那天平構突然提出怕藥裏有毒所以要為公主先試藥。而在試藥完了之後,朔段突然出現一招殺了平構。然後公主就很害怕地呼救。之後朔段對公主出手并迅速地逃離了現場。幸好的是,那一擊稍微偏離了心髒。撫韻聽完也不覺長舒了口氣覺得總算有驚無險。殒空說,那麽我們要馬上離開這裏返回光澈,并且要日夜兼程。撫韻說,可是公主受了重傷,而且朔段一個人也并不敢對公主再一次進行攻擊。況且他并不知道他那一擊并沒有将公主致命。殒空面色沉重地說,第一,我們在明而他在暗。第二,我們并不排除他會回來或者以其他方式來獲得關一些于公主安危的情報。第三,我們并不能确定他只有一個人,因為既然要刺殺公主,那麽這必定應該是一個秘密而龐大的組織。所以我們唯一最穩妥的方法就是盡快趕回光澈。撫韻和墨陌都點點頭。看得出大家都對殒空缜密謹慎的思維感到肯定。

軍隊開始緩緩地離開。在之後的一天裏言榭都一直很沉默。墨陌拍拍他的肩膀說,還在想汜固?言榭看着墨陌輪廓分明的臉龐在透過樹陰罅隙的陽光照射下顯得忽明忽暗。言榭突然說,墨陌,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在已經行路的一天沒有人會想到墨陌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對大家說他不想回光澈了。他說他還是害怕看到同隊夥伴的死亡。他說他有些厭倦這種生活。這句話像一支突然射過來的冰淩讓人猝不及防。遠遠的射進這個陽光明媚清晨。言榭有話張了張嘴,可最終還是沒說出來。卡在喉嚨的話。慢慢像水蒸氣一樣散發進彌散的空氣裏。卻重重地落進心裏。

墨陌對大家進行了一個簡單的告別後就轉身離開了。他走的時候輕輕握了握言榭的手說,小心啊。

撫韻悄悄擦掉不小心落下的淚。

偉岸堅毅的身軀消失在蔭翳的盡頭。地上斑駁的樹影,一晃,一晃的。

又一天的行程。離光澈只剩下最後一天的行程。

可是在那天剛要進ru光澈國度的時候,墨陌卻去而複返。他攔截住了行進的軍隊。

墨陌用手托着一個很大的袋子馱着。他眼神銳利地望着言榭,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言榭看到墨陌點頭,他的表情忽然複雜起來。他忽然趕上公主的車馬,他彎下腰深深地鞠了下躬說,請公主出來,我想請問一下您殺掉維歷他們的理由。所有人怔怔地望着言榭。公主露出疑惑的表情說,言榭,你說什麽?墨陌将袋子甩到了公主面前,裏面裝的竟是朔段的屍體。很明顯咽喉上留着那致命的一擊。言榭說,墨陌并不是真的要離開,只是我請他幫了個小忙。就是要他回到那個群山環繞的我們紮寨的地方,看一看你駐紮的營帳的地下是不是埋藏着朔段的屍體。公主的神色冷峻下來,她換了種聲色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言榭說,我們走的那天。公主沒有說話,他等着言榭的繼續說下去。

言榭說,我聽到墨陌說你受傷那天,朔段給你準備的藥裏竟然沒有毒。所以我奇怪。開始我以為是他給你下毒結果平構提出要為你試藥發現了藥物的異樣朔段眼見下毒不成所以才殺了平構然後向你攻擊。可是,藥裏沒有毒就奇怪了。公主側過頭問,藥裏沒有毒有什麽奇怪?言榭說,奇怪就在後來我拿了一點藥物回去測驗,發現裏面确實沒有毒,但卻有麻藥。你天天喝他給的藥,他要是在藥裏下毒來毒死你難道還不夠容易嗎,他又何苦在藥裏下迷藥将你迷暈然後再在嚴密的重圍中冒着危險刺殺你。這樣不僅成功幾率小而危險系數也很高。這只是其一。其二呢就是,在聽到你的驚呼聲過後離你不遠的墨陌和殒空就以最快速度趕到。朔段的速度就是再快,快到墨陌和殒空都追不上,但是絕不可能快到朔段沖出你的營帳他們卻連朔段的影子都看不到。第三,就是你的傷口。以你的說法,在你進行呼救以後他對你進行的攻擊。碰巧稍微偏離了心髒,如果我們把他當作殺維歷殺汜固的兇手的話,那麽像他這樣的高手在對你這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面前是決不會也決不可能偏差一絲一厘。受過許許多多專業訓練的職業暗殺者是不會也不允許出現半絲半毫的錯誤。如果他們會出現一點點錯誤他們已經不能夠成為暗殺者。暗殺者進行的攻擊通常只有兩種結果,要麽你死,要麽他死。你致命部位的偏移應該是在戰鬥的時候你躲閃開他的致命攻擊而撿回的一條命。我可以想象既然沒有将你致死,那結果只有一個,就是他死。按照我的猜想,你應該是在殺了他将他埋在地下以後才開始呼救。造成朔段攻擊你們然後逃離的假象。這就可以解釋第二條,為什麽以最快速度趕到的墨陌和殒空沒有看到朔段逃走的痕跡。你也不敢冒險将屍體搬運出去,因為在墨陌和殒空的嚴密監守下是絕對不可能有人能偷運出屍體。而過程應該是這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