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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寄凡從小在玉羅門東南角的黃泥村長大。

他是個孤兒,無父無母,被人遺棄在黃泥村口,靠着一位瘸腿阿婆的接濟,才活了下來。

因他是異鄉人,來歷不明,從小又沉默寡言,村中除了盲眼阿婆,沒人搭理他。

謝寄凡長大後,人們便發現他有着令人驚奇的漂亮容貌,膚色蒼白如雪,眼瞳是一片深沉的黑。更別提,他的額間竟然有一顆近乎妖異的紅痣。

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外表讓謝寄凡遭受了不少猜忌,不少人傳言他是妖魔邪祟,會對村子不利。

謝寄凡只好離開,某日在一處小廟中躲雨時,他卻忽然入夢。

夢中他見到了一片血腥場景,一個男人被生生砍去了頭,大片的鮮血灑在他的衣衫上,頭顱滾到他的腳邊。

夢中的聲音告訴謝寄凡,這是他的一位祖輩,死在四千年前。而他則是那人的後代,被托生到四千年後。

謝寄凡最後在夢中,只見到殺人元兇是一個赤腳的纖瘦身影,持着一把青劍,破碎的衣衫露出一小片胸口,胸口上有着一塊淺淺的月牙形胎記。

那天之後,謝寄凡發現自己竟然有了靈力,可以運轉調息,進行修煉。

夢中的聲音指點他,去玉羅門求學,為祖輩複仇。

謝寄凡從前活得像一株卑賤的芥草,不知自己從何處來,要到何處去。那個夢讓他知道了自己的來處,給他指點了明路,謝寄凡從此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但在那天之後,謝寄凡再也沒做過有關身世的夢。可他總覺得,那個聲音還會再來的。

而就在昨晚,他在玄明宗留宿時,再次入夢。

這次,謝寄凡在夢裏看見了玉羅仙君。

顏如昭輕飄飄地躺在他懷中,與上次夢中的纖瘦身影重合,只不過這一回,她的青劍來到了他的手上。謝寄凡用那把劍捅穿了她的胸口。

鮮血湧出,再一次染上了他的衣袍,顏如昭瓷白的手腕垂落在地。

奇怪的聲音再現,告訴他:“這就是你的未來,複仇成功的未來。”

謝寄凡從夢中驚醒,背後一片汗濕,他看着不遠處熟睡的餘林,陷入了一片空白。

複仇成功的未來。

這難道代表着,他的仇家,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玉羅仙君?

“想什麽呢?”

與夢中相似的那只手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謝寄凡這才回過神來。

面前的顏如昭已經用筆沾好了朱砂,柔聲同他說:“這是最後幾次了,可能會很疼。我暫且用靈力把你定住,你乖一些,等過些日子,我就教你學劍,好麽?”

謝寄凡沉默地抿着唇。

事實上,除了第一次來山上時的屈辱,以及仙君對他奇奇怪怪的各種控制和擺弄,顏如昭其實待他很溫柔。

她似乎性格如此,不像其他大能一般嚴肅古板,反而有些閑散,平日待人和善,沒有半分架子。

有時候,謝寄凡甚至感覺不到玉羅仙君其實是一位幾千歲的仙人,他總覺得她和自己以前見過的凡人女子沒什麽區別。甚至論起體型,他要比她高大許多。

她的凡人身軀實在是有些瘦弱。

但修仙之人,軀體不過是個儲存靈氣的外殼,每當顏如昭展現力量的時候,謝寄凡還是會不可控地從內心中升起一種被壓制的畏懼。

那是絕對的強大。

顏如昭見他沒有回答,以為他是默認了,便提筆準備畫符咒。

然而沾了朱砂的毛筆剛觸碰到謝寄凡胸膛上的肌膚,鮮紅的朱砂竟然一瞬間被染黑!

顏如昭一驚,頓時棄筆,雙指點上謝寄凡的額心輸入純粹的靈力。

“……唔!”謝寄凡難受地輕哼一聲,他胸前慢慢顯現出一幅完整的符咒痕跡,那是顏如昭從前一遍又一遍畫上去的。

然而,那些符號原本是鮮紅的朱砂色,但現在,卻隐隐染上了漆黑。

顏如昭收回手,解了謝寄凡的靈力束縛,聲音帶上了點冷意:“你昨夜到底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如實說來!”

不然,他怎麽會有被魔氣反噬的跡象?

太過充沛的靈力讓謝寄凡有些承受不住,他癱倒在地,用手撐住。

謝寄凡頭顱低垂,黑發掩蓋住他此時的眸色。

“說話。”顏如昭用手捏住他的脖頸,迫使謝寄凡擡起頭來。

她用的力氣不大,但足夠控制他。顏如昭神情還算平靜,但如果謝寄凡不給她一個滿意的回答,她恐怕不會罷休。

“仙君……咳咳,我、我昨晚給玄明宗送了芙蓉花後,便宿在餘林的房間內……第二天起來,就和他在玄明山上練劍,未曾去過其他地方。”

謝寄凡白皙的面孔泛上些許潮紅,他現在修為不過是練氣期,還是凡人之軀,經了剛剛的一番折騰,已經有些受不住。

顏如昭細細觀察他的神情,見他雙眉因痛苦蹙緊,眼眸濕潤,神色中帶着困惑不解。

“罷了。”她松開手,謝寄凡再次伏身,猛烈地咳嗽起來。

顏如昭其實可以搜魂,但若是用了,她這個脆弱的小弟子估計要十天半個月都神志不清,痛苦萬分。等他清醒了,肯定會因此對她抗拒,到時候再讓他配合自己修煉,恐怕又要折騰一番。

她對謝寄凡常常懷有一種複雜的情緒,覺得他就是個燙手山芋。

天道讓她培養的這個弟子,雖有修煉的天賦,卻身帶煞氣,還生了一副魔骨。

這就導致,謝寄凡只能在低階修為打轉,一旦往上修煉,他要麽會遭受魔骨反噬而亡,要麽會覺醒魔骨,從此成為可怖的堕仙。

怪不得這個人,只能讓她來培養。

顏如昭在建宗立派前,曾是符修,她研究出了一種能讓魔物化去魔骨的符咒,但十分難使,且要調轉大量靈力,這世上除了她,基本無人能用。

除了畫符的難度以外,如何讓謝寄凡配合,也是個問題。畢竟顏如昭不能直接對他說,你身帶魔骨,我要畫符給你治療,不然你學什麽都是白搭。這無異于告訴一個未來的反派人物他擁有力量,風險實在太大。

她平時也得限制謝寄凡的活動範圍,不讓他接觸太多人,免得被一些高階修士看出端倪。

可若是不說,謝寄凡便總會對她有所懷疑。

明明對于除了他的任何人而言,若能做她的徒弟,這簡直是修了數十輩的福分。即使是爐鼎或是陪侍的身份,以前也有許多人願意自薦枕席。

但顏如昭喜清淨,不喜這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兒,身邊從未有過人。更因為嫌麻煩,她也從不收徒。

謝寄凡卻是個例外。她破格收他為徒,他卻天天覺得她将他當爐鼎,時不時就露出那種屈辱隐忍的神色。顏如昭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時候真的對他做過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沒有。她的這個小弟子,就是敏感又自尊心極強。

顏如昭活了幾千年,雖也殺過不少人,但那都是惡貫滿盈之輩。面對謝寄凡這麽個脆弱的凡人,她倒還真不知拿他怎麽辦才好。

她若是個強硬之人也就算了,偏偏她也做不到強迫之事,只能盡量讓自己态度溫和,拿出那種哄小動物的方式對待他,騙他這是修煉的一部分。

沒辦法,畢竟是自己收的徒弟。

顏如昭嘆了口氣,她原先坐在座椅上,此時起身将謝寄凡扶起來。

少年的墨發本高高束起,經了剛剛的一遭,現在散落在胸前。顏如昭伸手将他的發絲理好,別在耳後,又從袖中乾坤拿出一粒丹丸,給他服下。

謝寄凡逐漸恢複了正常。

下一秒,顏如昭扯下自己床帳上的系帶,蒙住了他的雙眼。

“別怕,一會就好。”感受到少年繃緊的身軀,顏如昭輕聲說道。

因為不想讓他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她遮住了謝寄凡的眼睛。

顏如昭再次拾起筆,注入更加強大的靈力,一點一點地對抗那股黑氣。

這個過程中,謝寄凡顯然十分煎熬,但剛剛的丹藥麻痹了一些他的痛苦,以至于還能堅持得住。

那股黑氣慢慢滲出,在他的胸膛上現出一道凸起,猙獰地游動着。

顏如昭反握筆,用筆頭在謝寄凡肌膚上割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将黑氣引出,握在手中捏碎。

謝寄凡早已滿身是汗,喘着氣,手指攥緊了座椅的扶手。

顏如昭扯去他眼上的系帶,轉過身清聲吩咐:“回去休息吧。”

等謝寄凡離開後,她才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昨夜剛畫了陣,今日又為謝寄凡引出魔氣,這是靈力使用過度的跡象。

顏如昭沒當回事,她的強大讓她壓根不在乎這點反噬。

只不過,謝寄凡昨夜去了一趟玄明宗,為何他體內的魔骨又有猖獗的跡象?雖然她給他的蓮歸玉能阻擋住大部分魔物,但若是被魔物近身,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刺激魔骨。這就代表着,謝寄凡昨夜可能不知不覺中與魔有接觸。

她沒有懷疑謝寄凡剛剛的話。這種事情一查便知,他沒必要騙她。

那麽,就是玉羅門內混進來了些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顏如昭的眼神慢慢冷下來,她揮筆在空中寫了幾行字,虛空一抓,便讓字跡印在房內的一張宣紙上。

宣紙幻化為一只紙鶴,消失在空氣中,朝着掌門山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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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現言預收《在雪季等她》小可愛們瞧一瞧看一看呀

19歲那年,溫璇因為和舍友打架被趕出大學宿舍,偌大的北城,沒有她的落腳之地

一個叫做傅臨泉的男人收留了她

溫璇不認識他,只知道他是母親曾經的學生,生意做得很大

流言将傅臨泉形容成一個冷血閻羅,說他在生意場上睚眦必報,鐵血手腕

可溫璇卻只覺得他是個嚴肅的大哥哥,生得清隽雅致,會給她做飯,生日時帶她去游樂場玩,陪她種花堆雪人……

給了她一個“家”

溫璇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想要一直陪在他身邊

可傅臨泉很生氣,他像是被冒犯到,第一次兇她:“我收留你,不是讓你生出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溫璇覺得自己好像犯了錯,要去找他道歉

燈紅酒綠的應酬場所,傅臨泉披着西裝,手中一杯酒,和他在家時的模樣完全不同

有人笑着問:“傅總最近怎麽不來玩?家裏有人了?”

傅臨泉皺眉,輕描淡寫扔下一句:“被煩人的小姑娘纏住了。”

溫璇默默轉頭

她不想成為一個麻煩,只能選擇離開

溫璇出國交換的那年冬天,傅臨泉戒了酒,也不再去應酬

他斷斷續續地發燒,夢裏總會見到她

少女蹲在院中的雪地裏,天真地仰頭問他:“傅先生,我的茉莉花會不會被凍死?”

可醒來,屋內他形單影只,窗外的小院只剩皚皚白雪

白茫茫一片刺得他眼眶發紅

“阿璇不是麻煩,是我喜歡的小姑娘。”

傅臨泉從冬天等到春天,茉莉花綻出花苞,卻沒能等到一個說出這句話的機會

他明白得太遲了

冷情商人×厭世少女

1v1 雙c he

年齡差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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