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人道別這件事大部分都是不舍的情緒在拉扯着腳步和眼淚,不過曉時昧和她的父親都是微笑着道別的,曉時昧的父親很清楚自己的女兒将要走的是一條他們無法到達的光輝道路,而曉時昧也很清楚,有一個在宗門的女兒,将軍府日後也會風光無限,她的哥哥會繼承将軍府,享受世間的繁華。

所以其實沒什麽好哭泣的。

彼此都會更加精彩的活着,只是天各一方罷了。

或許是從小聽父親的故事的緣故,曉時昧記得故事裏自己的父親總是騎着高大的馬,不回頭的朝着戰場的方向奔去。

因為自己的父親知道前方無恙,家就會永遠在後方。

“我還以為我要等你一段時間,”

“我覺得你現在朝前看比較好,”曉時昧正襟危坐的坐在一把不算寬大的劍上,臉色有些蒼白。

聞北看着曉時昧好一會,突然說道“你的樣子看上去有點不對,你……該不會怕高。”

曉時昧聞言,臉上的表情更加蒼白了,“我們俗世的人,也沒有誰會飛?”

可是也沒聽說哪個踏入修真門檻的人會怕高啊∥瘧蔽抻锏目醋畔時昧,“禦劍是我們氣劍宗行路的手段,可日行千裏,你遲早要克服的,總不能靠着兩條腿趕上禦劍的速度。”

“這點我當然清楚,師父放心,我會克服的,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吐,吐一下,”說着,曉時昧直接趴在聞北的泰阿劍上對着下面就吐了出來。

聞北一臉懵逼的看着曉時昧,“呃,慢,慢着,你這樣吐會吐到地面上的,如果正好是城池的地界你會吐到……”別人的頭上的。

事實上根本不需要聞北的如果,曉時昧已經成功如同下雨一樣嘩啦啦的從天上噴了一堆東西下去了。

聞北的神識連忙向下掃視,他們如今從何新城往北飛,北面正是皇城的方向,聞北的神識略過的時候正好見到曉時昧的嘔吐物啪叽一下砸到了下朝正準備去禦書房的皇帝面前。

不偏不倚,就在皇帝的腳尖前。

頓時,有刺客的喊聲直沖雲霄,就是曉時昧也聽到了底下的死後聲,不禁一愣,“不是我想的那樣……”

聞北:“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樣。”

曉時昧沉默了一下,捂着嘴忽然說道,“麻煩師父您老人家再稍微飛低一點。”

“你要做什麽?如果是要說清楚原委的話,我好歹是你的師父自然會幫你的,”說着,聞北雖然覺得這事有點無語但還是降低了一點高度。

“可以了,就這樣,”等到稍微能看到皇城頂上的琉璃磚瓦的時候,曉時昧就叫了停。

“這樣的高度……”你是想用吼的嗎??

然而曉時昧根本不想讓底下的人看到自己,強裝鎮定的看着地面渺小的剪影,曉時昧顫顫巍巍的扶穩了泰阿劍的劍柄,朝着地面上的人用盡全力吼道:“皇帝陛下,我是尚書家大小姐戚嫱,有幸拜入宗門,以後我一定會努力修行,不辜負大周對我的栽培的,嘔……”

聞北:“……”

聞北整個人在自己的泰阿劍上抖了一下,曉時昧艱難的将頭收到回來死死捂住嘴,一不往下看,曉時昧整個人就輕松了一些,“好,好了,我們不是要回氣劍宗嗎,走。”

“……哦,好,”默默的應了聲,聞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再次騰空到了更高的高度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氣劍宗的方向飛去。

曉時昧被突如其來的加速掀的一個後仰連忙抱住了泰阿劍,空氣如同洪水般沖擊着曉時昧的臉,事實證明禦劍飛行這種事只有劍修可以做的到,因為這操蛋的風、速度、劍的寬度和高度沒有特別的訓練曉時昧覺得單憑實力根本無法做到啊。

以聞北禦劍的速度從河信城到氣劍宗并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時辰,聞北的速度就慢了下來,曉時昧也終于看清了氣劍宗的全貌。

那是一把前端插入地底,尾端高聳入雲的……巨劍。

仿佛是巨劍上長滿了青苔,那些巨木、叢林、沿着劍身蜿蜒向上,越是上面樹木越是稀少,在踏入雲霄的劍柄橫握處卻是一個寬闊的肉眼望不見盡頭的平臺,平臺上瓊樓玉宇,以玉石鋪路,山門的上半部分完全的沒入了雲層裏,而雲層下的山門便有八人高,曉時昧因為震驚甚至忘記了自己胃部的不舒适。

聞北的泰阿劍停在了高聳入雲的大門

前,曉時昧和聞北一起落地,随後便有兩名弟子迎客上來,“掌門,您回來了。”

“去通知,讓長老和真傳弟子到大殿,”聞北淡淡的說道。

兩名守門的弟子好奇的看了曉時昧一眼,他們都很清楚這将是最後一名真傳弟子,真傳弟子一旦被收入門下,除非觸犯門規否則就算對方性格奇怪,懶散不愛修行,更甚至對方是個奇奇怪怪的劍修那也依舊會是真傳弟子,有時候氣劍宗就是這麽任性。

比如這一屆的真傳弟子……

按照普通的弟子的說法,就是都有病,各種各樣罄竹難書的病。

聞北帶着曉時昧繼續往門外走去,曉時昧轉頭就見那兩名守門弟子取出了小小的劍型的玉牒,玉牒在他們的手上停留片刻後便沖天而起朝着更高的山脈裏飛去。

那大概就是氣劍宗傳訊的手段,果然和俗世完全不同啊。

曉時昧跟在聞北身後,聞北的聲音在曉時昧耳邊響起,雖然不大卻很清晰,這讓曉時昧有點恍惚,這裏真的是與她曾經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如果說河信城已經是大周最繁華的商業城,那麽氣劍宗遠比河信城要大氣磅礴的多,從大門進入後這個雲霧纏繞的平臺上皆是望不見盡頭的玉石磚,恍如白雪皚皚的萬裏河山,從山頂上奔流而下的瀑布像銀河傾瀉,聲入奔雷,撞擊岸石将碧潭中的亭子包裹進了一陣五彩的迷霧中。

然而最讓曉時昧覺得震撼的是整個廣場中間巨大的太極圖案。

黑白兩色的石板甚至比将軍府還要來的大,在太極圖案的中間是一把看不到頂端的大劍,劍上密密麻麻的刻着什麽讓人看的不真切,這把大劍仿佛就是這座山的縮影。

“曉,咳咳,時昧,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嗯,在聽,你說這裏是內門弟子所在的內門,而其實山腳下還有外門弟子所在的山門,”曉時昧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繼續說道:“山頂是宗門的禁地,随意不得入內,不過這句話說出來總感覺是讓人打破的……”

聞北再次用一言難盡的看着曉時昧,“你和你的大師兄一定會很合得來。”

“他也和我一樣聰明好看嗎?”

不,他和你一樣容易讓人抓狂,也不

知聞北是想磨磨曉時昧的性子還是為了讓曉時昧能留下更深的印象,聞北帶着曉時昧一步步的從大門走到了大殿,這花費了不少的時間,待兩人踏入正殿後,聞北提到過的三位長老和其他三位真傳弟子已經站在了大殿中好一會了。

數道目光落在曉時昧的身上,曉時昧沒有細看只是略微掃過衆人的臉随後便安安靜靜的立于聞北的身後。

“好像意外的正常啊?”

“不,小師妹這種存在本身就不正常。”

“少說些有的沒有的話,叽叽歪歪煩死了,女孩子……也很麻煩。”

“三師弟,你這樣會注孤生的。”

“你管我!”

“是啊,大師兄,你就不要管三師弟了,讓他去死。”

“收聲!”忍無可忍的低斥一聲,說話的是石溪長老,石溪長老便是被自己的徒弟硬生生從飛劍上砸到頭的那位長老,嫌棄的看了眼自己的徒弟,石溪長老有些羨慕的看了眼曉時昧後,才對着聞北淡淡的說道:“掌門這次出行倒是回來的快,想來這位就是最後一名真傳弟子了。”

“正是,曉……咳咳,徒兒,來見過幾位長老和你的師兄們,”雖然在正式的拜師儀式之前就稱呼徒弟兩個字有些不妥,但聞北實在沒辦法在幾位和自己同輩的長老面前叫曉時昧的名字,果然還是感覺自己的徒弟在占所有人的便宜。

尤其是自己的。

曉時昧依言認真的給三位長老和三位師兄行了禮,三位長老對于終于有一個女孩子出現還是很欣慰的,倒不是對男女有什麽區別,而是三位長老自從收了徒弟後發現男孩子簡直是太糟心了,三位真傳弟子沒有一個不讓他們懷疑自己到底收了個什麽玩意。

随着年齡的增長,三位真傳弟子的性子也越來越收斂,除了石溪長老的弟子還是很多時候讓石溪頭疼,其他的兩位至少看上去沉穩了許多。

最後一名真傳弟子既然已經找到,接下來自然是收徒儀式,不過收徒儀式聞北還需要做一些準備,交代了元慶長老的徒弟也就是這一代的大師兄溫子清帶着他新來的師妹熟悉氣劍宗的事務後,聞北與其他三位長老就做起了甩手掌櫃,溫子清沒有異議的接過了這個差事。

四名真傳弟子一起走出了大殿。

“我先走了,我可沒興趣帶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孩子。”

“三師弟,這樣說可不太好,”溫子清微笑道,“小師妹不要介意,這是你三師兄邊澤,性子急了點,不過沒什麽惡意”。

曉時昧看了眼邊澤兇惡的表情和不耐煩的白眼,了然的點點頭:“我知道的,不怪三師兄。”

“你知道?你知道……”個屁,後面兩個字邊澤還沒說出口,就被旁邊算是曉時昧二師兄的顧遷狠狠踩在了腳上,口裏的話因為吃痛咽了回去。

然而曉時昧的表情絲毫沒有不滿,依舊平靜的看着邊澤,語氣說不出的溫和,“二師兄不用擔心,我自然是知道的,畢竟知子莫若父嘛。”

溫子清、顧遷:“……”

邊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