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雁門救駕

彎月如鈎,寒冷的光得刺得行人渾身難受,匆匆一陣馬蹄聲過,地上揚起三兩片落葉,揚一縷塵土。待馬蹄聲遠去,只見塵土又歸于原狀,留下兩行馬蹄印,深深地陷入地裏。

河東撫慰大使的偏房內,一少年正在燭光下把玩一柄長劍。當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那少年迅速将長劍藏在床下,反身撿起蓋在案上的《孫子兵法》。

門吱呀一聲而開,一個長長的影子斜進屋內。那少年起身恭敬地拜道:“父親還沒睡呢,我每每讀這《孫子兵法》,都有一番新的體會,不得不說,這本書真的是兵家聖典啊。”

“為父知道,你一心想要保國,但是你年紀尚小。現如今皇上被困雁門,幸虧打漁老人撿到這些木匣子。”那中年緩緩說道,“可是,就憑咱們這點兵馬,完全無法和突厥數十萬大軍抗衡。二郎,你還是早些休息,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不能草率做決定。”

“父親早些睡吧,世民還想再看看書,也就睡了。”那少年見父親并沒有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也是應付道。

那少年正是河東撫慰大使李淵的二兒子李世民,一聽到皇上被困雁門的消息之後,便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前往雁門救駕。但是父親一定不會允許自己這麽做的,前段時間剛剛剿匪回來,現在河東兵馬也是不堪一擊,想要去和那裝備精良的突厥鐵騎碰面,無異于自尋死路。

李淵心中自有打算,當初退出朝堂,謀的是一家平安,所以自請調離京城。李世民知道父親心中苦,所以将計劃埋在心裏,一面應付着李淵,一面做好随時北上的準備。

李世民在父親離開自己房間之後,便将床下的盔甲和長劍取了出來,輕輕地吹滅了案上的燭燈,悄悄地打開了房門,腳下輕輕一躍,跳過了院牆。

李世民學了一聲鳥叫。随後,從後門緩緩移出一個老者,手中牽了一匹駿馬,随後将辔繩交到李世民手中。李世民接過辔繩,翻身上馬,兩腿一夾。那馬兒正要走,老者靈活的拉住辔繩。

“二少爺,要是老爺知道了,老奴怎麽說啊?”

李世民幹脆利落地撩開那老者的手:“王伯別擔心,你就照實了說,我走了。”

話音未落,李世民雙腿一用勁,馬兒飛快奔出,轉眼間,消失在黑夜裏。

等到天色稍明,李世民已經上了大道,順着大道,一路經過臨汾、樓煩,眼見着離雁門越來越近。他心中充滿了激動,這還是生平第一次獨自一人離家,只是為了心中的一腔熱血。

李世民一路上,聽說屯衛将軍雲定興正在馬邑城外招募士兵。他二話沒說,便沖到營前,滾鞍下馬,徑直來到招兵處:“我要從軍。”

那招兵的主事頭也不擡,随便拎起一只毛筆:“姓甚名誰,年方幾何,速速報來。”

“隴西李世民,十六歲。”

那主事這才擡頭看了看:“年紀太小,你走吧,這馬留下,也算是你為皇上效力了。”

按照大隋的兵制規定,年滿十八才能夠從軍入伍,但是在特殊時候,看個人情況是可以降低要求的,父親在剿匪之時,也經常破格應征青壯年入伍。

李世民見這些招兵的,也并非真管得了事,便徑直回頭上馬奔馳而去。那主事想要攔也來不及了,李世民已經奔出許遠距離。

跑了一天,馬兒些許是餓了。空落落的馬邑城,像是被突厥剛洗劫過一番,走在街道上,顯得自己格外醒目。李世民密切注意着街上任何一個有的吃的地方,好不容易,終于發現了一家土房正冒着熱氣。

李世民彎身進了屋,将馬兒交給店家。

“店家,給我馬兒上點草料,跑了一天,興許餓了。”

店家就這麽一個人,笑呵呵地迎着李世民,将馬兒添了些草料,再回來招呼李世民。

“這位軍爺,要不給您來碗羊肉湯加兩個膜?”

李世民點點頭:“去吧。”

店家站在原地,笑嘻嘻地說道:“軍爺,您看,我們都是小本生意。這,要不您先付了賬錢?”

李世民突然間覺得臉面一熱。昨晚走得匆忙,忘記了這事,再說平日裏過慣了少爺生活,基本上用不着銀兩。一心只想着北上救駕,也就沒顧得上。李世民找遍全身,也找不出一個銅錢。

一下子,場面變得十分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隔壁傳來一聲:“小兄弟,可否移駕于此?”

李世民聽到這聲音,不免覺得心頭一熱,像是了許久未見的親人,又像是久別重逢的好友。

李世民也不管那麽多,便移步至隔壁,雙腿盤地而坐。

那人抛出一貫五铢錢,冷冷說道:“給這位小兄弟來一碗羊肉湯,外加兩個膜。”

李世民拱手謝道:“多謝恩公搭手相助,不知恩公尊姓大名,世民他日定當厚報。”

那人緩緩擡起了頭,只見一張國字臉上,一對劍眉橫挑,雙眼炯炯有神,沉穩而內含精芒,鼻若懸吊,唇似朱砂,溫和而恬雅。李世民出生官宦之家,卻也從未見過如此器宇軒昂之人。

“免尊姓李,單名一個靖字。”

李世民笑道:“咱倆真是有緣,恰巧我也姓李,隴西李世民。”

李靖定睛一看:“你是雲定興部下?”

李世民搖搖頭,一臉的失落。随即,李世民又滿臉不屑:“雲定興算什麽,我還不屑跟着他。這種賣主求榮之輩,現在還沒上戰場而已,要是上了戰場,他定是第一個投降。”

李靖沒想到一個小小少年會說出這等話,心中自然是另眼相看。李靖假裝噗嗤一笑,道:“你小小年紀,竟然如此诋毀朝廷命官,就不怕有人舉報?”

李世民撕了半個膜,大口喝了肉湯,頓時覺得身子暖和許多:“現在哪裏管得了許多,皇上都被困在雁門,還不知是死是活呢。我千裏迢迢趕來救駕,結果被那雲定興拒之門外,我這樣說他幾句還不行呀。”

看着李世民有點氣憤的樣子,李靖心中一陣無奈。

“皇上現在定是好好的,不然這突厥大軍早就退了。現在突厥大軍未退,只能說明雁門城尚未被攻破,皇上不會有事的。看你年紀,應該尚未弱冠之年吧,有這等勇氣趕來救駕,佩服。”

李世民咽了口中的食物,解釋道:“其實我才十六歲,那招兵的主事嫌我年紀小,便不讓我投軍。哼,這是在特殊時期,就應該特殊對待的嘛,要是我父親,定會破格錄用。”

李靖聽到李世民說的這話,想必定是有一定的家世背景。他大膽猜想,這李世民來自隴西,在隴西掌有權力的李姓之中,就只有李淵一人了。

“莫非你和河東撫慰大使唐公有一定淵源?”

李世民拱手說道:“不瞞恩公,家父正是河東撫慰大使。”

李靖思忖半晌,想出一計,輕聲的附在李世民耳邊細說:“此計你且記牢,定叫你名揚三軍。你再去雲定興營中,我這便去突厥大本營大利城周旋。我們兩相一齊用力,你何愁功名不就?”

此時的李世民只想做一個大将軍,尚且沒想着逐鹿中原、問鼎天下之類的雄心壯志。李靖與李世民約定好了之後,就此分別。李靖帶了行李,牽了白馬往北面步行而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