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回到現場，餘生正和其他警察一起勘察；趙明月穿上隔離服，聞了聞現場彌漫着的煙火味兒和血腥味兒：“有發現嗎？”

餘生指了指自己手前的一片小地方：“根據現場的損傷情況和爆炸一瞬間的氣體擴散速度計算，這裏應該是爆炸中心。”

趙明月皺着眉頭：“是什麽炸彈？”

餘生搖搖頭：“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到炸彈。”

“怎麽可能，殺傷力這麽大的炸彈不可能在爆炸後連個殼子都不找不到，更何況這種級別的酒店随時都有暗保，而且還會定時安檢。”

“你記得嗎？在汽車爆炸的現場，我們也是沒有找到炸彈。”

“我以為是撲救不及時被爆炸時的大火熔掉了，看樣子我們這次的事情想簡單了。”

“兩起爆炸應該都是同一個犯罪嫌疑人，可以并案了。”

餘生側臉看了一眼趙明月，“你那邊有發現嗎？”

“抓到了朱教授的學生，正帶回警局讓歐麥高審問。”

“走，去看一下酒店的視頻監控。”

酒店安保在前頭帶路，兩人從酒店的後門繞到地下一樓，監控室裏外共3道門，第一道是普通的钛鎂合金，第二道是晶鋼門板，第三道是防彈玻璃，趙明月和餘生走進去，安保經理上前兩步：“所有的視頻都在這裏了。”

趙明月和餘生在100多塊視頻前站定，安保調出了爆炸前2分鐘，酒店一樓大廳的畫面：大廳裏陽光充足，客人悠閑的在喝下午茶，看雜志，趙明月和餘生正在玻璃窗前的位子上和朱利銘聊天。

朱利銘的臉上平靜悲傷，附帶着一些的害怕和恐懼。

餘生看着屏幕：“朱利銘的學生在這個視頻裏嗎？”

趙明月指了指屏幕右上角正在吧臺買飲料的黑衣青年：“在這兒。”

餘生把視頻往後倒了3分鐘，看到王新凱和朱利銘一起從電梯裏下來：“他沒撒謊，确實是下樓買飲料的。”

趙明月調出他們倆在電梯裏的視頻，空曠的電梯裏，王新凱緊緊貼在朱利銘身後，每次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他就不由自主的往朱利銘身後靠一靠，出電梯門兒前，朱利銘還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正在擔心自己有危險的人除了朱利銘外，還有王新凱。”

餘生往趙明月身邊邁了一步：“沒錯，難道王新凱也是這次爆炸案的目标之一？”

“截止到目前為止，咱們只能确認王新凱在這一次的爆炸裏面出現過，這麽快下結論太早了，萬一是兩個不同的案子呢。”餘生拍了拍趙明月的肩膀：“走吧，錄像帶可以帶回局裏慢慢看，咱們先去會會王新凱。”

倆人花了10分鐘的時間，拿到安保給的錄像帶，開車回警局。

一進警察局的大門兒，修小鹿就抱着自己從不離手的hellokity公仔從辦公室沖了出來：“說出來你們一定不會相信的！”

“查到什麽了？”

“你們來看。”

趙明月和餘生跟着修小鹿進辦公室，她把電腦連到LCD屏幕上。

“你們剛剛發給我的叫小北的合成照片，我已經破解開了，這人的合成技術很低級，只是普通的三張照片疊加到了一起，幸虧是疊加的，不然只憑兩雙眼睛，一張嘴，我可做不到在60億人口裏撈針。”

“把疊加前的照片放出來。”

“哦”

修小鹿自信的用筆尖一敲enter鍵，屏幕上并排出現3個人。

“吳大鋤、朱利銘、王新凱。”

趙明月意外的看着修小鹿：“你确定嗎？”

“确定。”

餘生雙臂環抱，兩條眉毛快要擰到了一起：“他們3個人是什麽關系？”

“不知道，還沒來得及查。”

趙明月咬住嘴唇：“挺詭異的。”

“詭異吧？奇怪吧？還有更奇怪的。”

修小鹿把三個人的照片關閉，打開新的文件，桌面上呼啦一下子出來40多張一寸照。

“之前你不是一直子催我做第一起爆炸案的背調嗎，我做完了，就是這些人。”

趙明月和餘生盯着屏幕上的40多張人臉，沒看出來哪裏奇怪了。

修小鹿走到LCD前，展開雙臂，撲到屏幕上：“整個這屏幕上的46個人，除了導游和司機、朱進遲、吳大鋤是真人真名，其他人都是假的！”

“什麽！”趙明月看向修小鹿，“都是假的？”

“對，一個真的都沒有，身份證是假的，照片是假的，戶籍是假的，統統都是假的。”

趙明月情不自禁的爆了句粗口：“這他媽的是怎麽回事兒？”

餘生豎起食指放到嘴邊沖她噓了一下，提醒她注意形象。

“他們的真實身份查出來了嗎？”

“查出來了。”

修小鹿敲了一下鍵盤，屏幕上出來了幾十張其他的照片：“我根據身份證號查到了這些人的真實身份，這就是這些人盜用的個人信息。”

“這都是些什麽人？”

修小鹿不由自主的抱緊了肥肥的粉色公仔：“死人。”

“什麽意思？”

“都是在各地公安局的數據庫裏被列入永久失蹤名單的人員信息，這些人最少的失蹤了10年以上，最長的從1歲報失蹤到現在得60了吧。所以那些受害者家屬一聽說自己找了很多年的親人死了的時候，來了也沒搞搞清楚只顧着撲上去哭了。”

“那這40多號人到底是什麽人？”

修小鹿嘆了口氣：“查不到，一點信息都查不到。”

“那朱進遲的個人信息你是怎麽确定的？”

“也奇了怪了，只有他1個人的信息是準确無誤的，我覺得應該是因為他是留學生，出國前做過各種檢測，所以才有完整的DNA、指紋記錄。”

餘生搖搖頭：“像這種驚心策劃的爆炸案，兇手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兇手應該是故意把朱進遲的信息留給我們的。”

“那現在怎麽辦？”

“你繼續做背調，想盡一切辦法查證這些人的真實身份，還有剛剛發生的這一起爆炸案裏所有人的身份也要查一遍。”

“好。”

餘生看了看趙明月：“我去技術科看最近這起爆炸案的屍檢，你和歐麥高審王新凱應該沒問題吧。”

趙明月點點頭：“沒問題。”

歐麥高正站在審訊室外邊的小休息室裏一邊大口的喝咖啡一遍翻修小鹿剛傳來的資料。

趙明月拿着平板走過去：“資料都看過了吧？”

“剛看完。”歐麥高把被子放下，收起平板，“走吧，去會會他。”

兩人一前一後進審訊室，王新凱神情疲憊的從桌子上擡起頭坐直。

趙明月把三個人的照片一字排開攤在他眼前：“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小北的合成照片是你們3個人嗎？”

王新凱看着照片，神情凄然：“對不起，其實我就是小北。”

“你和朱進遲是戀人？”

“是的，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喜歡上彼此了，那個時候我沒有直接表白，而是匿名在網上跟他聊天，有一天他跟我聊天，說想看看我張什麽樣子，我便随手PS了一張給他，他很聰明，沒幾分鐘就把照片分解找到了我。”

“你們的關系朱教授知道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你和吳大鋤是什麽關系？”

王新凱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我大一的時候差點兒因為沒錢辍學，他無償幫我交了大學四年的學費，我知道，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龌龊男人，但我還是很感激他。”

“是誰要殺你？”

“沒……….沒人要殺我。”

趙明月把王新凱和朱利銘在電梯裏的那段視頻點出來：“從進電梯開始，你一直處在高度防禦狀态，每次電梯門打開時，你都不由自主的往朱進銘的後面靠，很明顯你在害怕有人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攻擊你。”

王新凱擦了擦額頭的汗，什麽都沒說。

趙明月又把酒店房間的圖片調出來：“麻煩你解釋一下這間客房的床頭櫃裏為什麽會藏着一把水果刀。”

王新凱垂下頭不說話。

趙明月上身前傾：“不想回答？好，那就問個你願意回答的，朱進遲和吳大鋤乘坐了同一班大巴車來五洲，他認識吳大鋤嗎？”

“不認識，我只是跟他三言兩語的講過一些，并沒有介紹他們倆認識。”

“你覺得他們倆這麽湊巧的坐同一輛車來五洲，是巧合嗎？”

“我也在納悶兒，為什麽進遲會突然來中國，又突然來了五洲。”

“你是什麽時候意識到有人要殺你的？”

“進遲來中國前，給我留了一條信息，他說如果他在中國遇到什麽不測，下一個被殺的人就會是我，他要我無論如何不要回中國，但我總不能把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裏，我必須得來這兒跟他好好告別。”

“他有講過為什麽有人要殺你們嗎？”

“他沒講，但我猜應該是和他的反物質研究有關系，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了解。”

“如果是和他的研究有關聯的話，為什麽你也會被追殺？”

“我也不知道，我身邊唯一和進遲有關系的就是那臺筆記本兒了，但是我反反複複檢查過，裏面除了進遲的一些研究論文外什麽都沒有，那些論文都已經發表過，如果兇手想要，只管去網上down就可以了，沒必要這麽大費周章的追殺我們。”

審訊進到了一個死循環，所有的問題都是基于一個毫無佐證的假設，假設朱進遲和朱利銘的死和反物質有關系，當務之急，是要查明兇手的作案目的是不是真的和反物質有關系，确認調查方向，否則再問下去也是徒勞，趙明月當機立斷中止了審訊。

“行，今天就先到這兒，在案子沒有水落石出前，麻煩王先生先留在警局配合調查。”

王新凱配合的點點頭：“好，留在這裏就留在這裏吧，起碼比回去外面安全多了。”

這頭前腳從審訊室出來，趙明月後腳就踏進了修小鹿的工作室。

修小鹿從電腦前擡起頭：“我正在破解朱進遲的電腦，那40多個人的真實身份暫時沒頭緒，別催我，我也沒轍啊，我又不是神仙。”

趙明月看了看歐麥高：“吳大鋤那邊兒的行蹤都确認完了嗎？”

“确認完了，時間、地點和他交代的一樣，沒什麽纰漏；他确實是個慣偷，天天在周邊超市商場溜達頭東西。”

趙明月點點頭：“行，你留下來幫小鹿查電腦，我去看看六哥那邊兒有什麽進展。”

趙明月剛坐到車上，餘生開着車從外面回來了，兩個人各自下車。

“醫院那邊的傷患情況怎麽樣？”

“23個受害者，6人當場死亡，都是本地居民或者來這裏玩的游客，戶口和身份都核實過，看來這一次爆炸的刺殺目标只是朱利銘和王新凱。”

“朱利銘已經死了，只剩下了王新凱1個人，王新凱在警局押着，我就不信這群暴徒敢嚣張到來炸警察局。”

“殺死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用不着炸警局，咱們還是小心點兒。”

餘生擺擺頭指了指技術科的方向：“走吧，再去趟技術科，關于這些人的身份，我好像有點兒眉目了。”

趙明月跟着餘生回到技術科，餘生指了指30多具屍體：“幫我把還剩下上半身或者下半身的屍體找出來，燒焦的就算了。”

“一個腦袋的算不算？”

“不算。”

趙明月先開裹屍布，按照餘生的要求挑選屍體，10分鐘後，趙明月把找好的21具屍體整齊的排成兩行。

餘生捏捏這條腿，摸摸那個胸，看看那個的手，最後剪下其中一個人的肌肉放到分離機裏，檢測成分。

趙明月不解的看着餘生：“有收獲嗎？”

分離機正在嗡嗡的工作，餘生擡起頭：“我在醫院時，看到了第一起爆炸裏重傷的兩個病號，倆人還沒脫離危險，正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幸好倆人還沒傷到面目全非的程度，好歹給我們的身份查證留了點兒線索。”

“什麽線索？”

餘生回頭指着那些屍體：“你看看剩下的這些屍體，雖然年齡不一，性別有男有女，但是每個人的肌肉都特別結實，肌肉纖維細長，體脂含量非常低，手底和腳底長滿老繭，絕對不是普通的民衆。”

餘生話音剛落，成分檢測也完成，報告随之顯示在連接的電腦上：“來，看看這些人的體質數據。”

趙明月湊近電腦：“體脂含量7.4%，肌肉纖維蛋白含量91.5%，橫紋肌彈性非常高，體質比我們的特警還要好，這些人一定被專業訓練過，這些人什麽來頭？”

“既然不是政府的人，那就是雇傭兵或者特保之類的。”

“特保都是名冊登記，40多號人出這麽大的任務不可能沒有任何書面的申請和記錄，這些人連個身份都沒有，肯定是私下運營的雇傭兵。”趙明月皺着眉頭：“這朱進遲到底是什麽來頭，值得一車子的人冒着生命危險保護他。”

餘生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小鹿那邊電腦檢查的怎麽樣了？”

趙明月抓起外頭：“走吧，回去看一看，應該有進展了。”

倆人急匆匆回到辦公室，修小鹿和歐麥高正在看一篇論文。

趙明月和餘生走過去：“怎麽樣？”

修小鹿和歐麥高同時回頭：“我們正在研究朱進遲的論文。”

趙明月和餘生走到屏幕前，論文标題是：反物質炸彈理論研究

餘生靠着會議桌：“這篇論文2年前發表的，論文的理論核心是利用物質與反物質相撞爆發毀滅性的能量，根據這篇論文，幾克的反物質彈可以毀滅整個地球，而且不留下任何武器痕跡，但要分離出反物質和物質需要強大的粒子加速器和能量，目前還沒有哪家科研機構能制造出超高速的粒子加速器分離物質和反物質，就算真的有人發明粒子加速器，分離物質和反物質需要的能量也夠毀滅整個銀河系好幾次了，沒有投入價值。”

趙明月看着論文，記起朱利銘死前說的那兩個字：無痕：“六哥你記得嗎？我們在爆炸現場确實沒有發現任何的炸彈殘留，制造出反物質炸彈不可能，但是我覺得有人利用了這篇論文的某些理論制造出了不留下痕跡的武器。”

“既然他們都制造出武器了，為什麽還要暗殺朱進遲一家？他們到底要掩蓋什麽？”

“朱進遲臨死前告訴王新凱，一定要好好保管這臺電腦，我想這臺電腦裏一定有他不想讓其他人得到的信息，看來我們這案子才剛剛開了個頭兒。”

趙明月轉身看着三個人，開始分配下一階段的任務：“小鹿，你繼續查電腦資料，歐麥高你去審王新凱，看他還知道點兒什麽，同時注意保護他的安全，他是目前唯一的活口了，六哥，我們去查第一批爆炸裏死的那批雇傭兵，如果能查到雇主，就能找到這次朱進遲來中國的目的。”

大家各自領命重新開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