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由變得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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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钊走在心理診室前面的小花園裏,這裏是他第一次見到楚岚的地方。
想到這兒,他索性在前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時間不知不覺的在愣神中溜走了,他絲毫沒察覺到長椅的另一頭來了人。
王心凝老遠就看見了在長椅上發呆的晏子钊,她看了一下手表,距離他們之前碰面已經快一個小時了,他居然還沒有走,于是走了過去。
晏子钊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看到她,“王律師?你怎麽……”
“我看你想事情很認真,所以沒打擾你。”
還不等晏子钊開口,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抱歉,我先接個電話。”晏子钊起身說道,“喂,什麽事?”
電話是趙璇打過來的,她那邊環境嘈雜,扯着嗓門說道:“隊長,我們今天發現《鬼樓怪談》直播賬號已經被人注銷了。”
晏子钊猶豫了一秒鐘,說道:“我知道了。”他剛想挂電話,趙璇那邊又喊了起來。
“隊長,你可別忘了下周上班啊,大齊和大青都讓我提醒你,咱們隊最近來了好多案子,我們群龍無首,力不從心啊。”
“你們忙吧,下周我會準時到。”
晏子钊挂了電話覺得耳朵疼,趙璇那個大嗓門,王心凝應該也聽到了。
“你還在追查那個直播間。”
果不其然,晏子钊對她說:“王律師來找我,是有什麽話要說吧。”
“曹老師告訴我,你這次病情複發與楚岚有關,你是有心結?”
“是曹醫生讓你過來的?”
王心凝見晏子钊滿臉疑惑,解釋道:“曹老師并沒有告訴我你的情況,我只是想,你因為楚岚有心結,或許關于她的事情可以和我說說。”
“王律師倒不像是個清閑的人。”
王心凝聽出了他的意思,是在說她多管閑事。她笑了一下,“我只是一時興起,想要做一個聆聽者,不知道晏隊長給不給我這個機會。”
“你想知道什麽?”
“随便什麽,你想說什麽我就聽什麽,就當是對病人的關懷。”王心凝接着說,“不然你就講講你之前的心理問題是怎麽造成的吧,我比較好奇。”
晏子钊坐回長椅的另一端,看着王心凝一臉探究的表情,他淡淡的開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沒什麽好說的。”
“是沒什麽好說的,還是你不敢說?”王心凝語氣陡然添了氣勢。
晏子钊聽到她有些咄咄逼人的語氣,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很堅持。”
王心凝點頭微笑,等待他的表态。
“那一年我和戰友一起出任務,歹徒被我們倆包抄,圍在中間,我一心想抓住歹徒,見他頑強抵抗,于是就直接開了槍,歹徒躲過了兩槍,第三槍他身子一歪,子彈卻命中了身後的戰友……就是這樣。”
王心凝從他淡定自若地語氣中感到的是震驚,沒想到他能如此平靜的講述這件事情,好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可是她卻看到晏子钊沒有波瀾的外表下,微微顫抖的雙手,他在害怕,而且是發在內心的害怕。王心凝猶豫了很久才說道:“這是個意外,不是你的錯。”
“這不是意外,是失誤。一個殺死自己戰友的失誤。”晏子钊糾正道,“我每天的工作都面對着類似的事,除了強迫自己忘記,我只能各種辦法逃避,一旦發作,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去想楚岚,不是每個人的心結都能夠打開。”
“自責歸自責,但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決定的,也有很多事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糟糕,聽你對說我這些話,我突然放心了,多來曹老師這兒,我相信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王心凝望着他露出一個微笑,接着說:“你的病是心病,是你不善表達,不想和別人分享內心感受導致的,或許你真正需要的是一個有共識的聆聽者。你今天對我放下戒心,我想以後我們還會經常見面。”
晏子钊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被察覺的驚訝,他問道:“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
“因為你——”王心凝故意停頓,與他四目相對,“是楚岚愛的人。”
4-2
A市護城河的青山下,人們支起了一個個零星的小帳篷,每逢周末,釣魚與游泳愛好者們都會聚集在這裏露營。
河岸邊升起了袅袅青煙,劉長青又支起一個鐵架子,放上燃燒的木炭,把趙璇剛剛串好的烤串放了上去。
“好不容易碰上不加班的周末,我不在家睡懶覺,被你們給叫出來幹活……不行了,我要休息一會兒。”齊思遠站在烤架前面滿身的臭汗,不停的拿着毛巾擦頭,烤完手中最後幾串烤串,他跑到太陽傘下面去避暑了。劉長青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實話實說,要不是小喬周末加班放了你鴿子,你也不會無聊的來找我們。”
齊思遠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意思,好像是說我打擾你和趙璇……嗯?你不早說啊。”
“早說什麽啊,我發現你這小子腦子裏淨想些沒用的,趙璇她爸是這片露營區的管理員,現在是旺季正好缺人手,我們過來幫個忙,順便還能吃上免費的燒烤,多劃算。”
“行了,你就別裝了,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什麽司馬昭之心啊?”趙璇拿着一大捧烤串湊到太陽傘下面,“你們倆說什麽呢?”
劉長青笑着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沒什麽,大齊這家夥就會偷懶,不用理他。”
“什麽叫我偷懶,那些都是我烤的好不好!”齊思遠摘下頭上的帽子,直接朝他扔過去。趙璇看着嬉鬧的兩人無奈的搖頭笑了。
日頭漸下,河岸邊露營的人也越來越多,許多人帶着孩子前來,孩子們結伴追逐,一派熱鬧喧嚣的場面。
釣魚的人們都已經回來了,剛回來就有人抱怨今天的收獲太少,運氣不嘉。
淺水的地方,幾個孩子還在嬉戲打鬧。
這時,岸邊突然傳來凄厲慘絕的叫聲,瞬間劃破了天空的平靜,雖說河岸邊氣氛熱鬧,可還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是什麽聲音?誰在叫?”
“啊——!救命啊!”那叫聲中還摻雜着求救聲。
趙爸作為管理員第一時間反應,齊思遠與劉長青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兒,一群人連忙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
那方向是河裏傳來的,他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帶着黃色泳帽的男子奮力朝岸邊游過來。趙爸連忙上前迎了過去,那人到了淺水區被趙爸攙扶着,嘴唇發紫,一看就是缺氧的表現。游泳社團裏有人認出了那個男子。
“小李,你怎麽回事?剛剛讓你回來,你說還要再游一圈,這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個叫小李的人坐在岸邊,摘下泳帽,眼睛裏似乎還殘留着剛剛驚魂未定的恐懼,在一群人的注視下,他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着遠處的河裏,“我看見了……死人……就……就浮在那裏……我沒有看錯,他全身發白,太吓人了!我一開始以為是有人惡作劇,就碰了一下他,才發現是死人!”
什麽?!
一群人往他指的方向看,平靜的河岸上,一具全身泡的發白的屍體,在不遠處的河面上漂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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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聲打破了露營地的溫馨氣氛,整個區域內已經被封鎖,警方在護城河裏打撈到了一具男性浮屍。
“死者,孔浩宇,男,17歲,A市第一中學高二年級學生,兩個月前因在網吧與同學發生争執被學校停學處分,死者死前穿的衣服是戒網學校的制服……”
劉長青不停的給趙璇遞着礦泉水,她站在一旁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胸口,今天中午吃的東西全吐出來了。趙璇一想起那孩子被發現時的慘狀,就忍不住感到胃裏翻騰,這個孩子到底經歷了些什麽,為什麽會以這樣一種慘狀,出現在這裏?
齊思遠看了他倆一眼,獨自往前走,想去看看鑒定科的結果出來了沒有。這時,他看到趙爸站在警戒線外面不停的往裏張望。
“趙叔叔,您有什麽事?”
“這個孩子是不是戒網學校的?”
“嗯,趙叔叔難道你知道這個孩子?”
趙爸連忙擺手,“不,這孩子我不認識,我就是想說,河北面有一個戒網學校,你們查查,說不定是那兒的孩子。”
這時,兩人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趙叔,為什麽覺得是河北面的?”
趙爸和齊思遠同時往後看,晏子钊朝他們走過來,齊思遠露出一個驚訝的微笑,“頭兒,你來了!我以為你——”
“你以為我什麽,我是迫不得已提前一天上班。”晏子钊轉頭說道,“趙叔,您